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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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略呆了呆,又干嚎了小半宿,嚎得嗓子眼冒煙,總算不嚎了,還要水吃。楊妾小心將一盞蜜水喂與他,只當(dāng)他想開了。 不,楊略沒想開,楊略先辭去了國子監(jiān)的教書,再跑山上找棵老樹,在樹下搭個(gè)窩棚,他已看透三界內(nèi)外,從此沐晨露著清風(fēng),自在逍遙。 楊妻與楊妾也生了氣,楊略要當(dāng)野人,讓他當(dāng)去吧,過了半月后,二人相偕去山中尋夫。就見一須發(fā)糊臉,身披破布的類猢猻之人蹲樹下?lián)杆扇食?,楊妻楊妾一聲尖叫,欲待奔逃,仆役等定睛一看,忙道:“娘子,娘子,這是郎君啊?!?/br> 楊略瞪著死魚眼,黑漆漆地兩手還在那摳松仁呢,紅顏枯骨,最毒婦人心,他在山上就差嚼松柏了,他的一妻一妾,猛嗅一鼻子,脂粉香中還夾著蜜酒甜香呢。真是,倚在身畔時(shí)就叫卿卿,卿卿不過,就管他死球去的卿卿。 差點(diǎn)真成野人的楊略擺了一下臭架子,被楊妻楊妾一哄,借坡下驢,麻溜地回家去了。一到家,先更衣后吃飯,發(fā)一梳面一凈,又是風(fēng)流才子樣。 除了小半月的苦頭,只進(jìn)不出的楊略虧了大發(fā),國子監(jiān)那邊也嫌他輕狂,不肯再要他。楊略老丈人也生氣,當(dāng)初屎糊眼,以為是個(gè)佳婿,成了婚才是歪胚,還不如將女兒真許給山里猿呢,上門時(shí)不定能撈幾枚山果幾瓶猴兒酒。 楊略在家吃妻的嫁妝,用妾的賠嫁,將養(yǎng)得白白嫩嫩,摸摸手腕,秋高氣爽宜寫字,當(dāng)下在院中鋪開紙筆,一揮而就,那真是下筆如落雷,雷落驚鬼神,好字啊。 楊妾看得目不轉(zhuǎn)睛,楊略也滿意,一個(gè)激動,擱筆時(shí)手一抖,將一滴墨滴在了紙上。 楊略跌足:“該死該死?!鄙焓志鸵占?,投入火盆中燒了去。這是他歸家后想的法子,寫廢了字,就投火里去,不叫他妻妾賣了。 楊妾跳腳,哪肯讓楊略燒了字,美人臉變成羅剎面,美嬌娥身手矯健,就見楊妾細(xì)腰乘著風(fēng),粉拳隱含雷霆之勢,上來一拳打在楊略的鼻子上,正中鼻中,鼻血嘩嘩而下。楊妾也不管丈夫滿臉的血,小心收起桌案上的字,轉(zhuǎn)身就跑,留楊略在浮云晴天下淌鼻血。 仆從呆了半晌,總算想起要為郎主止血。衣襟上沾著鼻血的楊略氣勢洶洶地跑進(jìn)后宅,跳著腳要賣妾,楊妻護(hù)著楊妾,軟聲細(xì)語勸說夫君消氣。 楊妾隔著窗,翻細(xì)篇,數(shù)落自己在楊略身上拋費(fèi)的多許銀錢,楊略要賣也行,須得把銀子還來。 楊略只進(jìn)不出,別說銀子,石頭進(jìn)了他的兜都沒有出去的,只得嚷:“你還我字?!?/br> 楊妾在門內(nèi)喊:“你還我錢?!?/br> 楊略又叫:“你甘心煮得湯羹?!?/br> 楊妾激:“我明早仍舊熬,你有本事不去吃?!?/br> 楊略怒:“我偏吃。” 吵過一輪,楊略又兇:“你還我字。” 那個(gè)也照舊:“你還我錢?!?/br> 楊妻吃口茶,琢磨著幾時(shí)辦個(gè)賞字宴,好叫眾人知曉夫君書法的精進(jìn)。 吵得頭酥骨爛,大伙歇了火,妻還是那般賢惠,妾仍是那樣?jì)擅溃皇?,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何況楊家的賊還是兩個(gè)美人賊,楊略的字又被賣了出去。 買字的是個(gè)皇親,裱好后廣邀親朋欣賞,楊略自己也去蹭酒席,又吃越生氣,一怒之下,又跑山里去了,他搭的窩棚還在呢,雖然塌了大半,修將修將,還是能擋個(gè)急雨。 