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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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兵大都是死躺活賴的人,沒多時就滿腹抱怨之氣,里頭有個無賴名喚陳三,干脆往地上一坐,拿手扇著風(fēng),嚷嚷新知州官威大,叫他們在這生等。這要是熱出毛病來,直接可以去買棺材了。 他這一嚷,引來附和聲一片,好些人歪斜聳肩站在那作閑聊狀。 方固見此難得發(fā)怒,有心拿他立威,直叫將這個違紀(jì)之人縛在柱上受十鞭。行刑的亦是棲州本地,認(rèn)識,賣個人情,不痛不癢地?fù)]著鞭,倒似撓癢癢。方固猩紅著眼,真是人欺命欺天欺,一把推那親兵,自己奪了鞭子發(fā)狠連抽了幾下。 陳三本就沒生得骨頭,挨了三記鞭子,皮開rou綻,立馬鬼哭狼嚎、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方固頓時意懶勁松,棲州也罷,自己手的兵也罷,都是將死之馬,他上幾鞭,難能讓他們奮蹄疾馳不成?都是枉談。萬千的念頭也就此灰敗,悻悻將鞭子扔在一邊,正要叫人將他抬下去,就聽校場那頭樓淮祀大聲道:“既說十鞭,打了六鞭就打了?令出如山,怎好更改?” 樓淮祀鮮衣束腰,踏步流星,他本就身量頗高,全因面容稚氣未脫,不顯其勢,今日立在一群瘟頭雞中,真是其形如鶴,令人一見自慚形穢,由不得自賤不已。 宋光圓圓胖胖的臉上尤掛著一點點笑,只在看到那個血葫蘆的鼻涕兵時嚇了一跳,嫌棄地欲拿手掩鼻,余光瞥見樓淮祀似笑非笑,手指一抖,愣是沒抬起來。慶幸:嘿嘿,本官雅逸,廣袖寬袍,手上不妥,旁人也瞧不仔細(xì),明智矣。 “李在,再打?!睒腔挫胗H手取過方固手上的長鞭,沖他勾唇一笑,反手拋給了魯犇身后瘦矮個斷了一條臂的漢子。 李在接過,空劈一鞭,鞭梢破空,“啪”得一聲響,讓人心尖跟著狠狠一顫。 樓淮祀看都不看,逕自在校場前的一把椅子上坐下,宋光舔了舔唇,左右環(huán)顧,方固這個直木憨的,也不知道多備幾把椅子,自己立在樓淮祀身側(cè),活跟個下人似得。 李固喉中發(fā)緊,他這些人頹氣弱,一身武藝卻不曾廢掉,仍舊日日打拳練槍,一眼便知跟著樓淮祀前來的人,雖老、幼、殘,卻都是好手。那個李在,看似瘦小,又少了一條手臂,但下盤穩(wěn)健,走路下腳極輕,揮鞭勁在鞭尾,手上不知有多少斤的力氣,打死個把人不費吹灰之力。 底下的諸兵卻不知深淺,樓淮祀生得過于俊俏,玉琢般,看著就精貴,磕碰不得;他自己俊美不說,身邊還跟著個打傘的,生得好似雪捏一般,連頭發(fā)都是白的,風(fēng)吹散、日曬化,呵口氣他都要消去;再有那老得不成樣的,拿手指一戳就能戳進(jìn)棺材里。 因此,這些你看我一眼,我瞅你一眼,隱隱有些戲謔之意。 陳三挨了方固幾鞭嚎得死去活來,在肚里將方固十八代祖宗挨個咒了個遍,本以為逃一劫,沒想到樓淮祀一來,還要將余下的四鞭補上,好在行刑的是個獨臂的廢人,哪比得方固親自動手? 李在沒錯過陳三眼里的僥幸,從鼻端哼了一氣,他是臂殘之人,最恨的便是旁人的輕視,眼前這個兵不兵、痞不痞、骨頭沒兩重的人,竟也最小看于他。