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去書肆，細(xì)細(xì)挑了幾本史書買下，歸途看見一家賣金銀首飾的店鋪，進(jìn)去看了一遭，把所剩銀錢買了一只金釵，揣在懷中。

    第5章 陽谷縣都頭武大

    待歸家時，天色已暮，潘金蓮也不點(diǎn)燈火，獨(dú)自在暮色里坐著，看見曹cao回來，如夢初醒一般，道：“大郎回來了，餓了吧，奴家這就去做飯?！?/br>
    曹cao放下書，拉著她手道：“不忙?！?/br>
    從懷中取出金釵，戴在她發(fā)髻里，端詳一回，笑道：“美人也須妝扮，可惜吾如今困頓，不然以你容貌，須衣著錦繡，佩戴八寶，方才得宜。”

    潘金蓮摸著金釵，不由百感交集，流淚道：“奴家以往想買支銀釵，你尚說我不會度日，如今這般金釵，怎也舍得買給我?！?/br>
    曹cao正色道：“以往你是升斗小民之妻，現(xiàn)下你是孤的女人，其中道理，自然不盡相同?！?/br>
    潘金蓮破涕為笑道：“要休我也是你，要寵我也是你，卻不是作怪?！?/br>
    說著便去淘米做飯，看來一支金釵的確使她心情大好，一邊忙碌一邊輕輕哼唱小曲。

    曹cao點(diǎn)起油燈，把那些史書匆匆翻閱，暗忖道：“丕兒果然當(dāng)了皇帝，還給我追封個武帝，魏武帝，呵呵，可恨丕兒胸襟有限，不能容納兄弟，若肯重用黃須兒，豈會給司馬氏做大？司馬懿鷹視狼顧，孤果然不曾錯疑他，他兒子篡了大魏基業(yè)，莫非便是我家篡漢的報應(yīng)？”

    及看到五胡亂華，衣冠南渡，不由大怒：“胡人怎敢如此！哼，司馬氏的后代如此不堪，竟讓胡兒呼嘯中原，恨煞吾也，若使雄兵在手，吾當(dāng)盡滅其族?！?/br>
    氣憤憤一直看到隋唐一統(tǒng)，方點(diǎn)頭道：“這李世民倒是個雄才大略的帝王，不過殺兄囚父，亦非大丈夫的勾當(dāng)。”

    再看到武周篡唐，不由驚得目瞪口呆：“后宮當(dāng)政，已是牝雞司晨，大為不祥，誰知這個婦人竟然做了皇帝，當(dāng)真是千古奇談，偏偏還做得不錯?！?/br>
    暗自想象武曌其人，該是何等韻味，一時不由心癢難撓。

    待看到五代十國，遼宋并立，不斷搖頭：“大秦，大漢，大唐，九州一統(tǒng)之國，稱個大字倒也罷了，區(qū)區(qū)宋國，不能吞遼滅夏，還要奉送歲幣以買平安，也配稱大？”

    越想越氣，將書一擲，大罵道：“后人無能！吾輩‘一漢當(dāng)五胡’、‘雖遠(yuǎn)必誅’的雄風(fēng)，難道他們都已忘盡了么？本想著宋皇若是雄主，吾今生當(dāng)個忠臣又如何？可如此不堪之徒，又豈配曹某效命？”

    正狂怒間，忽然家門被人踹得砰砰有聲，曹cao提起劍，開門一看，門外乃是二三十條漢子，個人手上執(zhí)著木棍、鐵叉，呼呼喝喝道：“武大，你得罪貴人，今日便是你死日?！?/br>
    曹cao喝道：“西門慶讓你們來的么？”

    那些人面色一變，叫道：“我們不認(rèn)識什么西門大官人，我們乃是梁山上的好漢，聞你不義，特來除害！”

    曹cao大笑道：“梁山好漢來討伐我一個賣炊餅的？當(dāng)真好大手筆?！彼吆舻溃骸八泥徢覟槲易髯C，這些人乃是盜伙強(qiáng)人，進(jìn)縣城打家劫舍。”

    那些人喝道：“你喊破了喉嚨，也無人敢來救你，乖乖受死吧?！?/br>
    潘金蓮在門內(nèi)聽見動靜，跑到門口一看，唬得腳軟，伸手使勁去拉曹cao：“大郎快關(guān)門?！庇炙宦暭饨械溃骸皝砣税。瑘蠊侔?，強(qiáng)盜殺人啦?！?/br>
    曹cao摸了摸她臉贊道：“這般回護(hù)吾，才有些好婦人的模樣，不過不必?fù)?dān)心，我早料到那西門慶不肯乖乖交錢，故買得此劍在手。”

