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拂衣 第163節(jié)
結(jié)果昏迷過后再醒來,竟然聽聞他來找燕瀾的麻煩。 姜拂衣才又對他生出一點點的討厭:“燕瀾命懸一線,從?小和絕渡逢舟結(jié)了契約,我估計,正是?想?用在這時候。但?他卻將那一線生機浪費在了飛凰山……” 姜拂衣簡單講了講燕瀾留在地龍腹中的經(jīng)過,“我能順利與涅槃火靈溝通,天道也?有助我。燕瀾才剛舍了一線生機,轉(zhuǎn)頭您又來羞辱他?!?/br> 燕瀾雖不曾細說,姜拂衣也?知道內(nèi)容。 指責他利用她。 逼迫他遠離她。 就和剛才聞人氣急敗壞的讓她遠離燕瀾差不多。 聞人不棄睫毛微顫:“我不知道一線生機的事情?!?/br> 姜拂衣笑了:“您當然不知道,我當時還昏迷不醒,誰來告訴您?” 聞人不棄承認:“我確實有些急了?!?/br> “退一步講。即使燕瀾真?不是?一根好竹子,您懷疑巫族的勾當他也?有份,您羞辱歸羞辱,是?不是?該等我醒來,告訴我,讓我自己判斷要不要遠離他,而不是?自作主張的替我做決定?,趁我昏迷,強迫他離開我?” 姜拂衣凝視聞人不棄的眼睛,“哪怕您是?將我養(yǎng)大的生父,面對已經(jīng)成年的女兒,是?不是?也?該擁有最基本的尊重?何況我們根本不熟,您憑什么替我做決定?呢?” 聞人不棄被她數(shù)落的窘迫,嘆了口氣:“我沒有養(yǎng)過女兒,我不知道……不,是?我身為家主,強勢慣了,將你視為我家中小輩。但?你并不是?,需要我的時候,我沒像劍笙那般給過你溫暖和依靠,卻又……” 他不再多言,只說,“是?我欠考慮,我的錯?!?/br> 姜拂衣也?不是?想?要他的道歉:“其實,那一點點討厭不算什么,我對您更多的還是?感激。換做外人,討厭會被忽略,但?您不一樣,那點微不足道的討厭反而占了上風?!?/br> 聞人不棄茫然不解的看向他。 姜拂衣?lián)P起眉毛:“我這人除了小心眼,還愛耍小性子。只是?我會分類,小性子只耍在親近的人身上。我默認我娘選擇的劍主,都?是?我的父親……”她又莞爾一笑,“您就當我這幾日給您臉色看,是?女兒在和爹爹耍小性子吧。” 聞人不棄微微怔愣,不知何故,眼眶竟會覺得微微泛酸。 姜拂衣?lián)]揮手:“我走啦。” 才走出幾步遠,她又扭頭,抬手撥了下?發(fā)髻上的步搖,笑容粲然,“對了,您布置的那些裝飾,還有這些首飾,我都?很喜歡,不愧是?讀書?人,真?有品味。” 聞人不棄壓下?心口莫名又復(fù)雜的感受:“喜歡就好。” 再次回頭朝前走時,姜拂衣臉上的笑容消失。 出了聞人府的大門,步入已經(jīng)恢復(fù)熙熙攘攘的長街,她朝西南方向望去。 燕瀾,我來了。 * 魔鬼沼內(nèi)。 劍笙負手站在洞口外,望著前方沼澤地中的一條小道。 他今日脫去了往常穿的那件襤褸舊袍,凌亂的頭發(fā)也?梳理的規(guī)矩,少見的露出了精致的眉眼。 終于,又等到了想?等的人。 燕瀾和漆隨夢并肩出現(xiàn)在那條小道上,兩道挺拔的身影在他瞳孔中逐漸清晰。 劍笙目望他二人上前,眼睛一眨不眨,寫滿貪戀。 “父親?!毖酁懭魺o其事的行禮,像是?什么都?不曾發(fā)生過。 漆隨夢道:“現(xiàn)在是?不是?可?以說了?” 路上問燕瀾為何邀他一起來見劍笙,像是?掉了魂,吭都?不吭一聲。 而燕瀾見到父親今日特意裝扮,顏色分明比平時鮮明許多,燕瀾通紅的眼底,光芒卻暗淡了幾分。 劍笙問:“你是?不是?已經(jīng)逐漸尋到了答案?” 燕瀾低低垂著眼瞼:“但?我懷揣著一絲希冀,這不是?正確答案?!?/br> 劍笙笑了笑:“先說說看,我來給你評判?!?/br> 燕瀾抬眸回望:“父親為何還能笑的出來?” 