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安看見敵陣已亂，將手一揮，領(lǐng)著二十扶桑騎兵沖過橋去，孫安親自在前，在敵陣中往復(fù)沖突，大肆砍殺，那些弓手到了此刻再難支撐，各自發(fā)一聲喊，丟了武器，大潰而散。

    悰子看得呆了，她雖早知老曹等人本事不凡，但是如今局面，分明是白河法皇不僅兵多將廣，更加預(yù)備在先，這種以多打少、以有備打無備的情況下，老曹不過臨陣定計，翻手便將之擊破，讓她不由心生寒意。

    這時，北岸左右一里處，殺伐之聲大起，悰子知道，這必定是白河法皇所伏兵馬，已遭發(fā)現(xiàn)。

    她此刻不敢指望白河的兵馬能贏，只暗暗祈禱，希望祖父不要太過急功近利，將麾下兵馬盡數(shù)派到此處。若祖父身邊還有足夠人馬，據(jù)皇城而守，說不定還能有些轉(zhuǎn)機(jī)。

    與她沉重的神色相反，方才惶惶不可終日的藤原長實卻是仰頭大笑，樂得晚飯都能看見了：“啊哈哈哈哈哈，我在平安京，早聞賢婿善戰(zhàn)之名，卻不知竟然如此善戰(zhàn)，哈哈哈，哈哈哈！”

    笑了幾聲，忽然手指平安京，耀武揚(yáng)威大喝：“白河老兒，你費(fèi)盡思量埋伏我等，卻也不過如此，哈哈哈哈，憑你這廝，如何能秉權(quán)理政？”

    話音未落，卻聽背后有人道：“天魔王，貧僧鬼一，借得皇家神器七支刀在此，特來同你再討教一回！”

    曹cao轉(zhuǎn)頭看去，卻見鬼一法眼氣勢蒸騰，大踏步向自己走將來，手中一柄奇形長劍，若是持在手中細(xì)看，便會發(fā)現(xiàn)此劍正反面各刻一行銘文，寫得是：“泰始四年八月十五日丙午正陽，造百煉鋼七支刀，光辟百兵，宜供侯王辟邪除惡，先世以來未有此刃。百濟(jì)王世子奇生圣音故為倭王旨造傳諸后世?！?/br>
    左右各有三個細(xì)刃，曲折向上，背后映襯著鞍馬寺熊熊火光，便似欲復(fù)仇的魔神一般。

    曹cao笑道：“鬼一法眼，你這廝好無信義，不乖乖在浮御堂等我決戰(zhàn)，如何又早早尋來？”

    鬼一法眼喝道：“前番倒不知你如此狡詐！我受法皇陛下所請，特來除魔，亦要為我鞍馬寺復(fù)焚寺大仇。你前番仗著寶刀鋒利，將我逼退，今日我?guī)е緡衿鳎医棠阏J(rèn)得扶桑劍術(shù)第一的高明！”

    藤原長實聽了大驚，傲然之色頓時全消：“啊呀，賢婿，你說你一招擊敗此人，難道只憑兵刃鋒利？糟了糟了，這七支刀鋒利無匹，乃是鎮(zhèn)國重器，必然不輸你的寶刀，這這這，這鬼一法眼劍術(shù)無雙，你真的敵得過他么？”

    真?zhèn)€是：法皇設(shè)計伏雄兵，鬼眼借刀欲爭鳴。幾番長實呼怕怕，無常世事太驚驚。

    第384章 大天狗的真面目

    見藤原長實擔(dān)憂曹cao不敵，周通自告奮勇，跳將出來：“老先生勿憂，諒這扶桑矮子，無廉無恥，猥瑣不堪，又能有多少本領(lǐng)？殺雞不用宰牛刀，待我‘賽霸王’周通去斬了他便是！”

    時遷聽了一驚，鬼一法眼的本事，他卻是領(lǐng)教過的，急欲喚住周通時，周通一躍下馬，拔劍在手，笑道：“烏璐，且看我的本事?！?/br>
    頓時把時遷的話攔在嘴中：總不好當(dāng)著烏璐面，折他男人銳氣。