識得楊略的人都巴不得他住山里去,住山里他最多刮天老爺?shù)乩夏傅?,占不了別家便宜,而且楊略的書法之道,進(jìn)山再出來后,似有精進(jìn)。 那……那就讓他住著唄,多住一些時(shí)日方好。 . 樓淮祀想起這么些人的行事為人,一個(gè)頭兩個(gè)大,且不談能不能將人請來,請了之后……焉知出什么亂子。 衛(wèi)繁聽樓淮祀說楊略等人的事,樂不可支,笑道:“在禹京都不曾見到他們?!?/br> 樓淮祀心道:你一侯門千金,哪里去見楊野人,李不死啊,李不死還是個(gè)花樓常客,酒中色鬼。見得著才叫奇怪。 不過,衛(wèi)meimei想見人,必須得見。 . “拿棺材換人?”俞子離驚愕,“莫非我缺幾副棺材錢?”樓淮祀怎有這臉張這嘴。 樓淮祀笑:“大家都是要人,你要千數(shù)勞工,我要十幾良師,公平得狠?!?/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9-29 00:10:34~2020-09-30 23:35: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怎么起名啊、20980835 20瓶;jiajia欲an欲an 10瓶;45793192 5瓶;休燭妮薩、林子 2瓶;叢榕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74章 公平個(gè)屁。 乍一聽, 人數(shù)多對人數(shù)精,好似勉強(qiáng)對得上,但……俞子離冷臉:“若我未曾記錯(cuò),棲州降俘一事, 你盡托付于我?!北緛砭褪撬? 樓淮祀居然還拿這些人來說嘴。 樓淮祀無恥的嘴臉此時(shí)暴露無遺, 他倒了倒眼睛, 歪嘴斜臉的, 道:“那我也可以反悔的嘛?!彼苌?,也能殺, 下道令給方固就好,火一燒,灰一揚(yáng), 尸體都不用拉回來。 俞子離被氣得夠嗆, 指著樓淮祀半天說不出話。 樓淮祀看俞子離一雙手直抖, 喲, 他小師叔這肚量, 不行啊, 年紀(jì)輕輕得,就被氣得手腕抽風(fēng)車似得搖, 過來扶人坐下:“小師叔, 你看你,嬌滴滴得跟閨中千金似得, 別氣別氣?!?/br> “少來?!庇嶙与x揮開他。他待樓淮祀那是當(dāng)兒子看得,他娘的,半路揀個(gè)不孝子,氣得自己肝肺疼。他師兄前世到底干了多少壞事, 才生下樓淮祀這個(gè)兔崽,“你閉嘴,你一個(gè)知州,說話就跟放屁一樣,知不知羞,知不知羞?” 樓淮祀捂著嘴笑,然后道:“啊呀,小師叔你何必拿腔捏調(diào)。這半知書院算起來,還是你辦的,論起來,該cao心的是你。要不是公輸老頭跟我張口,你才不稀得沾手?!闭瓷暇褪且皇痔窍?,甩都甩不干凈。他師叔居然還倒打一耙。 俞子離面上一紅,他心思敏捷,像樓淮祀這種無利不起早的,忽然大發(fā)善心要修整書院,肯定另有所求,笑了一下:“好好的,怎么想起給書院請先生?” “教書育人,造福百代,大功績?!睒腔挫胪现坏?。 “別拿話唬我?!庇嶙与x搖頭,“你嫌書院雜亂,又有公輸老先生說情,想修整書院之心沒怕只是十占其半,另外半數(shù),不知打得什么鬼主意。” 樓淮祀不滿:“哪有的事。 ” 俞子離道:“半知書院我亦有心好好打理,奈何一直滕出手來,你既有心經(jīng)營,我自然欣喜萬分。但你一直有些歪性子,也不知打著書院的旗號想干什么齷齪事。半知雖不似正經(jīng)書院,那也是育人之地,見不得糟心算計(jì)。” 樓淮祀蹲他面前:“師叔就這般看我?” 俞子離不理他裝可憐的模樣,笑著道:“別哄我,老實(shí)說。李散等人,有我自己的交情與我你師祖的情面,不是不能請來,只是,到時(shí)你就插不進(jìn)手了。你現(xiàn)成坦言,我們互相商量。” 樓淮祀想了想:“小師叔,你覺得你的學(xué)生,我的舅兄,如何???” 