第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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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先生體貼,道:“小郎君不如稍稍回避,坐一邊吃茶飲酒都使得?!睂弳柸朔钢畷r血腥……哪怕不血腥也是凄慘莫名,賈先生深覺詩酒花茶方襯自家小郎君,牢里的那些刑訊手段,還是離樓淮祀遠(yuǎn)一些方好。 這是賈先生的好意,樓淮祀無意拒絕,再說,審問之事不雅,他也無意多看,只要始一、瘦道士、賈先生能把木葛嘴里的東西掏出來就行。 宋光與心腹在家里躲躲藏藏的,這兩天事事順心如意啊,梅家的那只母大蟲殺來?xiàng)莩菐ё吡嗣份嗲澹扑h令時載也在來城的路上,他還與方都尉方固吃了頓飯,叫這個愣頭青去問知州要軍餉,樁樁件件都在掌心之中。 偏這個節(jié)骨眼上,樓淮祀居然跑去監(jiān)獄審訊帶來的人犯……宋光深怕節(jié)外生枝,心中又好奇,在院子里踩著地磚一趟又一趟來了回,實(shí)在撐不住,衣裳都不換一身就跑來衙中看個究意。 宋光來時事先打好腹稿,等見著小知州該如何說話,如何行事,結(jié)果,在監(jiān)獄門口,差點(diǎn)摔一個跟頭。只見監(jiān)牢簡陋門口,擺著一張竹涼榻,鋪著象牙席,樓淮祀棗色薄紗衣,腰帶半解,架著一條腿躺在榻上,身邊圍著幾個高壯的打手,當(dāng)中兩個搬了張凳子,解衣挽袖在那掰手腕。 棲州的小知州,拍手直樂,“咚”得扔下一錠白白胖胖的銀錠: “我買張千。” 幾個壯漢跟著紛紛下注,手緊的扔幾個銅板,手松的扔了半吊錢,還有大嘆不寬裕的,問樓淮祀:“郎君,咱們幾時再發(fā)一趟財。” 宋光看看心腹,心腹看看他,都疑自己是不是進(jìn)了什么賊窩,定睛看看壁墻才定了心,不是賊窩匪寨,是府衙是府衙。 “喲,宋通判,來來,買個輸贏?!睒腔挫肟匆娝喂?,挺高興的,晃著腿招呼。 “不必不必?!彼喂鈹[手,“小賭怡情事,只我在家中有祖訓(xùn),賭不得?!?/br> 樓淮祀那雙桃花眼橫著秋水,淡掃他一眼,道:“宋兄不地道啊,你家遠(yuǎn)在千里外,還能管得到你頭上?” 宋光正色道:“話非如此,君子應(yīng)自省自律自思,不可陽奉陰違?!?/br> 樓淮祀滿臉不信,只道:“做君子就是不好,條條框框的,唉,敬謝不敏。 ” 宋光笑呵呵:“不敢不敢?!彼邗谀_,往獄中探了一眼,樓淮祀堵在門口,不好拔腳往里走,試著問道:“知州今日來了獄中,可見家中安頓好了?那不如……” “沒有的事,早著呢?!睒腔挫胧疽馑灰嘌裕八涡仲U的好屋宅,門窗齊全,我這邊破屋幾間,你看:墻要刷,井要挖,磚要鋪,窗要雕。宋兄不知,我家的仆婦連個落腳地都沒有,都還睡著通鋪呢,一屋小十人,這是睡覺還是陳尸啊?” 宋光哈哈大笑:“知州真會說笑?!痹掍h一轉(zhuǎn),又羨又妒又幸災(zāi)樂禍,“聽聞知州將將買了半條街……” “胡言亂語。”樓淮祀不滿,“我要買的明明是一條街。不瞞通判,我這條街也開店鋪,吃的穿著的玩的用的,應(yīng)有盡有,長命鎖與棺材漆哪樣都不缺。宋兄記得賞光?!?/br> 宋光又是一陣哈哈大笑,笑畢想了想,自己對上樓淮祀好像說幾句就要哈哈,說幾句又要哈哈,不哈哈幾聲,不知如何接話:“知州,棲州的買賣不易做,賺得少,虧得多?!?/br> 樓淮祀道:“不問盈虧,我這店鋪,主人家是我,客人家也是我?!?