    說罷將潘金蓮?fù)镆煌?，右手拔出劍，躍出門去喝道：“不怕死的便上來！”

    那些人見他身形矮矬，手中提著明晃晃寶劍，紛紛大笑：“三寸丁骨樹皮，你這是要唱大戲么？”

    一個人執(zhí)了棍，劈頭就打，曹cao縱身向側(cè)面避開，手中長劍一挺，刺入那人心窩。

    余者大驚，紛紛嚷道：“武大郎殺人也！”一個個挺叉舞棍，四面亂打，曹cao哪里在意，矮身一躥，沖進(jìn)人群中，但見青光凜冽，伴隨著鮮血慘叫，斷手?jǐn)嗤冗B綿落下。

    曹cao少年時也曾當(dāng)過游俠，一手劍術(shù)傳自高人，又經(jīng)實(shí)戰(zhàn)千錘百煉，豈是這些混混流氓所能匹敵？

    幾個呼吸功夫，已殺死六人，砍殘七人，余者見他如此勇猛，驚得一哄而散。

    可憐曹cao腿短，又無坐騎，追擊卻是有心無力，在尸體上擦拭了寶劍，還入鞘中。

    這時鄰居們方敢戰(zhàn)戰(zhàn)兢兢開門，見橫尸滿地，都唬得屁滾尿流。

    曹cao喝道：“諸位高鄰不必驚惶，這些盜賊進(jìn)犯縣中，殺之無過有功，都隨我抬了尸體，去縣衙請功。”

    見他雄赳赳站在街心，那些鄰居們方才去了懼意，一個個呼朋喚友，須臾間聚集起數(shù)十人，抬起這些死傷之人，直往縣衙而去。

    一路上消息哄傳，驚動全縣，都道是“盜伙進(jìn)犯本縣，神人護(hù)佑，上了武大身體，使飛劍殺傷數(shù)十人?！?/br>
    及至縣衙時，已是人山人海，打起燈籠火把，恍若白日一般。

    那姚文卿、趙仲銘、胡正卿之流，一個挺胸疊肚，逢人便夸說自己等人如何臨危不懼，惡戰(zhàn)賊寇，說得活靈活現(xiàn)。

    曹cao也在眾人談?wù)撝?，知道了梁山是個什么樣的所在，眼珠微微一轉(zhuǎn)，立刻討紙筆寫了一紙狀子。

    寫的是：“本縣富戶西門慶，久有不臣之心，暗蓄死士。某月某日，西門慶私通梁山賊寇，里應(yīng)外合攻入縣城?？h尊事先聞報，令義士武植引眾壯士預(yù)先埋伏，待敵寇至，鼓噪殺出，縣尊親自沖陣，高呼‘報答官家何惜一死’，軍心愈振，賊寇氣衰，大潰而去，遺尸若干云云……”

    不多時縣尊開衙，眾人一擁而入，遞上狀紙，并賊人俘虜、尸首、兵器等物?？h尊一聽擊潰了闖入縣城得梁山賊寇，不由又驚又喜，再一看狀紙，更是喜上眉梢，滿臉振奮。

    連忙審問，那俘虜們供說，自己等人皆是諸村市痞，因西門慶使了錢財(cái)，讓他們來殺武植，詐稱梁山盜匪。

    縣尊一聽，喜意去了大半，曹cao冷眼旁觀，忽然高聲呵斥：“胡說！爾輩分明就是梁山賊寇，你是‘神刀’李四，你是‘閻王叉’張三，他是‘一棍打塌山’王五，那個沒了腦袋的是‘一拳斷碑’周六，皆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兇徒，你等分明就是和西門慶那廝內(nèi)外勾結(jié)，要先打陽谷縣，再打東平府，然后立國叛宋，你們梁山的大頭領(lǐng)、大頭領(lǐng)……”

    他正欲杜撰，知縣提醒道：“‘托塔天王’晁蓋！”

    曹cao順勢接道：“不錯，大頭領(lǐng)‘托塔天王’晁蓋自立為大梁國王，封西門慶那廝做一字并肩王，這些情報，縣尊明鏡高懸，運(yùn)籌帷幄，早已打探得清楚，安排下吾等義民做伏兵，先敗汝梁山，再剿滅西門慶，抄了他的萬、貫、家、私！你等還想隱瞞么？”