看看鞭長,算算遠(yuǎn)近,往后退了一步,臂上用勁,長鞭出水蛟龍般直奔陳三而去,只見鞭梢鋒如刀,“噼啪”一聲,血花四下飛濺,稍遠(yuǎn)處一個伸脖看的兵臉上一點溫?zé)?,拿手一抹,卻是一處血滴子,睜大雙眸驚恐之際,就聽陳三一聲凄厲的慘叫聲。 宋光下巴與肚了的rou齊齊抖動,慌張去看,一口涼氣倒灌進(jìn)肚中,腸子都差點打結(jié)。那陳三身前衣衫盡破,胸前一道血rou模糊的鞭痕,如一張血淋淋張開的嘴。 魯犇睜著獨眼興高采烈拍手:“好?!?/br> 好……好個……屁。宋光腿肚子都抖了,再打一鞭子腸子都能抽出來?好在何處,擦了把汗,看向云淡風(fēng)輕的樓淮祀:“知……知州……這……” “這天倒是悶熱?!睒腔挫胄εc宋光閑談,“未曾入夏,卻似酷暑,若有蟬噪聲聲,只讓人分不清二季?!?/br> 宋光:“啊……?對對,棲州四季不明,不明,哈哈哈哈。知州……這……”那邊李在又是呼嘯的一鞭,隨之而來就是陳三的一聲慘叫,宋光跟著又是一抖,險些沒跟著叫出聲來。 “這般說來,四季如春也不是什么好事?!睒腔挫肼?wèi)K叫聲像是叫小曲。 賈先生還插上一嘴,道:“冬日無雪,凍不死蟲子,因此,蟲害成災(zāi)啊?!?/br> 樓淮祀笑著問宋光:“宋兄許久沒見雪景了吧?” “哈哈哈,未曾見?!彼喂獾膬芍谎廴滩蛔⌒行烫庯h去,這區(qū)區(qū)四鞭,竟還剩得兩鞭的,再拉兩道血口,這兵別給生生打吧。 樓淮祀看他頻頻看向那邊,輕擊掌,狀似天真:“原來通判喜愛看人行刑?” 宋光大驚,他乃雅人,花前賞月、月下獨飲、飲則佐詩、詩情…… “比之刀切斧砍,我更好鞭傷,傷裂如撕,一鞭下去,rou沫血花齊飛。鞭傷又不齊整,刀傷月余即愈,鞭傷幾月難好;刀疤窄窄一條,鞭疤偌大一塊;疼得也不同,刀疼是切,鞭疼如裂。 ”樓淮祀侃侃而談。、宋光聽得唾沫都快咽干了。 不止他受到了驚嚇,校場上一眾兵都是面如土色、戰(zhàn)戰(zhàn)兢兢。新知州歲小、好看,卻是個奪命羅剎。陳三四鞭挨完,出的氣多,進(jìn)的氣少,看上去奄奄一息,晃悠悠一命將赴黃泉。 李在把沾滿了陳三血rou的鞭子塞進(jìn)一個幾欲要暈的棲州兵手里,上前揖禮:“報知州,四鞭補齊?!?/br> “很好?!睒腔挫朦c頭夸贊。再看那些身倒體歪的棲州兵,無一不頂著大日頭挺直了腰板,再不敢有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知……知州,哈哈哈,這是不是補太過了?”宋光忍了忍,實在忍不住,他命不好,無靠山,調(diào)任棲州任一通判,不過圖個安安穩(wěn)穩(wěn)混滿任期,就盼任中微風(fēng)細(xì)雨潤無聲。誰知,廟小供著泥菩薩,漏雨還逢妖風(fēng)。前頭那個上峰,打量著天高皇帝遠(yuǎn),不知死活與賊通,喀嚓一聲,人頭掉地碗大一圓疤?,F(xiàn)任上峰……想一出是一出,背后樹涼,人前腿粗,手下人多,肚里盤著九九八十曲曲腸,都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宋光大悔,早知如此,他就不該將事往樓淮祀頭上推。自己應(yīng)付著方固這個頭方肚直的不好嗎?又不是沒應(yīng)付過?大不了將人往堂中一坐,陪著吃茶嗎?自己天天茶酒相伴的嘛。 “他……還……能活嗎?”宋光小指戳出寬袖往陳三那指了指,堆著笑問樓淮祀。 “李在?!?/br> 李在施禮,道:“通判放心,屬下避開了要命,將養(yǎng)個半年便好?!?