    鬼一法眼瞇起眼，心中大怒：他身高六尺，乃是扶桑國罕見的長人，雖然出家人理應(yīng)四大皆空，心里卻終不免暗自得意，如今周通開口就是矮子，卻是大大得罪了他。

    曹cao則是瞪起了眼：這個鬼一法眼，可比自己高不少，說他是矮子，我的面子哪里去擺？

    可憐老曹來到扶桑國，好容易當(dāng)了幾日長人，被周通一句話就打回原形。

    藤原長實更是小蛤蟆般氣鼓鼓的，罵鬼一法眼是矮子，豈不是羞辱整個扶桑國？雖然是自己女婿的部下，此刻也恨不得他被鬼一法眼斬了。

    周通渾不知自己一句話得罪了多少人，大剌剌上前幾步，撇起下巴道：“兀那矮子，我說你聽——你家周大爺?shù)鸟R上功夫天下無雙，人稱‘賽霸王’是也！至于手上功夫，倒是稀松平常，昔年泰山頂上與群雄論劍，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只排了個天下第五。哼哼哼，你如識相的，早早跪下投降，不然周大爺這一路斬神誅仙奪命劍，還待你品嘗品嘗?！?/br>
    鬼一法眼怒火愈熾，但是見他恁般氣勢，手頭那口劍也是富麗堂皇，劍首、吞口都是黃金所鑄，劍脊上一條二尺余長金龍，亦不由暗暗警惕，心道中原之地奇才無數(shù)，他若真?zhèn)€名列前五，必有真才實學(xué)……是了，他這柄劍用了這般多黃金，必然十分沉重，可見此人身懷神力，所謂劍走輕靈，他卻偏偏要用重劍，怕是還夾雜著鞭锏打法，我當(dāng)處處小心！

    原來他手中這柄七支刀，又喚作七支劍或六叉之劍的，乃是泰始四年，晉武帝司馬炎令大匠所鑄造，以賞功臣，刀之正面銘刻的“泰始四年八月十五日丙午正陽，造百煉鋼七支刀，光辟百兵，宜供侯王辟邪除惡”便是此意。后來此刀流落到百濟(jì)國，百濟(jì)國邀扶桑結(jié)盟，攻打新羅、高句麗，將此刀作為謝禮，又在反面銘刻了一句“先世以來未有此刃。百濟(jì)王世子奇生圣音故為倭王旨造傳諸后世?！?/br>
    此刀長近五尺1，左右各三條曲折向上的利刃，于那細(xì)長劍身上次第生出。然而其形雖美，其鋒也銳，但因這等細(xì)長兵刃，最忌重兵刃砸擊，此刻見周通金劍沉重，不由暗自提防。

    強(qiáng)自捺住火氣，喝問道：“你我素不相識，你又不知我為人，‘無廉無恥，猥瑣不堪’八字評語，卻是從何說起？”

    周通不屑地仰起臉：“藏頭露尾的人周大爺見得多了，但是明晃晃把那話兒頂在鼻子上的，倒還第一次見，說你無廉無恥都是輕的，你這腌臜敗類，還指望有什么好話聽？”

    “那話兒……”鬼一法眼呆呆摸了摸自己面具的長鼻，陡然暴怒，尖叫道：“無恥狂徒！貧僧?dāng)亓四?！?/br>
    縱身一躍，手中七支刀迎頭力劈。

    周通來扶桑已有幾日，當(dāng)然知道扶桑所謂劍術(shù)，用的卻是刀。其刀形制，脫胎于唐橫刀，卻更窄長，弧度亦增——其中長者、弧度大者為太刀，有格外長大者曰野太刀，佩于腰間，其刃向下；相對短直者為打刀，插在腰中，刀刃向上；再短則為肋差，但無論太刀、打刀，其運(yùn)用皆以劈砍為主。

    然而這七支刀，完全是長劍之形，用之劈砍，不算得用。周通不由暗喜道：蠢材，中我計也！你這般急切切以劍為刀，我只消使個重手砸斷這怪劍，豈不是大獲全勝？嘿嘿，我果然智勇雙全！

    當(dāng)即雙手握住劍柄，奮力掄劍斜砸。

    說來這柄黃金寶劍，還是當(dāng)初自曾頭市得來，本是曾家五虎藏品，周通愛它富麗奢華，選而佩之，后來惡戰(zhàn)高唐州兵馬，因劍身沉重運(yùn)轉(zhuǎn)不靈，險些糟了大糕。直到和史文恭學(xué)武后，得其指點轉(zhuǎn)練戟法，那長戟卻比長槍更耗氣力，因此早把諸般基本功夫從新溫習(xí)，打熬的力氣大增，如今以雙手使此劍，倒也算是迅捷沉猛。

    他這一掄，使足平生氣力，存心打折了對方寶劍，不料此前一番裝腔作勢，卻害得鬼一法眼暗自小心，恰是歪打正著，鬼一正防備著他以力破巧呢，一見他將劍猛掄，暗自叫道：果不出我所料！蠢材，中我計也！

