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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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淮祀看后大喜,老賈這造假的功力真是……他腹中壞水翻騰,想著能用來做什么壞事,只仿名畫騙錢,似有點大才小用。再看賈先生垂老的樣子,到底作罷,只讓賈先生挑幾個機靈的稚童傳承技藝。 魚令有了,瘦道士將一大包麻藥給樓淮祀。 “這……多了點吧?”樓淮祀拎著麻藥包,這能煮出一鍋粥來。 瘦道士大方得很,道:“無妨,老道手上麻藥寬裕,只藥藥性不穩(wěn),時靈時不靈,只得量上彌補一二,放心,無色無味,一匙兩匙下去,沒甚不同?!?/br> 在里面?zhèn)餍诺慕恿寺樗幰矅樍艘淮筇?,這是想把多少人給藥翻過卻。 “有備無患?!?/br> 江石咬牙:“知州拿出這般多的麻藥,要是用不了,多的落在有心人手上,那……” “不打緊。”樓淮祀十分大方,“我就留了一小包,江郎喜愛,也留一包。” “……”江石愣了會后,話到這份上……也真?zhèn)€下手截了一小包麻藥。 . 一艘兩頭尖尖的小舟離弦之箭似得穿梭在水上,船過去,劃出長長一道水痕,隨即又湮滅無蹤。 岸邊草垛幾領(lǐng),幾個水匪架了個火堆,烤著幾尾湖魚,其中一個瞪著收到的魚令,呸得吐出一根魚刺。 “看來,徐二當(dāng)家被抓之事不假。”邊上水匪看了眼,嘆口氣。 領(lǐng)頭的水匪將魚令扔進火堆里:“直娘個……新來的狗官,歲數(shù)不大,倒會攪禍事?!彼麄冞@些人這段時日生計艱難。 看看這江水,今歲一月的船比往年一年都要多,條條都是大肥魚,偏偏他們動不了手。江上一天十二個時辰,官船不間斷地來了又去。有不怕死地鋌而走險,被官府抓住,求饒的話都沒出口,就被斬去頭顱。 他們這伙賊,攏共也就幾十人,對上那些個人官兵,幾無勝算,不得不夾起尾巴做人,窩在老巢里吃糠咽菜,好不苦辛。 常言背靠大樹好乘涼,他們小貓幾只,只得靠家大業(yè)大的云水寨能為他們出頭,辟開一條逍遙路。 沒想到,徐二竟栽了。 幾個水匪打上寒噤,渾身一抖,新來的狗官邪門得緊,從地里挖出黑水,能跟油一般在水燒,有多少船只禁得起這般燒得? “老大,云水寨此時發(fā)聚義令,想做什么打算?” “莫不是要我們劫獄?” 匪頭子一愣:“去劫獄豈不是找死,有去無回?!?/br> “那……不應(yīng)這聚義令?” 匪頭子又道:“不可,那不是得罪了云水寨。破船還有三千釘,徐二在牢中,徐大付三還在在呢?!?/br> “那我們……” 匪頭子狠狠咬一口魚rou,道:“去還是得去的。” “老大之意?” “常言道:人不為已,天誅地滅。我就不信別處水寨這般講義氣,為救徐二,把自個的命給搭進去。我等進去,只管吃喝,等得有那些個人不愿送死的,我們跟在他們后頭,混摸出來便是?!?/br> 幾個水匪議定,安心下來,吃得半醉。 其中一個賊借著幾分酒意,道:“老大,官府別是想要清剿我們?” “我們算個蛋,官要剿自也挑那些大瓜下手,我們芝麻綠豆點大的地方,哪會放在眼里?!?/br> 又一水匪長嘆:“沒了徐二當(dāng)家,倒是心里沒底。” 匪頭子頓了頓,無賴道:“過一日是一日,能打劫時便打劫,不能打劫時就歇幾日再打劫?!?/br> . 棲水在云水縣中的地段最為廣闊,江中有大小不一的孤島,小的只容得三四人,大的卻能藏幾千人。 便如云水寨占下的江中島,外緣一片泥沼,生著密密麻麻的蘆葦,靠里才是實地,從外往里看,只以為這是一處沼地。云水寨在這里用廢掉的小漁船頭尾接連修了一條船橋,又在中央修了一間廣院,非常時期便聚義在此商談要事。 齊管事不忍付忱心事重重、憔悴不堪,道:“阿郎,開弓無有回頭箭,是好是歹,干了再說。” 付忱將藥混入酒中,道:“齊叔,我明白,唯愿樓淮祀是個守信之人。” 