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但是普通的人世間是不一樣的。 封建王朝這個詞從未如此清晰地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十四五歲的孩子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和情/色/交易這四個字聯(lián)系在一起就有一種讓人想要嘔吐的惡心感。 她忽然停下了腳步。 李樂安在后面趕緊跟了上來,“你怎么走這么快啊,這是往哪里走呀,好像有點暗是不是走錯——” 李樂安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因為面前的是一條幽暗的胡同小巷,隔不了多遠就有一盞昏暗的燈籠,門口倚著衣衫半漏的女人,時不時還有床板咿呀作響和男女的喘息聲傳出來。 漆黑的夜色里,突然推開的破舊木門吱呀一聲劃破了這片沉默,衣著陳舊還打著幾個補丁的男人呲著一口黃牙走了出來,“小鳳仙啊,你這這么貴,下次看在我是個老客的份上可得給我打個折才行,不然我可不依啊?!?/br> 似乎是叫小鳳仙的女人一手扶著門,一手揮了揮帕子,啐了一口,“瞧你這窮酸樣,下次來我就給你抹去零頭行了吧?!?/br> “這可是你說的?!蹦腥撕俸僖恍?,粗手又掰過女人的臉狠狠親了一口,“那爺下回再來?!?/br> 他踉蹌著走出來,乍見了巷口里站著不動的尤悠和李樂安,下意識就佝僂著彎起腰來,“兩、兩位爺……” 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囁喏著開口,而后只是茫然怯懦地站在前面。 尤悠沉默地拉開李樂安,給他讓了個路,男人連忙喊謝,低著頭就竄了過去快步離開了。 那臨近巷口的屋子里,小鳳仙也聽到了男人的聲音,連忙出來招攬客人。 “爺可是要找人作陪——” 她的聲音也斷了一下,就像是忽然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她尷尬地笑笑,退縮著想要回去關上門,這怎么看也不像是要來這里消遣的主。 卻不想,尤悠往前走了一步。 “是啊,我可以進去嗎?” 小鳳仙驚得都要把手帕拽爛了,磕磕絆絆地說:“可、可以的,當、當然可以?!?/br> 然后她沒想到的是,不止這位,后面兩位居然也跟著走了進去。 三、三個嗎?小鳳仙下意識擔心起自己這身板還能不能承受得起。 尤悠進來后就下意識打量起這屋子來。 第一感覺就是很小,整個屋子幾乎一覽無遺,一張有些破舊的桌子,一張窄小的床,旁邊還有個缺了一個腳梳妝臺,單獨拿一根木棍支撐著。 屋里還有一股子腐爛腥臭的味道。 小鳳仙躊躇著走了過來,就要寬衣解帶,“爺要現(xiàn)在開始嗎?” 尤悠低頭看她。 屋里的燭光其實也不怎么明亮,昏暗且飄渺,仿佛一吹就要熄滅了,但是怎么也是比外面的燈籠要來得光亮些。 尤悠這才看清楚了小鳳仙的臉,她的聲音依舊柔媚嬌軟,但是臉其實已經(jīng)不年輕了,皺紋很多,看起來四五十的模樣,顫顫巍巍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和嘴角的褶子都堆疊在一起了。 尤悠突然就覺得喉嚨哽咽起來。 “不用?!彼粗鋈怀聊氯サ呐?,下意識拿出來那顆夜明珠,伸手抓過她的手然后放在她的掌心里,“我只是想問一些問題,這個是報酬?!?/br> 小鳳仙被這夜明珠驚得手一抖險些就要砸到地上了,她嚇得趕緊攥緊了,盯著幾乎瞬間照亮了整個屋子的夜明珠,眼睛都有些發(fā)直。 “您問、您問就好?!?/br> 或許是為了這顆夜明珠,或許是因為這么多年的事情堆積在心里,頭一回有客人不想著那回事而是讓她說起過往,小鳳仙說了很多很多,幾乎言無不盡。 青樓里絕大部分的女子不是被拐賣就是被家里人“送”進來的,原因也無非是那幾個,家里窮揭不開鍋了,女孩生得太多了養(yǎng)不起也不想養(yǎng)了,還有少部分是青樓原本的妓生子。 一般來說也很少發(fā)生這種事情,從掛牌接客那天起,青樓里每個人都被灌了絕子湯,但是湯藥也不是絕對的,偶爾也還是有女子懷上了客人的孩子,但是到底是哪個客人的,誰也不知道,最后生下來的孩子,長大了有點姿色就子從母業(yè),沒有姿色就當跑堂或者丫鬟。 而自愿進青樓的,從來沒有,起碼蒔花館里是沒有的。 即使是被賣入青樓,不同姿色的待遇也不一樣,最高一檔的美人就是花魁,一般老鴇都會好好養(yǎng)著,琴棋書畫都用心教著,等到及笄出閣了,就掛牌拍賣初夜,后面即使再接客也有個門檻在,有名氣的大花魁甚至可以自己挑選客人,看不上眼的就不接待。 但是這只是最頂端上的,花魁下面的女子都等不到及笄,可能十三歲就要去接客,遇到有特殊嗜好的客人,可能十歲就要被迫去面對。 而即使是花魁,也很難常紅,花期頂多也就三四年,而一旦花期過去,那就淪落到第二檔,歲久人衰春深花敗,慢慢的也會從第二檔掉落到第三檔、第四檔、直到最后變成她們這些在胡同巷子里接客的。 而姿色更為普通的一些,老鴇經(jīng)常會打著雛妓的稱號讓龜公扛著出去招攬客人,這類的女子下場也更為凄慘一些,基本從開始老鴇就會提前暗示會把人許給底下賣力忠心的龜公,待這女子賺夠了足夠的錢就讓她和龜公結為夫妻。 若是賺得多的龜公勉強也算是個好去處了,能夠金盆洗手脫離這個苦海,可若是賺得不多的,不僅在內(nèi)要服侍這個無能的丈夫,在外還要繼續(xù)賣身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