    眼看兩劍相捧在即，那鬼一法眼人在空中，忽然橫身翻滾，帶動七支刀生生橫移三尺，周通招數(shù)頓時落空，急欲收招時，鬼一法眼腳已落地，劍尖一垂，直刺周通腰子。

    周通大驚：這劍七個明晃晃尖兒，若是遭他戳進(jìn)來，我的腰子豈不做了腰花？

    然而他大力掄劍，招式已老，哪里來及擋架？只得倉促后躍，鬼一長劍轉(zhuǎn)動，叮的一聲，劍上枝杈卡住周通寶劍，手腕一擰，周通身形未穩(wěn)，力發(fā)不便，只覺手中一空，被他將寶劍卸去。

    若是換了旁人，交手兩招即丟了兵器，自不免面紅耳赤。然而周通何許人也？心性之堅，豈是俗人可比？竟是拍手大笑：“妙哉妙哉，大家說好比試劍法，你卻使出鉤兒叉兒的招數(shù)，果然無廉無恥，哼，你這等人，豈配和大爺交手？”

    鬼一法眼自己都沒料到這般輕易勝出，看了眼掉落地上的黃金寶劍，不由怒發(fā)如狂：去你老父親爹天下第五，天下第五百怕都不只這等身手！

    想起自己如臨大敵的小心謹(jǐn)慎，再聽周通這滿嘴荒唐胡言，只氣得咬碎銀牙，一時間殺心四起。

    可是周通何等靈醒？他口中不停，腳下也自不停，幾步回到本陣，對曹cao道：“哥哥，這等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同他講什么江湖規(guī)矩？大伙兒并肩子除了他吧?！?/br>
    藤原長實聞言大喜，連連點頭：“好計策，如此行事不拘一格，不愧是‘帝國の傾奇者’周君！”

    周通不解看去，藤原長實忙解釋道：“帝國の傾奇者，乃是平氏父子麾下敗兵對周君的尊稱……”

    周通長長“哦”了一聲，喜笑顏開：“你們扶桑人倒是識英雄、重好漢，看得出周大爺乃是傾倒眾生的奇男子，不瞞尊駕，在下的確還有個綽號叫做‘俏郎君’，以往還覺得不錯，如今看來，竟是你們扶桑人更會取綽號……”

    他語速又快、嗓門又大，嘰嘰喳喳吵得很，鬼一法眼只覺禪心都要碎了，大喝道：“天魔王！你只會讓這等小丑插科打諢，莫非不敢和我決斗么？”

    曹cao聞言，微微躊躇——

    他前幾日和鬼一法眼相斗，過程雖短，兇險卻甚。尤其鬼一擲出蓑衣之后，那如閃電驚雷的絕殺一刀，令老曹印象深刻。若不是魚鱗甲護(hù)體，得以趁機(jī)斬斷他兵刃，只怕不死也是重傷。

    因此老曹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心中著實有些忌憚此人，本待抵定大局后，帶人去浮御堂圍攻，誰料對方卻是先一步趕來，且特意攜帶了寶劍，若是化龍刀不能斷之，只怕要陷入苦戰(zhàn)。

    然而看看左右，不過時遷、周通、烏璐，以及藤原、坂部幾人，就算上前圍攻，怕也要遭他殺死幾人，倒不如自己獨(dú)自周旋一時，只消史文恭幾人回來一個，便能應(yīng)對。

    頃刻間主意打定，正待開口，忽聽長橋上馬蹄登登，一人大喝道：“我家哥哥何等身份，也是你這藏頭露尾的鼠輩配挑戰(zhàn)的？來來來，你既想要比劍，我‘屠龍手’孫安兩口鐵劍，在江湖上也算有些聲名，陪你耍上幾招便是。”

    鬼一法眼一看，心道又是個吹牛皮的，冷然道：“打敗一個，再來一個，一個后面，還有一個，可笑，你們既要倚多為勝，干脆如那廝所說，一起上來便是——且看是你的人多，還是我的劍快！”

    眼見孫安歸陣，曹cao頓時安心，笑吟吟望著鬼一道：“你若當(dāng)真勝了我這位兄弟，武某這一百余斤，任憑你處置又如何？”

    鬼一法眼眼神一亮：“此言當(dāng)真？”

    曹cao傲然道：“我是一諾千金的好漢，若我兄弟輸給你，殺剮悉聽尊便。只是你若輸了，又如何？”

