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甫芳在電話里說辜家不可能同意辜駿和喬若初的婚事，讓喬青崖不要癡心妄想。喬青崖何時受過這番侮辱，毫不客氣地諷刺了辜甫芳幾句，氣呼呼的掛了電話，連最后的寒暄都沒說。

    喬若初在樓上聽父親說話的語氣，猜了個七七八八，心中竟松了口氣，她真的還沒準(zhǔn)備談婚論嫁。

    晚上吃飯前，辜駿來了個電話，跟喬若初說自己在上海辦事，過幾日回相城。

    辜家到處找辜駿，晚飯后又給喬家來了個電話。

    這次是辜夫人打的，語氣相當(dāng)?shù)能?，喬若初不忍心，就告訴她辜駿去了上海，過幾天回來，辜夫人在電話里千恩萬謝的，總算松了口氣。

    睡覺前喬青崖在聽?wèi)?，喬若初和余姨太坐著看裁縫鋪送來的長袖旗袍，是為了慶祝她十六歲生日而做的。

    大約花了不少的錢，喬若初看了一下，全是精工細(xì)繡的，十分華美。她開心地謝過余姨太收了起來。

    “你們誰動過我的唱片？”喬青崖突然厲聲呵問。

    嚇的余姨太抖了一下，“老爺，我從沒摸過您的唱片?！彼龖?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

    孟媽和孫媽也都否認(rèn)動過。

    喬青崖的眼眸如結(jié)冰樣發(fā)寒。

    喬若初猛然想起昨夜回房的時候感覺房間像有人來過似的，陡然一凜，心中敲著問號，會不會真的有人來過？

    喬若初安慰了父親幾句，抱著衣服上樓去了。

    她把房間仔細(xì)檢查了一遍，越來越肯定有人來過，雖然沒留下來人的痕跡，但有種違和的氣味，她聞著刺鼻。

    關(guān)上窗簾她抱著肩膀坐在書桌前，周身彌漫著恐懼，難道真的有人懷疑清陵施工圖在他們手里，還是為了別的什么？

    她完全不得而知。

    溫習(xí)了一遍功課，夜已經(jīng)很深了，她腦子沉沉的，洗漱完換上一件絲綢滾著寬邊的長袖睡裙上床躺著，她越想越恐懼，越想越了無睡意。

    恐怕都過了子時了，她才淺淺睡去。

    妍園的附近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響起一陣槍聲，還有人慘叫，喬若初一骨碌爬起來，披上外衣就下樓了。

    喬青崖也起來了，不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他讓司機(jī)王清泉出去看看。

    天蒙蒙亮的時候王清泉回來了，說警備廳的人從妍園東南角外的墻邊處拖走了三具男尸，都是中槍而亡的。

    喬青崖臉色發(fā)青，受了不小的驚嚇。

    早飯時分，有兩個扛槍的警備廳的人帶著三張照片來問話，詢問死者是不是喬家的人，跟喬家有沒有關(guān)系。

    喬青崖看了一眼照片，一一否認(rèn)。

    二人做了筆錄，回去復(fù)命去了。

    喬若初一夜睡了沒幾個小時，精神很差。

    上學(xué)前，報(bào)紙上已經(jīng)登出了三人的照片，說三人是大芒山的土匪進(jìn)程來偷盜東西，被駐軍司令部的人發(fā)現(xiàn)追至南巷子附近擊斃了。

    新聞很簡單，就用了三句話，而后用了很大的篇幅來說相城如今的治安是多么的好，吹噓林君勱掌控下的相城簡直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而且還為他歌功頌德，說他嫉惡如仇，愛民如子等等之類的。

    喬若初嗤之以鼻。

    有一點(diǎn)讓她感覺奇怪的是，人明明是在妍園附近被打死的，報(bào)紙上卻寫的是在南巷子里。

    周一的課業(yè)挺重的，她一天都懨懨的，打不起精神。

    女校不少女生出席了上周六的晚宴，都在私下議論辜婉珈和沈約的事，有提到林君勱的，就打聽到了喬若初，風(fēng)言風(fēng)語的，傳的甚是離譜。

    喬若初一下子成了女校的名人。

    第二十六章 假不正經(jīng)

    對此她完全置之不理。

    她顧不上這些。

    “辜公子不在家，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姚思桐也蔫蔫的，她昨天給辜家去電話，得知辜駿不在家，很擔(dān)心他。

    “他去上海辦事了。”喬若初見她擔(dān)憂的緊，便告訴她了。

    姚思桐稍稍寬心了一些。

    捱到放學(xué)，喬若初迅疾地收了書包，大步向校門走去。

    辜婉珈帶著幾個女生截住了她的去路。

    她穿著粉紅色的小皮靴，凌厲地踏在喬若初面前。

    “你勾引我哥也就罷了，還跟林參謀長眉來眼去的，你害的我哥離家出走你知不知道！”辜婉珈語不擇詞地怒吼。

    幾個女生在她身后起哄。

    喬若初沒心思和她們糾纏，低著頭折回去換了一條路走。

    她要去找林君勱問問昨晚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報(bào)紙上說人是駐軍方擊斃的，她想林君勱應(yīng)該知道被擊斃的是什么人。