    第6章 武大抄家西門府

    縣尊愈聽眼神愈亮，一拍桌案道：“對極！本縣早已布下天羅地網(wǎng)，拿你這干叛國逆匪。你等這般兇頑，不狠打如何肯招？左右給我加力打這廝們，打死勿論?！?/br>
    左右衙役如狼似虎撲上去，一套棍法將幾個殘廢直接打死，捏起手指頭按泥畫押，坐實(shí)了呈堂證供。

    有幾個和西門慶素來交好的縣吏看得目瞪口呆，不由想道：“是了，縣尊老爺任期將近，得了這注剿滅反賊的軍功，再加上西門大官人這份家私，豈不是前程無量？”

    曹cao又從懷中摸出文契、欠條，親手捧著遞給縣令，低聲：“縣尊大人，西門慶抄家之前，可否先容小人取回他所欠的五千貫債務(wù)？”

    縣令把眼一掃，文契和欠條上清清楚楚寫的都是一萬貫，不由目視曹cao：“五千貫？”

    曹cao點(diǎn)頭微笑：“不錯，其中小人的本金乃是五千貫。還有大人借給小人的五千貫，也一并在內(nèi)，回頭便當(dāng)奉還?！?/br>
    縣令眉開眼笑：“不錯不錯，你是一個信人，有道是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他滿臉激賞地打量著武大，連連點(diǎn)頭：“武植，本縣久聞你是打虎好漢武松之兄，果然兄弟二人都有非凡才干！那武松已在本縣做了都頭，你今番殺賊有功，謀略不凡，也做一個都頭吧！便由你帶人，去抄了那西門慶的家私，取回所欠，其他如、實(shí)、報、上，可能辦好？”

    曹cao抱拳道：“蒙恩官信重，武某赴湯蹈火也要辦好這樁差。”

    縣令大喜，當(dāng)下點(diǎn)了二十名土兵、十名衙役，盡數(shù)歸曹cao統(tǒng)領(lǐng)。

    曹cao領(lǐng)了抄家公文，帶著三十名部下雄赳赳出了縣衙，走到僻靜處，停下腳步對眾人說道：“西門慶那廝，數(shù)十年欺男霸女，吃下肥肥一份家私，十輩子享受不盡，偏他不知足，竟勾連強(qiáng)人，想要洗劫本縣，供他一人受用，渾未把鄉(xiāng)親們性命放在心中?！?/br>
    三言兩語，勾起眾人敵愾之心，那三十人聽了都不由憤惱。

    “幸好本縣縣尊智慧不凡，識破他的詭計(jì)，擊敗了梁山賊人，此次派遣我等兄弟去抄他府邸，大頭自然要上交國家，但兄弟們辛苦一場，總要油一油嘴，這件事盡在武植身上，管教眾兄弟都能過個肥年。”

    幾句話，再激起眾人貪財(cái)之念，一個個眼中都冒出綠光來。

    這些土兵衙役，本來就很服氣武松勇猛，此刻見武松的兄長這般“體恤部下”，哪個不肯效死力？一時士氣大振，齊齊叫道：“全聽武大都頭安排?！?/br>
    縣里如今兩個武都頭，自然要區(qū)分一下，一個武大都頭，一個武二都頭，相得益彰。

    曹cao問清西門慶府邸格局，當(dāng)即令一個老成的衙役，帶十人繞道后門守把，余人則跟著他自正門攻入。

    西門慶安排人去殺武大，等了半天，只等回來十余個殘兵敗將，一個個魂飛魄散，哭喊著武大神勇難敵，驚得西門慶目瞪口呆。

    隨即又有人來報，道武大報官，稱西門慶勾結(jié)梁山造反，更是把西門慶唬得失魂落魄，連忙派出心腹家人，去求告那些相熟的縣丞、縣吏等。

    正熱鍋螞蟻般亂轉(zhuǎn)，忽然前門一陣喧嘩，武大領(lǐng)著二十人徑直闖入。

    西門慶強(qiáng)打精神，撐個拐來到大堂，罵道：“武大，人家屋里各有內(nèi)外，你闖入我家作甚？”

    曹cao笑道：“西門慶，吾乃是陽谷縣武都頭，汝勾結(jié)梁山叛賊意欲造反的事情發(fā)了，吾此來正為抄家拿人！”

    西門慶聽了愈發(fā)驚惶，大叫道：“你這廝誣陷我？我放著富貴日子不過，好好造什么反？”

    曹cao大笑道：“大約就是吃飽了撐的吧，拿人！”

    西門慶雖然驚慌，卻也知道絕不能落入對方手上，扯把椅子砸出，回頭就往府中跑。

    曹cao躲開椅子，喝道：“追！”

