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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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爬山 未時三刻, 兩輛馬車在艮岳東去五里外的小松山下會合。 今天的確是個還不錯的天氣,云鋪千里,和風(fēng)暢爽, 碧如翡翠的小松山靜謐深遠,一看就給人潤澈清涼之感。 明昭在拂冬的攙扶下走下馬車, 看著后面緩緩?fù)7€(wěn)的一輛, 突然眸色一變。 褚晏大手撩開車簾,瀟灑利落地下車,轉(zhuǎn)頭,兩人四目交接。 明昭一行一愣,褚晏那邊亦是默然。 雙方人相對而立, 相顧無言。 少頃, 明昭拂袖踅身。 褚晏唇微動, 揚聲:“怕?” 明昭駐足。 徑邊青松被風(fēng)吹動, 細碎的光掠過他肩頭。 明昭冷聲:“怕什么?” 褚晏大喇喇笑:“怕我啊?!?/br> “……” 斂秋、拂冬各自低頭, 不敢做聲,明昭冷冷地把人看著。褚晏道:“不怕我, 躲我做什么?” 明昭漠然不應(yīng), 褚晏緩緩解釋:“嘉儀帝姬和悅卿想去這山里的寺廟逛一逛, 因不認得路,便請我來做個向?qū)?。估計是怕我一人別扭,又考慮到殿下無人陪伴,所以一并請來。總歸是小輩們的一片心意, 辜負……似不大好, 殿下以為呢?” 明昭不答,褚晏也知道她不會答,不過不答也沒關(guān)系了, 山道那邊已傳來轆轆車輪聲,褚晏看過去,最后一輛馬車如期而至。 褚懌攬著容央下車,上前與二人寒暄后,容央體貼地把明昭挽住:“差點兒怕姑姑不肯過來?!?/br> 明昭嫌惡地斜睨過去。 容央便把她挽得更緊,笑嘻嘻。 褚懌審時度勢,開口:“寺廟離這兒可遠?” 褚晏答:“路有兩條,看怎么走吧?!?/br> 容央先前倒是不知道去往寺廟會有兩條路,因道:“有什么區(qū)別嗎?” 褚晏展眼往山上望,回憶著答:“若是論路程,區(qū)別倒也不大,但若是論風(fēng)景,那區(qū)別可就大了。” 容央微微挑眉,興致更濃起來,褚晏倏道:“不如這樣吧。” 眾人看向他。 褚晏道:“單只登山訪寺,趣味著實寥寥,既然路有兩條,咱們不妨組隊各選一條路走,不許仆從、車馬跟隨,看哪一隊能先到寺中。如何?” 褚懌默默把臉轉(zhuǎn)開,容央震驚地瞪大眼,挽明昭的手略微僵硬起來。 訕笑:“可四叔都知道路,這么比,是不是不公平???” 褚晏蹙眉:“十年沒來,坦白說,也忘得差不多了?!?/br> “……” 褚晏正色:“但為公平起見,自然先由殿下來選。” 容央便繼續(xù)訕笑:“那這隊……又是怎么個組法?” 褚晏認認真真把三人環(huán)視一眼,笑:“你和悅卿新婚燕爾,我自然是不忍拆散的,我就跟明昭帝姬一組吧,都是一輩人,路上也有些話聊。” 容央這回連嘴角也開始僵硬了。 褚晏無視某處投來的森冷目光,舉步走至山腳岔路口,把一陡一平的兩條路打量兩眼,回頭道:“就這兒了,殿下選吧?!?/br> 容央?yún)s沒辦法做到像他那樣忽略那森冷一視,扭頭:“姑姑……來過嗎?” 明昭:“沒有?!?/br> 容央識時務(wù)地:“那不如……姑姑來選吧?” 松徑上,兩個男人默不作聲,明昭傲然袖手而立,沉吟片刻后,闊步往最陡的那一條小徑走去。 褚晏揚唇,日照里,一個酒窩深深:“回見?!?/br> 語畢,立刻拔腿去了。 容央留在岔路口,目送那兩人的背影消失在葳蕤青松后。 褚懌走過來,對上她爍亮的一雙大眼,薄唇微扯:“問?!?/br> 容央斬釘截鐵:“你四叔對我姑姑有企圖?!?/br> 昨日在珍禽園外碰上他二人時,她就已經(jīng)很懷疑了,奈何姑姑不承認,今日一會,褚晏的種種心思昭然若揭,要還說他倆沒些什么,容央是死也不信的。 仆從還留在馬車邊,褚懌手住容央后腰放,攬著她朝平坦些的那條小徑走,語氣平靜:“哪方面?” 容央一怔。 ——哪方面? 他這是承認,還是想跟自己打太極? 容央氣咻咻瞪過去。 