/br> 宋光牙根都快要倒,默念幾聲貪嗔癡,罪過罪過,再跟樓淮祀說下去,他怕自己心中惡意叢生,一棍敲死姓樓的小兔崽子,太招人恨了。他也不與樓淮祀繞圈圈,干脆直問:“知州百忙之中抽空來衙獄之中,不知是……” 話未盡,就聽獄中一聲凄厲的慘嚎,如鬼哭如鸮泣,又似九幽亡魂受不得十八地獄的酷刑從地底深處竄出的凄叫。 宋光與他心腹胳膊上的汗毛豎了又倒,倒了又豎,心口“呯呯”直跳,后脖頸一層的細(xì)毛汗。 “知……知……州……”宋光上下牙打著寒顫,說出的話都是支離破碎發(fā)著抖。 “宋兄別慌,不過尋常審問?!睒腔挫胄ξ?。 “那人犯所犯何事?”宋光小心翼翼問道。 樓淮祀眉毛都沒抬,答道:“罪犯十惡?!?/br> “哦,罪大惡極罪大惡極。”宋光抹了一把后脖子的汗,這一抹,手上水溚溚的,驚魂稍定間,獄中又是一聲扭曲的慘嚎聲,宋光的小心肝都跟著抖了一抖,頓歇了去獄中查看究竟的心思。管他審的什么人犯,就算是冤獄也與他無尤,不該看的絕不多看。 樓淮祀笑顏如春花盛開,一派和煦問道:“宋兄此來可是有事找我?” “哦哦,沒有沒有?!彼喂饷Ψ裾J(rèn),端著笑道,“不過看看知州有沒有忙完手頭的事,可有閑暇與下官等人吃個便飯,見個面……” “宋兄多擔(dān)待?!睒腔挫氤蠲伎嗄?,“再多辛苦幾日,等我手頭事定再議正事,唉……忙啊?!币矝]心思,他娘子都被人拐走了,還理什么公務(wù),他都恨不得將官印一撂,就此走人。 宋光有苦說不出,當(dāng)官的臉皮都厚,厚成樓淮祀這樣的也算少見,要命的是年歲尚輕,再多爬摸幾年,得煉出多厚的臉皮來。 樓淮祀拉著宋光說一籮筐有的沒的,宋光一邊笑著附和一邊還要聽獄中慘叫,這使的什么刑法才會痛叫成這般?指枷、脊杖?好似都不像啊。 獄中慘叫停歇,宋光緩緩?fù)鲁鲆豢跉?,天知他如坐針氈,幾將拔腿遁逃?/br> 賈先生半駝著背,與始一瘦道士一前一后慢悠悠地步出牢獄,活脫脫仨個鬼差,連皺巴臉上的笑都跟透著陰森,看得宋光腿肚子都酸軟了。 賈先生拜見了宋光后,恭聲回樓淮祀道:“知州,都招了。” 宋光看著此情此景,越發(fā)忌憚了。 樓淮祀則是心頭一喜:哈,總算有件喜事,等我弄來這什么黑水,做成百上千只花燈浮在水上給娘子看。 . 棲州碼頭一艘小船慢慢靠岸,云水縣縣令時載跳上踏板,理了理衣帽,帶著一個差役在茶鋪要了兩碗茶兩個餅,慢條斯理吃盡后,付了茶飯錢,略坐了坐,慢悠地往府衙走去,走到衙外短街,此處竟是熱鬧非凡,挖溝的抬泥的,刨木頭修房的…… 他大感驚奇,干脆立住腳看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5-04 23:54:44~2020-05-05 23:38: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瑤家的大團(tuán)子、止語、放棄最開心了、石不害 1個;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不會游泳的魚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05章 棲州城的街道大都差不離,臟、臭、破、舊, 主街的臭, 除卻不能排水的臭水溝還有小商販與店鋪扔在道上的臭魚臭蝦與爛菜葉, 其余的街道臭是因著各戶人家喜愛曬魚鲞。 棲州多水澤,最不缺的就是魚,屋前立一竹架, 檐下拉一根麻繩,鮮魚去鱗剖肚, 抹上粗鹽掛在繩上、曬在架子上, 正面曬一遍, 反過來再曬一遍。