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書迷正在閱讀:一路高升、船底星(1v1 現(xiàn)言)、很可口 (強取豪奪 高H)、竹馬青梅互相撩(1V1,校園)、三個火槍手、離離江邊草、好友全是對照組大佬?[星際]、八零之走出棗兒溝、后福、嬌嬌王妃駕到,撩撥王爺臉紅心跳
朦朧的大床上,西門音一團云霧地睡著。方丞剛剛洗過澡,一面擦頭發(fā),一面走過來,輕輕吻了吻西門音的額頭,西門音睡眼惺忪間立刻握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回來了?她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任憑方丞再怎樣親吻,她都像一只嗜睡的貓兒,一動不動地打著小呼嚕。 他們住在重慶沙坪壩,除了這幢公館和這張大床外,沒有其他值錢的東西了,方丞的根基在平津一帶,多數(shù)資產(chǎn)都在戰(zhàn)后凍結(jié)了,南下時三十余艘輪船又在漢口被日軍炸毀,如今身無分文。 再次揚名立萬是后來的事,眼下為了維持家用,他只能做個游擊商人,倒買倒賣,賺些蠅頭小利。 脫掉浴衣上床,睡著的西門音即刻摟住他的脖子,黏在他的懷里繼續(xù)酣睡,她整整三個夜晚沒睡覺,一直在等他。每次去成都辦貨都是如此,大轟炸讓所有人神經(jīng)緊繃,他去幾天,她擔(dān)心幾天,直到他回來,她才能卸下緊張,之后便一秒都撐不住了,睡蟲噬咬。 身子好些了嗎?他吻著她的發(fā)頂輕輕問。 她氣血虛,北平淪陷后,隨國立清華大學(xué)一路遷移到長沙岳麓,跟了他后,又輾轉(zhuǎn)來到重慶,連續(xù)的顛簸流離令身子更是不濟,如此熬夜,哪能受得住,但她顧不上答,只管睡。 方丞騰出手向床頭摸去,那里放著一只柑橘。 西門音愛吃青菜和水果,而重慶最近剛被轟炸過,市面上果菜稀少,一枚廣柑已經(jīng)到了三百法幣的地步,夜里他從成都返回時,買了幾枚回來。 他把廣柑剝了皮,一瓣一瓣地撕去細(xì)筋,放在床頭的小碟子里,摞起一座小山高,若他不這樣做,西門音每次只會剝開一瓣,貓兒一樣淺淺嘗個味道,許久后才會再剝第二瓣。 他從小優(yōu)渥,唯獨 1937 年和 1938 年窮過兩年,卻在這樣的時候,遇見最想珍惜的人,兩人同居的日子清苦,買這樣幾只柑橘都是件奢侈的事情。 碟子里的橘瓣濃香四溢方丞睜開眼,空間里一片漆黑,他怔了數(shù)秒,打開床頭的臺燈,外面落地鐘響起午夜兩點的鐘聲,床上除了他沒有旁人,這里不是 1937 年的長沙岳麓山,也不是 1938 年的重慶沙坪壩,這里是 1946 年的北平香山別墅。 睡意全無,他披上睡袍,到書房抽雪茄。 他曾經(jīng)以為,西門音除非不在人世,否則不可能不回來找他,因為她愛他愛得神魂顛倒,可現(xiàn)實真的擺在這里,她活著,并且堂而皇之地回到了北平。這一度令他有種潰敗感,但轉(zhuǎn)念又覺得合情合理,畢竟她是那么的任性,讓她向深愛的人彎腰不可能。 想起昨日西單牌樓偶遇的情形,她前怕狼后怕虎地徘徊在當(dāng)鋪門口,那種寒酸令方丞內(nèi)心復(fù)雜,甚至有那么一瞬快心,離開他之后,她落到了何等田地可見一斑。 衣服舊、人舊,像一套陳年的線裝書,死氣沉沉,落著灰塵,無人問津。 眼中雖然有了成年人的穩(wěn)重,但風(fēng)采不再,現(xiàn)在的她,絕不會有當(dāng)年那種摟著他脖子睡覺的嬌憨之態(tài)了。 那般潦倒,卻一直沒有來找他。 可憐的自尊心!除了這一茬,方丞想不出別的原因。 不過,砒霜是怎么回事? * 青灰色的下弦月緩緩沉向地平線,小菊胡同尚籠在幽蒙蒙的晨霧之中,賣生豆汁兒的吆喝聲已經(jīng)長而宛轉(zhuǎn)地隱約傳來 豌豆的黃兒來,好大的塊兒來!,小棗兒的豌豆黃兒好大的塊兒來 西門音剛剛起床,正四下端詳著自己的屋子,昨天買回砒霜后,臨時放在了床板底下,但今兒她要外出授課,把如此劇毒擱在家不放心,萬一弟弟們不小心翻到可要糟。 端詳幾遍,最終撬開地上的一塊浮磚,將小紙包掖進去,然后蓋上地磚,依然覺得不夠,便搬著臉盆架子往上摞,未及放穩(wěn),門口驟然傳來敲門聲,嚇得她渾身一震。 音兒,開水燒好了。 是母親的聲音,西門音這才松了口氣,打開門,說:媽,您身體不好,何必起這么早。 她母親沒有言語,將開水注入洋瓷盆里后,嘆氣一聲在床沿坐下了,才道:哪里睡得著呢。 西門音看著母親憂心的面孔,心中難過,她慢慢走過去,伏在母親的膝上,安慰道:媽,不會有事的,我們一定有法子 她母親沉默,窗外微紫的天際透出一縷晨曦,屋子里影沉沉的,讓人心中更為壓抑。母親忽然硬生生說出一句話:何不找找姓方的? 方?西門音抬起頭。 母親老臉紅透,轉(zhuǎn)了開去。 西門音尷尬地起身,默默在母親旁邊坐下。旁觀者比當(dāng)事人長性,若不是昨天報紙上看到方丞的肖像,她根本想不起那段年少無知的荒唐事,然母親意難平,一直梗在心上。 不過母親一向莊重,竟突然提出讓自己書香門第的女兒去跟曾經(jīng)私奔的男人托關(guān)系,她很錯愕,不曉得該怎樣回應(yīng)。 但西門太太今天既然舍掉臉面說出了口,就沒打算不了了之。 報紙我看了西門太太雖然做足了準(zhǔn)備要和女兒來一場交涉,但授意女兒去找方丞幫忙,究竟是一件羞慚的事。那張報紙,是昨晚小四兒吃完jiejie買回的油花生被她看到的,英俊的男人的臉,被油漬糊得清透發(fā)亮。 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