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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看出他精神不好,說:“公子若是乏了,不妨躺一會吧?!?/br> 易見青不和他一個(gè)小孩子客氣,沒骨頭似的倒了下去,徹底陷進(jìn)軟毛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自打他借林見的身體活過來,這還是頭一回感到如此輕松,病痛全消。 林雪寄知道林見的身體情況,專門弄了這么一間屋子。 有心了。 就是…… 易見青收收胳膊,就是總覺得懷里缺了點(diǎn)什么。 孩子的腳步聲靠近:“公子喝口水吧?!?/br> 易見青是很習(xí)慣被人伺候的,一點(diǎn)沒覺得不自在,就著孩子的手喝了幾口便又歪了回去,懶洋洋地看著孩子把杯子放回去,問: “你是誰家的孩子?” “公子從前沒見過我,我是仙君座下的劍童,名霜竹,奉仙君之命來照顧公子?!?/br> 劍童肖其主,怪不得他那么像林雪寄。 易見青“哦”一聲:“仙君呢?” “仙君還在閉關(guān)?!?/br> 閉關(guān),又是閉關(guān),林雪寄果然分毫未改。 從前便是這樣,他來玉華山鬧事,十次有八次,林雪寄都在閉關(guān)。 易見青在心里嗤笑一聲,轉(zhuǎn)移話題:“方才你為何說,我是仙君的救命恩人?” 霜竹有問必答:“仙君那時(shí)修行出了差錯(cuò),若不是公子喚醒了他,只怕會釀成大禍?!?/br> 誤打誤撞就救了仙修第一人,還有這好事?怎么他就沒遇到過。 易見青不信:“真的嗎?” “仙君金口玉言,自然是真?!?/br> 易見青垂下眼皮:“仙君說的?他是怎么說的?” 霜竹注視著他,道:“仙君說林公子于他恩同再造,是他的貴人。還說,從前是他對你不住,日后定不會如此了?!?/br> 他的語氣十分正經(jīng),然而聲氣稚嫩,易見青只覺得好玩兒,忍笑道:“那好吧?!?/br> 至于那兩句話的含義,他并不放在心上。 霜竹看他一眼:“公子高興么?” 易見青神情一斂,解釋道:“仙君如此待我,我自然是高興的。” 霜竹便微微一笑:“林公子高興就好。” 他笑起來很是矜持,大眼睛一彎便迅速放平,仿佛要刻意保持冷漠,然而他這個(gè)年紀(jì),再怎么面無表情也沒法讓人覺得害怕。至少易見青看著他腮邊的軟rou,只覺得手癢癢。 他記得林雪寄也不愛笑,成天板著個(gè)臉,面容冰雪也似,他每每看到都覺得分外不順眼,也很手癢。 ——不同的是,針對霜竹的手癢是因?yàn)橄『保霋狄话眩?/br> 而他和林雪寄關(guān)系不好,看到他手癢,就純粹是想揍他了。 易見青輕咳一聲,按住蠢蠢欲動的爪子,繼續(xù)他不甚用心的表演:“可仙君見到我,不會不高興么?” 霜竹:“仙君怎么會不高興?” 易見青蹙眉:“我從前那般對待仙君,仙君豈會高興?他若當(dāng)真高興,為何不來見我呢?” 霜竹怔了怔,似是被問住。 易見青苦澀一笑,悵然道:“是我想多了,仙君他事務(wù)繁忙,抽不開身實(shí)屬正常?!?/br> 霜竹沉默了一下,道:“并非如此,仙君是因?yàn)榍皦m舊事,無顏見你?!?/br> 這話說的,易見青忍不住在心里稱奇,林雪寄做守門人做得這么失敗嗎,身邊一個(gè)劍童都敢說他“無顏見人”了。 看來這十年里,他過得也不怎么樣嘛。 他臉上的黯淡消隱了些,假惺惺道:“怎好如此妄議仙君?!?/br> 霜竹卻說:“錯(cuò)了便是錯(cuò)了,沒什么可遮掩的?!?/br> “……”易見青一頓,不跟他分辨,兀自沉默了。 霜竹也不再吭聲,轉(zhuǎn)身取了果盤點(diǎn)心過來,道:“公子想必餓著了,先墊墊肚子吧?!?/br> 易見青隨手拿了個(gè)桃子,笑道:“我是有口福了么?” 正說著,忽有一道氣息自遠(yuǎn)處而來,轉(zhuǎn)瞬就到了殿門口:“梧州呂頌請見。” 霜竹道:“進(jìn)來吧?!?/br> 便有一個(gè)身材矮小的老者走了進(jìn)來。他看起來年歲已不輕,須發(fā)皆白,眼睛卻清明有神,左臂挎著一只藥箱,一走進(jìn)來便帶來了一股淡淡的藥香味兒。 只是嗅到那藥香,易見青竟然就覺得這具身體輕松了許多。 霜竹給他介紹:“這位是藥春散人呂頌,素通岐黃之術(shù),日后由他給公子醫(yī)治,你覺得可好?” 呂頌的名號,易見青十年前就聽過了,他當(dāng)然沒意見,呂頌便道一聲得罪,為他把起脈來。 未過多時(shí),他便起身,在霜竹的示意下一同離去。 易見青隱隱覺得這位大名鼎鼎的醫(yī)修過于沉默了些,似乎是敬畏什么,但也沒多想,轉(zhuǎn)而思量起別的。 經(jīng)過方才的試探,和他到這里后的所見所聞,他對林雪寄的態(tài)度多少有了個(gè)底。至于三個(gè)月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他并不需要知道得一清二楚。畢竟對于林見而言,這三個(gè)月無異于一場漫長的噩夢,林雪寄既然真心將他視作救命恩人,想來也不會存心要去揭他的傷疤。 易見青心里的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他現(xiàn)在重生在林見身上,要想修行,必須得先把這破破爛爛的身體修補(bǔ)一番。而以眼下處境,他要自食其力倒也不是不行,可定然會多費(fèi)周折,光是湊齊那些珍貴藥材就困難重重,遑論認(rèn)識呂頌這等醫(yī)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