一年四季,魚腥味繚繞不去。棲州的天又潮, 魚鲞不易曬。曬得好, 魚鲞咸香, 能藏經(jīng)年;曬得不好,腐敗生蟲, 棲州人將蟲揩死在魚上,再抹一道鹽繼續(xù)曬,只那臭味跟鬼似得跟著腳后跟, 從街頭走到街尾, 人也跟臭魚鲞似得,惡臭撲鼻。 但,這條熱火朝天翻修的街道卻無魚腥咸臭,真是又驚又喜。時載更驚訝的是:這條街怎有這么多的新住客, 家家戶戶都在修屋宅?在屋門前街道上干活的精壯面貌、精氣神也不像棲州當(dāng)?shù)厝?,說的話好似有京中口音。 棲州游手好閑的閑流與乞索兒遍地,這些人如rou上之蛆,聞著味就趟到了這邊,一個一個賊頭賊腦、鬼鬼祟祟的,有想搶的,有想偷的,有想要錢的……估計(jì)是不堪其擾,街上竟還由幾個一看就孔武有力的壯漢組成一隊(duì)巡邏的,見乞兒就攔,見賊偷就趕,抓個正著就打。 時載看這些人行事,越看越是疑惑:這些人里一撮人行事有些匪氣,另一撮人卻似良民,且家家戶戶都好似相熟,幾個婦人包了頭發(fā),當(dāng)街壘了灶,架了鍋,燒水蒸饅頭,以供做活的眾人充饑。 “敢問這位大哥,這條街可是官府修整?”時載在路邊尋了一個似是把守的中年男子,故意不解問道。 中年男子打量了他一眼,不答反問:“郎君說得官話,家鄉(xiāng)是禹京的?” 時載彬彬有禮,笑搖了搖頭:“我不過說得官話,家卻不是禹京的,我是桃溪人?!?/br> 中年男子笑起來:“原是桃溪水鄉(xiāng),都說那方水土養(yǎng)人,怪道郎君生得俊俏?!?/br> 時載留意他一只手有些無力下垂,隨口道:“大哥竟也知得桃溪,我原道方寸之地不為外人所道?!?/br> 中年男子便道:“有幸去過一趟,秀麗閑逸好地方。郎君怎離了家鄉(xiāng)在棲州?” 時載見他謹(jǐn)慎,一直不答反問,自己立身正也不怕他套話暗查,答道:“走南闖北圖個蠅頭小利,做些買賣求個安身立命。” 中年男子道:“郎君不像商賈倒似讀書人呢。” 時載拱了拱手:“慚愧,也念過文章,只沒考取功名,倒將家里讀得精窮,不得已只好放下課本隨族人做些買進(jìn)賣出的活計(jì)。” 中年男子看他面目清俊,言談?wù)\懇,將疑心去了大半,贊同道:“各家各人都不易處啊?!?/br> 時載點(diǎn)頭附和,道:“棲州這條街原來荒僻,倒不曾想有重修之日,料來將后比往常齊整。”看這些人做活真是大開大合,雖屋宅未曾推倒重翻,卻把窗、門都給下了,加高加寬,好些正在修茸的舊店鋪,換了可卸下門板。 中年男子笑起來,略有得意之色,道:“這一條街都是我們的,我們郎君好官,勉強(qiáng)也算官府所為?!?/br> 時載微一怔愕,心道:你們郎君可真有錢:“好官?棲州的官……” 中年男子環(huán)著胸:“別的官如何,我們初來乍到不知曉,我們小郎君定是個好官?!?/br> 初來?小郎君?你們郎君□□成便是新任的棲州小知州。時載笑道:“ 你們郎君竟買下一條街?” 中年男子一呶嘴:“街尾還有一小段不曾買下,這些刁的,見我們修路挖溝,坐地起價想多賣些銀錢,真是該死?!?/br> 時載跟著搖頭:“棲州之民……難免多有算計(jì)。 ” 中年男子嗤之以鼻,道:“天下人艱難苦辛的何其多,就棲州多苦?哪個沒有委屈,不易處。”就如他倆小郎君,富貴公子哥,小小年紀(jì)遠(yuǎn)離家鄉(xiāng)父母,來這偏遠(yuǎn)之地當(dāng)官,一路上又是賊又是偷的,何其不幸。 時載嘆口氣:“如今上有明君,盛世太平,可這棲州卻是百年如一日,人人茍活。” 中年男子又裝著好奇問道:“郎君做得什么買賣?” 