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
水理第二天一大早聽著雨聲醒來的,估計是早上六點,天還是黑的,她拉燈起床,坐到書桌前給灣灣和家里人寫信。 見她屋里燈亮了,林若蘭特意七點半才來敲門:“meimei,吃早飯了?!?/br> “好,mama,我這就來?!?/br> 家里人都上班早,林若蘭犧牲做了家庭主婦,餐桌上只有她和水理兩個人。 “等會兒我們出去逛逛?!?/br> 水理一開始不適應是人之常情,林若蘭特意支開了其他人。 京市的景點很多,水理上輩子也只爬過八達嶺長城、去過天壇,甚至故宮都沒看過。 林若蘭一合計,帶她隔兩天去一個景點玩一玩,行程也不趕,緩慢的節(jié)奏中、水理逐漸適應這邊的生活,和李岱凌的家人也相處越自然。 周五林若蘭和水理去學校辦了入學,這個年代小中高學校沒有很嚴格,像水理這樣中途入學的情況也不少見,只是她的年齡偏大。 林若蘭給她找的是一家初高中連讀的學校,考慮水理的知識水平本來就高,方便她跳級。 水理星期一早上六點四十就出門,也不要人送,背著挎包蹦蹦跳跳地。 “這孩子,過來這么些日子,還是第一次見她這么活潑呢?!?/br> 林若蘭總算是放了些心,果然水理上學后,有了目標,反而人越來越放松。 這個年代初中只有兩年,她上的初二,一個人坐在教室后面,有了新的書本,整日埋頭自學,以前學過的數(shù)學、物理忘了,就抬頭聽課、去辦公室問。 老師們都好相處,對她很有耐心,水理瘋狂地汲取丟掉的知識。 水理的同學在她眼里都是些小蘿卜頭,十三四歲的年紀。 她會的東西多,沒在鄉(xiāng)下待過的小蘿卜頭們都好奇她那一雙手還能做出什么新鮮玩意兒,整日纏著她,jiejiejiejie地叫,叫得水理心里甜滋滋地。 她人漂亮,人聰明還接地氣兒,在小蘿卜頭們這里很有威信,她上課認真,下課才玩,小蘿卜頭們有學有樣。 一時之間,這下半學期,四十人的班級里學習氣氛都濃郁不少。 水理班里有個住同大院的小姑娘,和她混熟以后,兩個人平時都一起回家,以前都是林若蘭來接,附近鄰居看多了,也明白了他們家對這個兒媳婦的重視。 李家的兒媳婦最近可是這個大院里的熱門人物,軍區(qū)大院里住的都是軍官和軍官家屬,不是李邯的下屬就是老戰(zhàn)友,一個圈子里的,平時有點什么風吹草動,都會特別“熱鬧”。 李岱凌結(jié)婚本就是件稀罕事,在鄰居眼中他“挑來挑去”這么些年,眼光何等高,最后居然娶了個鄉(xiāng)下知青結(jié)婚,他們倒好奇是什么天仙了。 李家把人接進城里一看,還真不能在外貌、氣質(zhì)談吐上貶低人什么,不說還以為是哪個當官的千金。 只是家世差了些,聽說親父母去世了,養(yǎng)母還是個離了婚的,但水理親母是救人去世的英雄,有獎章的,自己又在鄉(xiāng)下做過那么多年的“貢獻”,這些軍屬誰敢把話放在明面上說? 李家的地位已經(jīng)夠高了,再娶一個高官家的,那可不是錦上添花,叫火上澆油,這個小姑娘倒是正正好。 水理一開始不理解這些,因為她并不知道李岱凌的爺爺究竟是個什么職位。 只是后來住久了,家里幾個人有意沒在她面前避諱,還會給她介紹外邊的關系,她因此看出了門道。 她沒有傻乎乎地認為李岱凌娶自己、李岱凌的家人接受自己是為了這些彎彎繞繞的算計,要是真要這么苦心經(jīng)營,這軍區(qū)大院里還有比她家世更合適、更有意愿的姑娘。 