/br> “半……半……年啊?!彼喂夤恍?,笑得比哭還難看,這跟打死也沒差。 樓淮祀嫌日曬,拉過謝罪,借他的傘一點蔭涼,再與方固:“都尉,你們手上無役事時,可有在校場練兵?” 方固也想開了,索性也不隱瞞,道:“不敢欺瞞知州……” “定日日cao練,鍛筋骨修體膚,什么長奔、站樁、扎馬步,風(fēng)雨無阻、無冬無夏?!睒腔挫霌屗痪淇涞?,“哦對,棲州冬夏不顯,不要緊,我看你們一個一個都是精兵,定是拳打千遍、身法自然?!?/br> ……不過偶有cao練。方固默默吞回這句話。 “來,列隊繞校場先跑三圈?!睒腔挫氲?。 方固立馬應(yīng)聲領(lǐng)命,叫隊頭整隊,三隊齊頭,自己親帶著繞校場奔跑,諸兵暗暗叫苦不迭,腿上卻不敢耽擱,生怕如陳三一般被縛在柱上打個半死,就算把肝跑吐出來也要硬捱過去,寧可跑慢一點領(lǐng)一通訴斥。 樓淮祀略有吃驚:“都尉倒是老實人啊。” 宋光哈哈幾聲:“他這……姓方,就是個楞方人,哈哈哈?!?/br> 始一道:“他雖半死不活,少活氣,身法倒佳?!?/br> “使……使……槍的?!?/br> “那倒要見識見識?!笔家坏溃梦溆趾枚?,看人身手好就要上去比劃比劃。 “牛叔?!睒腔挫雴玖艘宦?。 牛叔應(yīng)了聲是,抬出一個草筐來,里頭滿滿一筐銅錢,往地上一放,重得激起浮土來。 宋光眼珠子都快看掉出來,一路行來,他還當(dāng)這一筐抬的是吃食,沒想到竟全是錢:“軍……軍……餉?”不對,庫里沒錢了啊。 樓淮祀似笑非笑:“通判你說呢?” “嘿嘿嘿……哈哈哈……”宋光頓萎了,不敢多話。眼饞地看看草筐,再看看樓淮祀:這是要拿私錢養(yǎng)棲州的兵?這是哪來得敗家子???是這金銀咬牙,還是這銅錢俗不可耐? 樓淮祀將手插入一堆銅錢中,抓了一把,給謝罪:“阿罪,拿去買風(fēng)干rou吃?!?/br> 謝罪歪了歪頭,只扭頭看向賈先生,賈先生笑呵呵接過,荷囊裝不下,摸出繩將錢串成一串,揣在懷中。 宋光的目光東來西去,繞來繞去還是繞回草筐中,換上彌樂臉:“知州這錢,白……呸,可是要捐給……”有些富戶就好這事,捐糧捐錢…… “通判想得多了一些。”樓淮祀沖著一擠眼,勾指讓他湊過來,道,“我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虧,給出一文,就得收回兩文?!?/br> 宋光不知他葫蘆里賣得什么藥,決定收聲,靜觀才是上策。 始一與牛叔一直看著繞校場跑的棲州兵,道:“一半人跑不動了?!?/br> 牛叔搖頭:“這些兵不行啊?!?/br> 魯犇道:“他們是發(fā)不了橫財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5-13 23:56:25~2020-05-14 22:06: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石不害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lawj911 5瓶;chris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13章 棲州這些孬兵,三圈下來, 趴了大半, 歪了大撮, 還直立在校場上至多百,余下的全呼哧呼哧直喘氣,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 離水魚似得撲騰幾下。 