    鬼一法眼想了想，道：“我和你本無私仇，只是一向受法皇供養(yǎng)，此恩不得不報。況且你燒了鞍馬寺，我在寺中修行，亦當(dāng)為他們出頭……這樣吧，我若輸了，便離開平安京，此前種種，一筆勾銷?！?/br>
    曹cao笑道：“你若這般耍賴，我也只好圍攻你了。”

    鬼一法眼怒道：“那你說，我輸了如何？”

    曹cao故意沉吟片刻，方開口道：“你若輸了，就替我效力十年，如何？”

    鬼一法眼一怒，本待說“絕無可能”，但轉(zhuǎn)念一想，可能不可能又如何？難道自己七叉刀在手，還能真輸了不成？于是把頭一點，冷笑道：“便是如此?！?/br>
    孫安早便不耐煩，跳下馬，奔虎一般撲向鬼一法眼，鬼一只覺一股兇悍之氣撲面而來，心中一凜，頓時知道和周通不同，這是個真正高手！當(dāng)下打疊精神，一劍刺出，刺至一半，手腕一震，驀然又化出兩道劍芒，分刺對方咽喉、心口、下腹。

    孫安也吃了一驚，暗道怪不得這廝驕狂，孤身就敢來犯，這手劍法可當(dāng)真不凡。以他眼力，自然知道對方那三劍實是一劍，只因其速度太快，故此看似三柄劍。

    但孫安也不慌忙，雙劍一上一下，使個“雙鬼關(guān)門”，牢牢守住門戶。

    鬼一法眼低喝一聲，三道劍光驀然合一，往上一跳，急刺孫安額頭。孫安左劍上揮，右劍下砍，正是一招“水火難濟(jì)”，攻防合一。鬼一法眼側(cè)步轉(zhuǎn)身，一轉(zhuǎn)已到孫安身側(cè)，雙手持劍，砍向?qū)O安后腰。

    孫安身形不動，右劍“蘇秦背劍”，左劍“掃蕩千軍”，鬼一法眼也不招架，撤劍轉(zhuǎn)步，瞬間移到孫安背后……

    這兩人你來我往，各逞其能，旁觀幾人，都不由嘆為觀止。

    老曹以往看孫安劍法，多是馬戰(zhàn)廝殺，唯一一次看他步戰(zhàn)，對上的卻是“金劍先生”李助，那一戰(zhàn)，孫安雙劍如風(fēng)，攻勢暴烈，卻被后發(fā)制人的劍術(shù)制的束手束腳，而今日再觀，卻又大不相同。

    鬼一法眼扶桑劍法第一的名頭大致不虛，腳步身法，極為高明，招招都是進(jìn)手招數(shù)，只攻不守，孫安劍來，全仗身法閃避，真?zhèn)€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再觀孫安，只在原地站定，一劍防、一劍攻，招招都是攻守合一。

    若是不通之人如周通，看在眼里，只覺鬼一法眼如旋風(fēng)般圍著孫安繞行，一劍劍迅疾凌厲，大占主動，不由急得抓耳撓腮。

    但在曹cao看來，孫安卻堪稱不動如山，當(dāng)真有“八風(fēng)吹不動、端坐紫金蓮”之意境，一柄劍守得周身不透風(fēng)雨，一柄劍迫得敵人立腳難住，細(xì)細(xì)品察，竟是有了一絲“后發(fā)制人”之意。

    這般戰(zhàn)法，看似鬼一法眼站在上風(fēng)，其實卻是身不由主，不說別的，但論體力消耗，大過孫安何止數(shù)倍？

    因此兩個戰(zhàn)到四十合上時，鬼一法眼已是汗水淋漓，一劍刺去，孫安照舊擋架，同時還擊，鬼一法眼身形微慢，劍已臨身，不得已回劍招架，劍器交擊，傳出“叮”的一聲脆響。

    這是二人交手至今，首次兵刃相撞，這“?！钡囊宦暎闼铺柦牵謩菟查g全變。

    若說此前四十招，孫安便如端坐蓮臺、如如不動的老佛，這一瞬間，他雙目陡然射出精光，便似變成了降妖伏魔的怒目金剛，單劍往下一捺，使個“沉”力，將七叉刀“粘”了微微一霎，另一柄劍早已破風(fēng)而至。