時載道:“藥材?!?/br> 中年男子笑:“這倒是樁好買賣?!?/br> 時載也問:“敢問大哥這街收拾得妥當(dāng)后,街上店鋪是往外租賃還是自用?” 中年男子面上越發(fā)有得意之色,道:“自用,我們百行齊全,箍桶補(bǔ)碗裁衣裳做吃食的應(yīng)有盡有,并不往處租用?!?/br> 時載笑起來:“棲州買賣不大時興?!?/br> 中年男子道:“無妨,我們開店迎客為得是我們郎主,不算正經(jīng)買賣?!?/br> 時載飛快地心里計(jì)算了一番一條街上所耗費(fèi)的資費(fèi),其數(shù)為巨啊,不動聲色問道:“再多擾大哥一句,我在鄉(xiāng)間收藥材時有村民問我買糧,只我家中不做糧油買賣,也不識得賣糧的,大哥這邊既百行齊聚,可有糧米鋪?” 中年男子道:“大許是有的,只我是個看家護(hù)院的粗人,不敢將話說死?!?/br> 時載觀他神色量他言語,中年男子雖說得小心,但語調(diào)平緩,顯是將此視為尋常事,當(dāng)下心里有了底,道:“他日長街開業(yè),我要還在棲州,定要過來領(lǐng)略街上風(fēng)光?!?/br> 中年男子笑:“郎君定要過來光顧?!?/br> 時載別了中年男子帶著差役慢慢騰騰沿街走了,那中年男子看了他半晌,撓撓頭,拉過一個總角小兒,丟給他幾個錢,道:“去跟你牛叔捎個話,就說有個個白面郎君打聽我們街上的事?!?/br> 總角小兒好奇:“莫非是賊?” 中年男子道:“那哪里知曉,小心為妙?!?/br> 一旁街角搬了張桌子文士裝扮的人招招手:“來來,將這張畫影帶上,說了這些話,我這張畫影勾得細(xì)致。” 總角小兒蹦蹦跳跳地接過畫影,去街尾尋找牛叔去了。 . 時載一路走一路看,從街頭直走到街尾,這才拐去宋府尋找宋光。 宋光正癱在院中吃酒呢,在獄中被樓淮祀一嚇,害他做了兩宿的惡夢,半夜爬起來拜了拜神佛,才勉強(qiáng)挨到天明。一聽時載來訪,搓搓手,大樂,真是禍來兮福所依,看這春陽暖暖慰人心矣! 時載往日求見宋光,宋光能尋出百千種的借口來,這回滴溜溜、笑呵呵,活似彌勒似得出來相見,竟讓時載受寵若驚。 “時明府,風(fēng)采尤勝往兮啊。”宋光拉著時載的手,親熱得有如生死之交。 時載坐下,無奈道:“通判,你我半月前方見過一面?!?/br> “對啊,半月實(shí)乃久遠(yuǎn),三日都要刮目相看,何況半月之久?!彼喂饨猩喜瑁s雜問,“時明府憂心農(nóng)事,可有多加餐飯啊?” 時載懶怠與他打官腔,道:“通判,下官這趟來,還是為著糧種之事……” “別別別……可不敢說糧種的事?!彼喂饷φ笪W?,道,“時明府,時弟,棲州這一畝三分地,宋某為通判,行的是輔佐之事,怎可越知州貿(mào)然行事?大不妥。我們食得皇糧,做官為民,要辦實(shí)事,上上下下齊利斷金,不好你左我右,起些紛爭?!?/br> 時載不由問道:“知州既到任,怎未曾召見下官等人?” 宋光摁著肚子,掏心掏肺道:“知州行事怕是自有其意,我也不好妄加揣測啊。”換上一張笑臉,“不過,知州為人隨和,待人體恤,憂心民事,一來就擒了賊人在獄中,定與時明府投緣。明府有事不如直去府衙求見?如何?” 時載道:“敢求通判同往?!?/br> “不妥不妥?!彼喂馓缴?,低聲道,“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豈奪人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