    死在妍園外面，報(bào)紙偏偏說在南巷子里，這些人是否和喬家有關(guān)，她不能不多想。

    辜婉珈恨恨地看著她離開，臉色青白。

    走出校門，她迅速上了一輛黃包車，告訴拉車的漢子去城北的駐軍辦公室，有點(diǎn)遠(yuǎn)，她不時催促快一點(diǎn)。

    接近的時候，才看見大門就有站崗的士兵把她攔住了，嚴(yán)肅地問她來干什么的，找誰之類的問題。

    喬若初出示了自己女校的學(xué)生證，說她找林參謀長有急事，站崗的士兵上下打量了她一通，意味深長地笑了。

    “你等著啊。”他說，隨手叫另外一個站崗的小兵通報(bào)去了。

    等了好一會兒，太陽完全西沉了，天色一寸一寸灰了起來，月亮的影子都隱隱浮現(xiàn)的時候，林君勱才從里面出來。

    他穿著黑灰色筆挺的軍裝，后面跟著好一撥人，邊走還在商量事情。

    喬若初覺得自己來的真不是時候。

    原來林君勱是個大忙人。

    喬若初下意識地往遠(yuǎn)處走了一段路。

    林君勱和他的人在門口商討了一會兒才散伙，他們開著車走了。

    喬若初以為林君勱已經(jīng)把她的事兒忘了，想想算了，問出來也沒什么用，她父親甚至懷疑要窺視喬家秘密的人是林君勱呢，她也不能不考慮這種可能。

    “若初?！?/br>
    她正在徘徊猶豫，他從后面走了過來，大聲喊她。

    她不自然地往遠(yuǎn)處走去，他快步上前，抓住了她的皓腕。

    他的手很有力，她一點(diǎn)都掙脫不開。

    “我找你有，有事兒?！彼钗艘豢跉?，低垂著羽睫說。

    不知道為什么，喬若初感覺自己的心跳跟平時不太一樣，一見到他臉上就會發(fā)熱。

    “考慮好了？允許我今晚以身相許嗎？”林君勱扯了扯領(lǐng)口的扣子，一點(diǎn)正經(jīng)都沒有。

    喬若初知道他一貫是這副德行，沒理會他。

    她拉開書包，林君勱眼光掃到一張報(bào)紙，立即抱著她的腰，不動聲色地把書包又闔上了。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彼穆曊f，神情肅然。

    喬若初一驚，額頭沁出密密麻麻的的汗珠。

    “走，今晚讓小爺好好寵寵你。”林君勱換上一副浪蕩的模樣，大聲說，還順手把她抱了起來。

    身后站崗的士兵低聲竊笑。

    喬若初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叫周副官開車送我回去。”他朝站崗的門衛(wèi)吩咐了一聲。

    馬上，一輛軍用吉普車開了過來，副官拉開車門，林君勱抱著喬若初上了車坐在后座。

    “我得趕緊回家，不然我父親會急死的?！鄙狭塑嚕瑔倘舫蹩蓱z兮兮地說。

    她本來想問他幾句就走的，一看現(xiàn)在這架勢，她不知道今晚多晚才能回去。

    林君勱點(diǎn)了一支雪茄煙，理也不理她，“楓林公館。”他吩咐司機(jī)。

    車子飛速朝郊外駛?cè)ァ?/br>
    喬若初都快哭了。

    “安排人給喬家送個信，說我不會虧待他女兒。”林君勱把雪茄扔出窗外，挨近喬若初，命令了副官一聲。

    喬若初被他氣壞了，想到父親一會兒聽到駐軍司令部去的消息還不知道會怎么傷心，她不由得恨起林君勱來。

    林君勱絲毫不理會她臉上的恨意，劍眉一揚(yáng)，把她圈在懷里，嘴巴湊在她鼻翼上吻了她一下，一只大手在她后背用力摩挲，他的呼吸也陡然變緊，呼出的氣息濃熱。

    喬若初下意識地縮了起來。

    到了楓林公館，劉媽給二人煮了菜rou餛飩，喬若初想著父親，無心吃飯，應(yīng)付了一下。

    林君勱一會兒就解決掉一大碗，吃的心滿意足，額頭稍稍沁汗。

    喬若初知道他講究多，便學(xué)著他漱了口，洗了手，弄得干干凈凈的，一點(diǎn)異味都沒有。

    “劉媽，把二樓的熱水放好?！币磺信?，他交代劉媽。

    喬若初好像沒聽見似的，低眉順眼，也不說話，靜靜地坐著。

    林君勱見她今天特別乖，話也不說，叫干嘛干嘛，嘴角露出狡猾滿意的微笑，時不時撫摸她的秀發(fā)。

    “能正經(jīng)點(diǎn)嗎？我今天找你有事?！北凰臒┝?，她厭惡地說。

    “你喜歡直接點(diǎn)？來，上樓去臥室。”他停下手，咧嘴朗笑。

    喬若初瞪了他一眼。

    林君勱雙手把她抱起來，旋風(fēng)一樣上了二樓的臥房，把她丟在鋪得整齊的錦被上。

    隨后他三下五除二插上窗戶，反鎖了臥房的門。

    “你，你想干什么？”盡管上一次他沒把她怎么樣，她覺得他就是逗逗自己玩，但他今天的架勢她還是害怕了。

    沉默中他拉開了她的書包，把報(bào)紙抽了出來，扔進(jìn)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