只是知道了這些,那她原來想要出去找事做的想法就得擱淺了,甚至寫文章投報社也是需要謹慎的。 李家把她送去讀書已經(jīng)一反往日的低調(diào),惹來軍屬大院里的很多討論,她不能再為了給他們?nèi)锹闊?/br> 因此家里所有人就看到原本就已經(jīng)夠刻苦的水理,開始挑燈夜戰(zhàn),每晚要學習到十一點,一心除了和家里人日常相處,全撲在學習上。 給人心疼得。 水理走讀,學校遠,家里人給她弄了輛小一點的自行車,她每天和隔幾棟的方凡凡小姑娘一起上下學,兩個人在學校也處得最好。 路過了方凡凡的家,水理和她告別就一個人走了,沒過兩個路口遇見了剛下班回來的李舒妤。 “阿妤!” 李舒妤在附近圖書館工作,上下班走路。 水理蹬著自行車腳踏飛一樣沖到她身邊。 李舒妤看見她也很驚喜,以往水理回家還要遲一些:“meimei,你今天回來得怎么這么早!快載載我,能載得動嗎?” “肯定能,你上來!” 水理單腳踩地,李舒妤跨到后座。 “回家咯!” 兩個人吹著初冬的冷風,只聽水理哼哧哼哧。 “哪有這么重,肯定是我穿多了?!?/br> 冬天冷,兩個人都穿得跟個球。 水理只笑,還故意站起來使更大力似的,李舒妤知道水理這是在逗她了。 “啊呀meimei你好壞!”李舒妤氣不過,手鉆進水理的脖子里,冰得水理渾身一激靈。 “誒誒誒!冰冰冰,好冰!” 兩個人鬧著回家。 已經(jīng)是十二月底了,再過一個多月就要過年了。 水理一月中旬期末考,最近忙著復習,畢竟她只復學兩個月不到,一考就是初中兩年的內(nèi)容。 還好這時候的題都簡單,她能應付。 晚上家人圍在一起吃飯,外面的菜園子荒涼了,家里卻是熱乎乎的,水理吃完飯在下面坐了會兒就上樓復習了。 九點,林若蘭端了兩杯熱牛奶,先給李舒妤端了一杯去,兩個人聊了兩句,再去的水理那里。 “先喝杯牛奶。” 林若蘭在水理旁邊坐下,原本李岱凌還算空的書桌如今堆滿了水理的學習資料,書本有她腦袋高。 “可辛苦壞了,晚上熬得那么晚。” “沒有,mama?!彼斫舆^牛奶杯,咕嘟咕嘟兩口喝完,“馬上期末考了,忙完這段時間就好了。” “不蒸饅頭爭口氣,我一定帶張獎狀回來。”雖然和小蘿卜頭們PK有點不道德,但期末考場,不講道德! 林若蘭被她“氣鼓鼓”的模樣逗笑。 “好,這段時間我讓張姨多做些你愛吃的,學習可以,營養(yǎng)可別落下了?!?/br> “要是帶了獎狀,新年紅包我多給你包一個。” “真的!” “保真,阿妤也跟著沾你光?!?/br> …… 過了十二月,進入一九七五年,天上開始簌簌的下雪。 水理揣著一顆烤紅薯進了考場,在考場里凍得手腳冰涼,同班的小蘿卜頭們鼻涕都凍出來,考場上一片呲溜聲。 考試只考了一天半,語文數(shù)學物理,也沒其他科目,考完第三天就領通知書開始放假,水理名次雖不在年紀前三,但成功得到一張一等獎獎狀。 家里人不了解她以前的生活,覺得理所當然,只有接到信的李岱凌被她的學習能力震撼,他清楚知道水理小時候沒有機會讀書、到了鄉(xiāng)下也每天忙碌。 只是他也沒有多想。 水理放假沒幾天,李舒妤也開始放年假了。 兩個人開始在家里瘋玩,玩著玩著就到了快過年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