褚懌招架著:“四叔離京前一直常伴官家左右,那時明昭帝姬尚未出閣,兩人在宮內(nèi),多少有過來往,何況少年時,帝姬也是名動京城的美人,四叔對她……有點傾慕之情,也是情理之中?!?/br> 容央哼道:“只怕不止是‘有點傾慕之情’吧?” 褚懌不做聲。 容央邊走邊道:“你四叔喜歡聽箜篌,最愛聽的一曲是我姑姑最喜歡的《湘妃竹》;被降職處分后,你四叔去興國寺,根本不是什么無聊散心,而是特意去普賢殿外看我姑姑的院廬;還有昨日在珍禽園外,他拉我姑姑拉得那么嫻熟,臉都不紅一下;還有剛剛的提議……” 褚懌低頭,容央剎住,對上他黑澈的眼,也不逐一例證了,徑直道:“四叔這么多年不肯成婚,是不是也是因為姑姑?” 午后的風(fēng)穿梭在山林間,小徑被漫天的松濤聲籠罩,褚懌把腳步放慢下來,聲音也低下來:“就算是,又能如何?” 容央一愣。 褚懌把她小手牽住,繼續(xù)往前走:“四叔戍守邊關(guān)十年不肯回京,的確有帝姬的緣故,但情隨事遷,他如今心境已非少年,何況帝姬既選擇離宮修行,可見也無紅塵之心了?!?/br> 他說得這樣輕松而決絕,實在是令容央揪心:“姑姑入佛門,是因為被周弘應(yīng)傷得太深,他對姑姑真的一點兒都不好,如果當(dāng)年是四叔和姑姑在一起,姑姑絕對不可能變成今日這樣!” 褚懌欲言又止,最后道:“沒有如果?!?/br> 容央還待再爭,被褚懌用指把唇封住。 松濤聲如潮水褪去,褚懌站在野花爛漫的小徑上,半認真、半玩笑:“說點我們的事吧?!?/br> 容央嘟囔:“我們有什么事???” 褚懌暗暗咬牙,她竟然覺得他們之間沒有事…… “殿下不覺得,你我夫妻之間,少了點什么?” 容央的大眼極快眨巴兩下,自以為反應(yīng)過來,把他手腕握住,推開。 明眸流波,聲音變?。骸澳?,是不是想要我……親親你呀?” 面前景美,人俊,風(fēng)沁涼,草也清香,要她親上一口,也不是不可以。 褚懌眼卻瞇起來,心想怕是不夠。 容央暫且不懂,慷慨地朝他招招手。 褚懌俯身。 容央墊腳,在他臉頰“吧唧”一口,親完就跑,頭也不回。 褚懌勾唇,不及品味,前面一聲尖叫。 褚懌極快轉(zhuǎn)眼,完美地把前面那人崴倒在地的丑態(tài)收入眼中。 ※ 流云浮動,一束燦陽射入山里。 三三倆倆的鳥雀從蓊蓊松影間掠過。 褚懌道:“我要動了。” 容央忐忑道:“你輕些?!?/br> 又急匆匆交代:“慢一點慢一點……” 褚懌一頭的汗,把她那皺巴巴的小臉盯著,再往下看回那只脫臼的腳踝,心一橫,“喀嚓”一聲把關(guān)節(jié)復(fù)位回去。 于是又是一記慘叫響徹空山。 容央驚魂不定:“太疼了!” 褚懌替她把珠履穿上:“是你怕疼。” 容央不服:“是本來就很疼!” 雖然腳踝給他弄回去后,不像剛剛那樣一動都不敢動了,但先前被崴和后來“喀嚓”的那一下,是真的鉆心一樣的疼痛。 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種疼痛! 褚懌淡哂:“回頭還有疼的時候?!?/br> 容央大驚:“你咒我?” 褚懌笑而不答,把人背起來往回走,容央抗拒:“我不回去!” 褚懌只能把腳步收住,容央發(fā)號施令:“我還沒去廟里呢,我要去,你背我去?!?/br> 褚懌無奈,轉(zhuǎn)頭把松海深處的那半面黃墻瞟一眼,嚴肅道:“有點遠?!?/br> 容央自然知道這是揶揄她重,環(huán)住他:“你不是挺有能耐?” 褚懌立刻想起昨日二人在溪邊的對話,唇邊一聲笑:“深山老林,殿下慎言。” 這二者間本沒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但局中人還是很快領(lǐng)會了其中奧義,容央默默把目光飄開,小聲:“本殿下一直很慎言?!?/br> ※ 小松山雖然毗鄰艮岳,但山中這座寺廟卻鮮少有人問津。二人抵達時,黃墻外安安靜靜,松樹下,只有小沙彌在石階上打掃落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