巳時過后,聚義堂上眾匪紛紛聚集,都是賊,沒甚講究,雖云水寨一桌一桌排開宴席,這些草莽兇徒左邊一堆,右邊一團,心里藏事的,罵官府兇悍,愈集人手干票大的。 付忱雖占了云水寨三當(dāng)家的位子,但他后來居上,生得又是富家公子的模樣,諸匪對他并不服氣,因此,少不得還得徐方壓陣。只徐方是個厚道人,對著諸匪心下發(fā)虛,只一味道:“先吃rou吃酒,先吃酒吃rou?!?/br> 好在諸匪與他打過交道的,都知他的脾性,當(dāng)他有求于他們,心下不自在。 到眾賊聚全,棲水上另一大水寨的寨主劉青抱拳道:“大當(dāng)家,敢問二當(dāng)家眼下如何?云不寨廣發(fā)魚令,又是何打算?!?/br> 徐方仰天一嘆,端了碗酒,道:“諸位,我二弟深陷獄中,不得不發(fā)魚令聚請諸好漢一同時得個謀策,搭救我兄弟則個。徐方,在此先行謝過。”說罷,深深一揖到底。 劉青皺眉,道:“二當(dāng)家出事,我們自是不會袖手旁觀,只是,二當(dāng)家如何會被官府擒住。徐二的武功在棲州萬里挑一,傷他易,抓他不易,此番似有蹊蹺。 ” 徐方不擅口舌,付忱道:“劉大當(dāng)……” “付三當(dāng)家?!眲⑶嗯e起一只手,攔道,“此事,我只愿聽大當(dāng)家開口?!?/br> 齊管事怒道:“劉大當(dāng)家這是何意?” 劉青怪笑一下,道:“我與云水寨打交道時,唯有大當(dāng)家和二當(dāng)家,三當(dāng)家那時還在富貴堆中,我不慣與三當(dāng)家交道?!?/br> 徐方忙打圓場道:“自家人怎好生氣?!彼行木S護付忱,將事掐頭去尾,略去好些。 劉青聽后,道:“與我所知倒有些出入?!?/br> 齊管事怒道:“不是我姓齊的份量輕,還要多嘴多舌,官府如今到處抓我們兄弟,動不動就砍了頭挑在岸邊,我們云水寨本意也是為探官府的深淺,不料著了狗官的道,官府顯是有心要對付我們,云水寨不過其一?!?/br> 劉青道:“這話倒是不假。” 徐方道:“劉大當(dāng)家,不若我們兄弟齊心,先火燒脂田,再劫牢獄。” 劉青雙眸顫抖,徐方怕不是瘋了。 “石脂朝中統(tǒng)管,里頭還摻著一個皇子,且有重兵把守??v我們僥幸越過重兵得了手,朝哪會不聞不問,到時哪有我們的活路?” 徐方閉了閉眼道:“若不能聲東擊西,便只能強行劫獄?!?/br> 劉青一時不語。 另一水寨寨主受過徐泗的恩惠,道:“兄弟情義價千金,徐大當(dāng)家,你只管開口,我老霍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齊管事忍不了,看了劉青一眼,道:“寨主往常與我們二當(dāng)家稱兄道弟好不親熱,眼下這是?” 劉青擲了酒碗,怒道:“你算老幾,也配在那嘰嘰歪歪。你們想求徐二情理當(dāng)中,難道要我的兄弟送命?送命也就罷了,半點好處也不給?” 想賣了這些水賊換自己堂弟一命的劉方本來聲短氣虛,劉青此話一出,他把內(nèi)疚之心去了五成,不悅道:“劉寨主難道還要分我寨中的買賣?” 劉青道:“這難道不該嗎?我等愿為救徐泗劫獄,這是生死的買賣,沒道理讓兄弟白死?” 徐方沉著臉:“好,劉兄有理?!?/br> 付忱叫人上酒,起身敬了一碗,道:“眾好漢愿應(yīng)令而來,便是給我們云水寨的臉面,愿搭手救我二哥一把,我們心中不勝感激,不愿我們也無怨無尤。一碗薄酒,敬天敬地敬道義。” 諸賊一心計較著搭不搭手的得失,也不曾設(shè)有防心,一道舉碗吃了這碗道義酒。 劉青卻是一個有心計的,一碗酒入肚后,起了疑心,云水寨動用了聚義令,自是為救徐泗破釜沉舟,可言語卻又失了急迫之意。將酒碗放下,給同來的謀士使了眼色,那謀士借口尿急,出了聚義堂在外頭轉(zhuǎn)悠,想看看有何不妥之處。 這個江心島隱蔽于外,于內(nèi)卻也不知外面景況。如果聚義堂有僚望高臺,這個謀士定會發(fā)現(xiàn) ,十?dāng)?shù)條船只已將島團團圍住。 . 樓淮祀搭箭,朝著沖過船橋欲往里面通風(fēng)報信的一個水匪射去一箭,架式擺得很開,箭如流星趕月,一頭扎進水中,牛叔嘴角抽了一下,忙補上一箭。 那水匪卻是堅忍之輩,忍著劇痛咬牙飛奔。 “牛叔?!?/br> 牛叔又是一箭過去,這一箭正中腿彎處,那水匪踉蹌一下,跌入了水中。魯犇關(guān)余等人早將諸匪乘坐而來的船只控守下來,將守船的水匪擒獲,不老實的砍翻水中,老實的四五湊一堆拿麻繩綁了,粽子似得綁了好幾串。 樓淮祀勾勾唇角,看梅萼清站一邊,摸著胡子,一副jian相,不由道:“ 老梅,這片水域你也熟?” “熟也不熟。”梅萼清道,“遠遠見過,只沒想過上來看看,沒想到竟藏著一個賊窩?!?/br> “云水的水道你也熟知?”樓淮祀嘆道。 “那是自然?!泵份嗲宓溃盀樵L棲州的可種之物,老朽著實跑了不少地方?!?/br> 牛叔跳到船橋上,看了看水面,回來道:“郎君,先才中箭的水匪還活著?!?/br> 樓淮祀道:“送信就送信,這些賊匪知道了又如何?煮熟的鴨子還想拍翅膀不成?” 牛叔見他示意,當(dāng)下領(lǐng)會,留下人守看船,其余登島擒賊。 . 付忱看著堂中諸人,目露悲凄。 劉青已起了疑心,無心酒rou,在座中等謀士歸來,正發(fā)急間,就見門口喧囂,他的謀士攙著一個濕淋淋的壯漢跌跌撞撞進來。 “大堂家,大事不好,外頭有官兵圍了島。”中箭的水匪不顧受傷,聲嘶力竭地痛喊一聲。 付忱問心有愧,立在上頭,竟無回話。 劉青所掌水寨不過略輸云水,見徐方與付忱二人神色不對,怒喝道:“你們兄弟二人通了官府?!?/br> 此言一出,整個聚義堂頓時嘩然,眾賊大驚失色,七嘴八舌質(zhì)問:“徐老大,付老三,劉寨主可有冤了你們?!?/br> 劉青暴跳如雷,道:“官兵都來了,你們還問個甚?!彼衽拢榈毒鸵獙⒏冻缹Π肟车?,這個提刀運氣,卻是腿如鉛灌,臂如棉塞,往日趁手的大刀,似有幾千斤重,哐當(dāng)?shù)粼诘厣希澳銈兿露?。?/br> “不是我們,是我下毒?!备冻赖溃皠⒄髡f得對,我是富貴堆中長大,與你們本就不是一路人,何談叛字?!?/br> 劉青拄著刀,死死瞪著付忱,卻聽門口有人油腔滑調(diào)地一笑:“付郎君說得甚對,他是富家子弟,前途無量,而你們卻是一灘死rou,小命都快沒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9-15 01:15:43~2020-09-16 23:28: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天邊晴雨 20瓶;千千齋 10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69章 樓淮祀領(lǐng)著一眾兵士, 一腳踏進聚義堂,如入無人之境般穿過一幫草莽好漢,一屁股坐在堂中的頭把交椅上,傲慢地掃了眾人一眼。 饒是牛叔等人, 一慣奉樓淮祀為主, 看了此情此景, 都生出一種自家小郎主的架式, 真是每一腳都踩在人心和自尊上, 連臉面帶尊嚴一并踩成了泥。 付忱事到臨頭,他九十九步路都走了, 也不差這一步,反手將正躊躇的徐方一擊擊倒,再撩衣跪倒, 道:“知州, 小人為將功贖罪, 將棲州諸賊誘到聚義堂中, 他們生死任由知州處置?!痹僖恢感旆? “此人是賊首徐泗的堂哥, 他們骨rou連筋,同祖同宗, 一道為非作歹, 一道殺人放火,皆是罪無可赦之徒, 當(dāng)嚴懲之?!?/br> 樓淮祀嘖了一下舌,然后笑了一下:“是嗎?” 付忱心頭一緊,道:“是。”又轉(zhuǎn)身一指劉青,“這位是萬福寨的寨主劉青, 使得一把大刀,勇猛無雙,手下又有一名信賴的狗頭軍師范和,他二人狼狽為jian,劫船無數(shù),手段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