    鬼一法眼被他這一粘，再欲閃避更來不及，只得再次揮劍擋開，孫安雙劍此起彼落，便似八臂明王，掀起如山劍影，勢如疾風(fēng)烈火。

    鬼一法眼知道失了先機(jī)，將七叉刀瘋魔般亂舞，但聽“叮叮叮叮?！敝繇懗梢黄?，周通等只覺三團(tuán)劍光纏在一處，幾個呼吸功夫，也不知交手多少招，忽然孫安大吼一聲，左臂猛揮，七叉刀嗡的飛出，卻是以自家劍刺入那刀枝杈，仗著力大強(qiáng)幸挑落，右手劍當(dāng)頭劈落。

    鬼一法眼驚叫出聲，往后急退，老曹幾個聞聲都是一愣：先前此人聲調(diào)就頗為尖銳怪異，而這聲驚叫，更是十足的女人聲音。

    孫安眉頭一皺，劍勢急收，得這一緩，鬼一法眼險險從劍鋒下掠出，連退五六步，這才呆立當(dāng)場。這是忽聽得“嘎巴”一聲輕響，便見鬼一法眼臉上，那鼻子老長的天狗面具，居中分為兩片，自他臉上滑落。

    那個面具大約是木制，頗有分量，面具四下綴著黑布，平時裹緊了腦袋，此刻面具墜下，連帶黑布都一并扯落，露出一張高鼻深目、肌膚如雪的美麗面孔，和一頭紅浪般閃亮的長長紅發(fā)。

    曹cao等人，連同孫安，一瞬間都不由愣神，藤原長實卻是率先反應(yīng)過來，驚恐怪叫道：“納尼？我國劍術(shù)第一的大天狗，果然是真正的妖物么？”

    正所謂：夸說法眼七叉刀，難抵孫安雙劍高。天狗誰知真面貌，雪膚赤發(fā)小蠻腰。

    注釋：

    1筆者語：在我印象里，七支刀是很長的，仔細(xì)查完資料發(fā)現(xiàn)，真實的七支刀刃長65.5cm，入鞘長度74.9cm，因此文中提及長五尺云云，乃劇情所需的夸張之語，特此說明。

    第385章 四天王戰(zhàn)四天王

    誰都不曾料到，扶桑國劍術(shù)第一，被稱為大天狗的僧侶，竟然是個女子。

    更不曾想，還是個模樣極為奇特的女子。

    那波浪般紅發(fā)，白皙肌膚，高挺鼻梁，碧藍(lán)如海的雙眸，讓藤原長實直指其為妖物。

    曹cao眼界自然比他寬廣，阿里奇黃發(fā)白皮，這女子紅發(fā)白皮似乎也沒什么稀奇——雖然女子皮膚比阿里奇更白了許多。

    “岳父不必驚惶?！崩喜芟劝矒崃梭@恐的藤原長實：“番邦之人罷了，我的兄弟阿里奇便是色勒庫爾人，不是一般和我等長得不同？”

    隨即看向鬼一法眼，問道：“尊駕劍術(shù)甚為高明，不料竟是女流，失敬失敬。卻不知尊駕乃是何方人士，混跡扶桑，又為何事？”

    鬼一法眼聞言，漂亮的臉蛋上流露一絲苦澀：“我名克萊娜，本是凱爾特人，二十余年前，海盜們搶走了我的母親，我父親駕船追擊，奪回了母親，不料返航時遭遇風(fēng)暴，隨波漂流數(shù)百日，始至扶桑。他們在船上生下了我，到扶桑不久，母親就病死了，扶桑人因我們樣貌不同，指為鬼怪，父親一直欲歸故鄉(xiāng)而不可得，郁郁而終，父親臨終前將我托付給一名路過的好心僧侶，彼時我方七歲，蒙他不棄，將我收養(yǎng)，傳文授武，他怕常人畏而傷我，因此叫我見人便帶著天狗面具，取名鬼一?！?/br>
    曹cao聽罷，不由嘆息：“這位高僧，可敬可嘆。其實世界之大，難以想象，人種各異，品貌不同，本不必因形貌有異而薄之?！?/br>
    鬼一法眼，或曰克萊娜者。聞言苦笑道：“閣下這番言語，足見胸襟，然而世人多為皮相所迷，亦是無可奈何之事?！?/br>
    曹cao見她談及身世，神色凄婉，渾無此前卓絕倨傲之姿，不由心生憐憫，溫言道：“宋國泉州，有萬邦海客為逐利而來，你若往之，或許能打探得故鄉(xiāng)消息。”

    克萊娜眼神一亮，隨即黯然，搖頭道：“罷了，父母皆已不在，故鄉(xiāng)已成異鄉(xiāng)，又何必多事。多謝閣下好意，如今我既敗北，愿踐賭約，替閣下效力十年，十年之后，容我自去便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