俞子離神色微動,反問:“你是問人品呢還是問資質(zhì)呢?” 樓淮祀笑著道:“資質(zhì)就不問了吧,哈哈?!毙l(wèi)放那習(xí)武腿軟,寫字手抖,讀書聲顫,就算再不要臉也夸不出金玉良材,“小師叔教人,是不是取個(gè)有教無類?。俊?/br> 俞子離笑:“直說。” 樓淮祀過來給俞子離敲敲肩:“小師叔,你看。如楊野人、李不死等人,才華橫溢,性子古怪,請了來不知要費(fèi)多少心機(jī)心血,還有金銀。這開書院雖是雅事,可雅事也要金堆銀砌的嘛。這光扔錢不賺錢,早晚要關(guān)門大吉,鄉(xiāng)下私塾收學(xué)生,還要要收一刀臘rou一把水芹呢。我們這半知書院,名師坐鎮(zhèn),束修豈能少了?價(jià)廉不是墜了名頭?得加錢?!?/br> “棲州窮困,哪來的學(xué)生讓你斂財(cái)?” 俞子離不是不變通的人。半知書院他本謀劃著,請一二賦閑家中的老先生來此啟智育人,此類收得學(xué)生可入科舉仕途;另一半請人技師,教人手藝,好教人捧得一碗安身立命飯??伤牁腔挫氲囊馑?,請一堆怪才來?xiàng)轂閹煟@是要走非常道。 樓淮祀拋個(gè)媚眼給俞子離:“小師叔知我啊?!彼麥愡^去就要跟俞子離咬耳朵。 “坐好,好好說話,偷偷摸摸有如賊小?!庇嶙与x瞪他。 樓淮祀撇嘴,道:“我是這般想的,李不死啊、楊野人啊等怪才來半知書院,書院名聲豈有不顯的?禹京天子腳下,官辦的國子監(jiān),民間明麓書院,挑了那些有家世又拔尖的,剩余中不溜的,想在名院讀書也是夠嗆。不若,我們把這些人弄來半知書院念書,如何?” “千里迢迢來?xiàng)菽顣??”俞子離懷疑樓淮祀在做什么白日夢。 “包會來?!辈粊恚阂惭毫藖怼腔挫霋綊叫渥?,“讓我舅兄出馬,走一趟禹京,把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全弄書院來?!?/br> 俞子離笑:“一干紈绔子弟,縱是他們肯進(jìn)書院,家中也肯為他們花錢,只半知書院還有什么佳名?”學(xué)生一半是時(shí)下不入流的手藝人,一半是斗雞走狗的不肖子孫子。 樓淮祀擠眉弄眼,道:“名利名利,那自然名利兩分。將那干人撈進(jìn)書院是為利,至于名……京中不少耕讀落魄人家,子弟聰慧,又有天資,奈何家中沒有多少出息,請不起名師,入不得學(xué)堂,白白耽誤了天份。這干人,也賺來書院,束修全免,還與他們吃住月銀?!?/br> 俞子離笑了,道:“不錯(cuò),倒不失為妙舉。 “再一我想請師叔祖來書院坐鎮(zhèn)。”樓淮祀瞟俞子離一眼。 俞子離微怔。 他爹俞丘聲是有個(gè)師弟的,姓虞,名為則,自號青丘生,如今八十多了,人生七十古來稀,老而為寶,見皇帝都能蒙赦而不跪。 青丘生才學(xué)不遜俞丘聲,俞丘聲喜好做隱士,青丘生則好入世,沒少摻和朝堂之事。只他運(yùn)氣不好,且看人有點(diǎn)問題,常干明珠暗投的事,早年他觀姬景元行事,很有些乖戾,沒有仁君之風(fēng),像個(gè)暴君胚子,因此另擇皇子輔佐,差點(diǎn)坑得姬景元坐不上龍椅。事敗后,青丘生摸著鼻子溜了,他在外周游數(shù)年,看姬景元治下海宴河清,自慚自己相人還是遜師兄一籌,頹喪了許久。 姬景元這人也有些怪脾氣,自己的親兄弟,他下起手來沒有半點(diǎn)猶豫,如青丘生這樣的,他卻大肚行舟,畢竟各為其主嘛。 青丘生在外晃蕩了十多載才晃回禹京,看著這大好盛世,守之艱難,先太子生性頗佳,便有心去指點(diǎn)了一番,再把自己在外的見聞編成冊,獻(xiàn)給儲君。 先太子看到他,驚得心肝都顫了,哪敢親近?這人早年站他皇叔的,把他爹折騰得夠嗆,自己與他親近,反乎? 青丘生碰了一鼻子灰,臉熱意懶,倒是姬景元逮著人,強(qiáng)要他進(jìn)宮宴飲。