方固卻是臉不紅氣不喘,三圈校場于他連小菜都不是, 只是……對上樓淮祀驚詫嫌棄的目光時, 方固還是老臉發(fā)紅, 當(dāng)兵的,三圈校場都跑不下, 真?zhèn)€令人笑掉大牙。所幸是太平年月, 兵亂之時, 還能指著他們打仗護城? 魯犇、李在等人更是哈哈大笑,譏笑嘲諷溢于顏表, 他們俱是粗人,半點不知于人留些體面,大肆嘲笑個不休。 “怕不是鵪鶉鳥, 縮得一團。” “怕不是蝦米, 白生高個。” “這是提得刀還是拿得矛,孬漢。” “我要是他們羞也羞是,自把頭割了,圖個轉(zhuǎn)世投胎做個好男兒?!?/br> “哈哈哈, 就怕轉(zhuǎn)世成了小女娘,只會唱曲繡花,生生把胯下二兩給投沒了?!?/br> “如今也不過白生的二兩rou,幾步路便趴了下去,還不如我婆娘矯健?!?/br> “放屁,你哪來的婆娘,不過是個相好?!?/br> “眼下是相好,娶過門就是婆娘?!?/br> “我怎聽聞她是倚門的?就怕你老娘不愿意?!?/br> “她是爹娘狠心拿她換了銀兩,哪怨得她不良?我不過一個殘兵,又窮又殘,剛好配做夫妻。她再是個賣笑的,也比這些賴活的兵強。等我跟著小郎君賺了聘禮錢,回去就將迎進(jìn)家?!?/br> “說得甚是,到時討碗喜酒吃吃?!?/br> 他們在那聊得熱火朝天,投來的目光刻薄譏誚。棲州兵過半都是混賴度日的,全不在意這些言語羞辱,既不痛又不癢,自己氣都喘不過,還管得別人嚼舌頭。雜草堆里也能開出奇花,卻也有心高不愿受氣的,羞臊憤恨,大聲道:“人窮志短,一日下來,連飽飯都不得一頓,我們莫不是吃風(fēng)就能養(yǎng)出精魄力氣來?” 還有人怒道:“你們又是哪路神仙,拿話羞人?” “嘲我們沒縛雞力,倒把口糧發(fā)與我們?!?/br> 樓淮祀拍拍手,一指那個叫著發(fā)糧的兵,令他上前,掃他一眼,見他身量極高不輸魯犇,又兼額上有?。骸芭滠??哪里人?” “小人關(guān)余拜見知州、通判,小人故地乃雁沙。” “雁沙?邊陲啊。” 樓淮祀起了興致,“你犯什么罪?是不是沒拿銀錢賄賂人?將你從黃沙漫天的地方發(fā)配來沼氣彌漫的棲州,在家鄉(xiāng)吃沙子,來棲州一吃毒瘴?!?/br> “嗯咳……”宋光摸著脖子連聲咳嗽。賄賂二字,怎能這般大咧咧地宣于大廳廣眾之前? 樓淮祀安撫:”光光兄,細(xì)微末節(jié)不必計劃較?!?/br> 宋光摸摸腮幫,似發(fā)疼,笑道:“光兄,光兄,一字便可,用不著二字?!?/br> 樓淮祀嗔他一眼:“光光兄不必害羞,如卿卿、如愛愛、如囡囡,皆意味親近。我這是信重喜愛通判才稱你一聲光光兄?!?/br> 宋光氣得想回他三字“祀祀弟”,只太沒皮臉,舌頭打結(jié)都吐不出這三字來。 樓淮祀拍拍宋光的肩,又轉(zhuǎn)回頭:“關(guān)余,本官問話,怎不答啊?” 關(guān)余揖了一禮,正色道:“回知州,小人出身雁沙的雁鳴鎮(zhèn),雁鳴縣官是難得好官,小人發(fā)配至此不過陰差陽錯?!?/br> “你犯得什么罪?” “殺人?!标P(guān)余道。 “無原?” “有故?!?/br> 樓淮祀揚眉:“你膽子不小啊,一個配軍,也敢以下犯上,出聲質(zhì)討。 ” 關(guān)余道:“小人只覺欠于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