    雙方一追一逃，西門慶雖拄著拐，畢竟熟悉府中地形，一溜煙逃到后院，那十幾個被曹cao殺退的人都藏在此，見西門慶來到，紛紛問他：“大官人，外面情形如何？”

    西門慶罵道：“被汝等蠢材害死也，汝等說什么不好，偏要自稱梁山賊寇，如今人家冤我勾結(jié)梁山賊寇，這是抄家滅門的大禍?zhǔn)?。惟今之?jì)，只有沖出陽谷縣，去汴京尋蔡相爺為我做主?！?/br>
    西門慶為了勾搭蔡京這條線，年節(jié)壽誕一次不落，不知送出了多少銀錢，此時總算有條退路。

    那干人聽了激動不已：“大官人竟有這層關(guān)系？蔡相爺若肯出面，何愁不能還我們清白?！?/br>
    西門慶拈條樸刀在手，點(diǎn)頭道：“話是這般說，只是得先有命見到?！?/br>
    拿了武器，他膽氣也是一壯，心道那武大不過蠻勇兇狠，老子自幼習(xí)武，他又豈是我的對手？大喝道：“都隨我殺出去?！?/br>
    帶著一干人氣勢洶洶往回走，在花廊里雙方撞個正著，西門慶喊聲“殺”，拄拐撲上，曹cao自然絲毫不畏，仗劍大步來迎。

    西門慶盯著曹cao腳步，算計(jì)著他的沖勢，忽然將拐棍棄開，大喊一聲，雙手握刀全力劈出。

    誰知曹cao步伐驟停，這一刀幾乎擦著面門劈空，當(dāng)?shù)目吃诘厣?，西門慶急待收刀，曹cao一步踏住刀背，長劍橫蕩，西門慶縮手略慢，一只右手已是齊腕而落。

    他本來就站不穩(wěn)當(dāng)，手一斷，又痛又怕，一跤坐倒在地，曹cao哧一劍刺入西門慶咽喉，西門慶張了張口，眼中閃過一片悔意，雙眼一閉，就此了賬。

    曹cao拔出劍來冷笑不已：“這些梁山賊寇，一個不留！”當(dāng)先搶上，長劍左挑右劈，連殺兩人，余者無不駭絕，轉(zhuǎn)身就跑，后面土兵們一追，柳葉槍、素木槍、筆管槍只顧亂扎，須臾便已殺盡。

    曹cao望著滿地橫尸，哈哈大笑，傳令道：“來十個人，將這些尸首全部拖去前堂，其余人，把西門慶合府人口盡數(shù)帶到前堂，然后細(xì)細(xì)搜尋，所有財(cái)物、田契一件不許少，盡數(shù)搬到前堂，一并算取分配?！?/br>
    這干土兵見他殺伐果斷，劍法凌厲，無不敬畏，齊聲應(yīng)是。

    曹cao自去前堂高坐，沒多久，面前已多出一堆活人，一堆尸體，一堆高高堆積的財(cái)物。

    西門慶府中約有二十來個家人，其中大半都是仆役，侍女，廚子之流，還有幾個姬妾，曹cao令人先將之和死尸一起解去縣衙，由縣尊發(fā)落。

    然后計(jì)算產(chǎn)業(yè)，算到半夜，得出結(jié)果：陽谷縣中宅邸、鋪面，值銀四千五百兩；在東平府也有幾件店鋪，一處小宅院，值銀兩千兩；田畝若干，值銀三千三百兩；生藥鋪中所遺藥物貨品，值銀七千一百兩；家中所藏的古玩珠寶，值錢九千五百兩；

    其余皆是浮財(cái)，庫中搜出金元寶五百兩，銀元寶四千兩，銅錢八千三百貫，上好的錦帛綢緞百余匹；大廳地板起開，地庫中搜出銀鑄“沒奈何”二十二個，每個重二百斤，合銀七萬四百兩；

    此外還有放貸的文契，放在外面的銀錢不計(jì)利息，單只本金，便值銀一萬二千三百兩。

    全部身家加在一起，合計(jì)十余萬之多。

    第7章 有財(cái)大家一起發(fā)

    這時西門慶府中活人，只剩曹cao和三十名土兵衙役。

    曹cao先看五百兩金子，都是十兩一個的元寶，共計(jì)五十個，他取出四十，自家先取十個，剩下三十個，令三十人各取一個。

    土兵衙役們都呆了，他們指望的發(fā)財(cái)，也不過是一人到手幾兩白銀，有個十兩二十兩，已是做夢都要笑出聲，何曾指望過黃金？有些人更是一輩子也沒見過這般大金子，甚至不敢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