無他,姬景元就是想告訴青丘生當(dāng)初眼瞎,自己這個(gè)皇帝當(dāng)?shù)茫Ч乓坏鄄桓耶?dāng),明君那是妥妥的。 以為自己一條命要交待的青丘生驚魂莫定地離了宮,看看漫天飛雪,哈哈一笑,帶著童子又離京晃蕩去了。 . “師叔那,我不定說得上話?!庇嶙与x思畢往事,苦笑了一下,“師叔與我阿父翻了臉?!?/br> 青丘生除了眼瞎之外,人品端方,俞丘聲老入花叢,娶了漁女上山,真是一樹梨花壓海棠。青丘生知后,怒斥師兄老不知羞、簡直無恥之尤,當(dāng)夜修書一封,將俞丘聲罵得狗血淋頭。俞丘聲接了師弟的罵信,撫須一笑,投擲火中,只當(dāng)狗屁,過后成婚還送請?zhí)角嗲鹕种小?/br> 青丘生一肚子氣,哪里肯上門吃喜酒,非但沒上門,四時(shí)八節(jié)的禮都懶得送。再等得漁女生子而亡,青丘生更是長嘆俞丘聲誤人一生,越加不愿上山看俞丘聲這個(gè)老沒臉了。俞丘聲得子,又為子收學(xué)生,經(jīng)手商賈之道,青丘生看得老眼爆凸,眼不見為凈,干脆走遠(yuǎn)些。 “這些年師叔上了歲數(shù),方才回歸禹京,尋了一處山觀清修。”俞子離道,“他是不大愿搭理我的?!?/br> 樓淮祀?yún)s不以為然,道:“我看師叔祖不似遷怒之人?!彼麕熥胬先思乙泊_實(shí)不大講究嘛,娶他師祖母之時(shí),頭發(fā)都花白了,難怪他師叔祖看不過眼。 俞子離苦笑:“阿父西行之時(shí),師叔老人家也沒來?!睂λ参匆娪H近。 樓淮祀兩眼一轉(zhuǎn),道:“小師叔,我去把師叔祖老人家誆了來,你去把李不死那些人個(gè)哄騙來?!?/br> “你待如何誆騙?”俞子離追問,“師叔八十多了。”這一把年紀(jì)的,禁不起折騰啊。 樓淮祀道:“就說你中毒了快歸西,叫師叔祖他老人家見你最后一面?!?/br> 俞子離狠狠一噎,道:“不可?!彼m自思自己在青丘生心中沒啥份量 ,可也不能這么嚇唬一個(gè)老人,嚇出事來怎么辦?“阿祀,不可胡鬧。你要請,就遣人陳述利害,將書院之事盡數(shù)知師叔,愿不愿來,端看師叔心愿?!?/br> 樓淮祀張張嘴,其實(shí)他覺得一說俞子離中毒,青丘生必到,轉(zhuǎn)念一想,還是算了,八十多了,真嚇出毛病,自己要捱親爹百丈紅木尺。 俞子離生怕樓淮祀胡來,正色道:“阿祀,不可誆騙師叔,師叔是有治世之心的,你好好與他說。李散那邊我修書與他們,他們行事隨心,各有隨好,以利誘之沒有用,只有投其所好方成?!?/br> 樓淮祀膩過去:“小師叔快想法子,我讓棺材李日夜趕工給你做棺材?!?/br> 俞子離掃他一眼,什么叫為他做棺材,說得好似他快死了似得,微一沉吟道:“我阿父收藏有一卷古卷,佶屈聱牙,不知出處,許是先古之物。你叫賈先生畫下一小片,寄與他們,先邀他們來?xiàng)?。”等人到了棲州,上了賊船,想走也走不了。 樓淮祀一喜,眼睛都亮了,跳起來:“啊呀,小師叔,你看看你,焉兒壞的?!?/br> “閉嘴?!?/br> “嘿嘿,行,萬福寨那兒這兩日差不多能收網(wǎng),降俘全給小師叔,關(guān)著的徐泗也給小師叔。各取所需,各取所需?!?/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9-30 23:35:35~2020-10-04 21:28: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惜 1個(gè);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75章 萬福寨那邊劉青之妻劉青之子終是沒繃住, 兩方人馬斗成一團(tuán),方固大喜,下后手沒費(fèi)多少兵卒一舉拿下水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