劍笙又“哈哈”笑了兩聲:“你這聲父親都?喊的出來,我為何笑不出來?。俊?/br> 燕瀾的雙唇逐漸抿緊。 劍笙臉上的笑意也?逐漸淡去。 漆隨夢原本納悶他們父子倆在打什么啞謎,氣氛突然又轉(zhuǎn)為肅殺。 這份肅殺來自于鮮少表露情緒的燕瀾。 漆隨夢原本是?和燕瀾并肩站著的,下?意識挪了些腳步,站在一棵枯樹旁,離他遠一些。 沉默了很久,肅殺轉(zhuǎn)淡,燕瀾開口:“我起初以為父親說謊了,神?族下?凡,只能使用胎兒的rou身,不可?能占用我大哥的軀殼,漆隨夢不會是?我大哥。我又想?,說不定?我才是?大哥,漆隨夢是?母親點天燈時,腹中懷著的那個……” 劍笙:“哦?” 燕瀾道:“但?父親并沒有說謊,漆隨夢的確是?您那個命途多舛的長子,是?您的親生兒子,并非什么神?劍劍靈?!?/br> 漆隨夢原本靠著樹,聞言站直,驚怔道:“你在說什么?” 燕瀾并未理會他:“大祭司說,五千年前,先祖想?到了一個辦法,開啟五濁惡世?的大門,進?去抓一個無名怪物,與我族融合。那無名怪物,能夠煥發(fā)新生,重燃我族的金色天賦,但?他失敗了?!?/br> 第二次,是?一千五百年前。 第三次,是?二十多年前。 “《歸墟志》第一冊 里的怪物,基本都?是?天地獨一份,而這被撕掉的無名怪物,竟能三次入內(nèi),每次都?抓一個出來,實在是?超出我的認知?!?/br> 燕瀾問:“大祭司口中的無名怪物,其實是?下?凡救世?的九天神?族,對不對?” 漆隨夢瞳孔緊縮。 而劍笙卻問:“你懷疑的理由是?什么?” 燕瀾數(shù)那三個時間:“有本事開啟五濁惡世?大門的大巫,的確很少,但?也?不至于少到五千年里,一共就只有三個。這個時間,其實是?點亮天燈的間隔時間。因為天燈每次點亮之后,都?要沉眠一千年到三千年不等?!?/br> 聞人不棄指責巫族一邊釋放大荒怪物,一邊抓怪物,以此博得聲望,的確是?污蔑。 他的思維太過局限。 巫族根本不屑做這樣的無恥小事。 要做,就做大事。 巫族打開大門的真?正原因,是?為了動蕩結(jié)界,天燈會有所感知。 這樣,才能點天燈請神?下?凡。 神?族是?通過天燈,感知到封印確實出現(xiàn)問題,才會下?凡來。 而不是?聽巫族人憑嘴說。 至于神?族下?凡之后…… 最初巫族先祖應(yīng)該是?這樣想?的,希望神?族在借用巫族rou身時,能為巫族留下?血脈。 但?投胎的神?族,會隨著年紀成長,逐漸恢復(fù)神?族的記憶。 神?族應(yīng)是?有族規(guī),下?凡者,不能在人間留下?子嗣。 或者是?,神?族都?知道現(xiàn)如?今的人間濁氣叢生,神?族下?凡,本就容易被污染,盡量做到孑然一身,以免徹底墮凡。 這也?就意味著,神?族已經(jīng)默認下?凡救世?,風險極大。 回不去,也?是?正常的。 于是?那位先祖,自神?族一降世?,就取出他后靈境的一滴神?血。 燕瀾從?儲物戒中,拿出那本雜記:“我年幼時閱讀此書?,只記得神?族降世?只能選擇胎兒這句話,如?今重新翻看,才發(fā)現(xiàn)這本雜記里,還暗藏著其他信息,是?故意留給后人看的?!?/br> 比如?神?族最珍貴的一滴神?血,藏在后靈境內(nèi)。 那滴神?血,是?神?族的神?力源泉。 一旦剝奪了那滴神?血,神?再也?無法收回神?血,失去源泉,將漸漸被污染,墮為凡人。 五千年前,那位先祖膽大包天,趁著降世?神?族還是?嬰兒,取了他的神?血,想?和自己融合,結(jié)果失敗而亡。 嬰兒應(yīng)該也?被他們所殺。 第二個下?凡來的,估計就是?魔神?。 他的“魔神?”之名不是?自封的。 他從?前真?的是?神?族。 魔神?的神?血也?被取出,被誰獲得不清楚,說是?成功了一半。 魔神?因此沒被殺死,當做少君的兒子長大。 因為被封了后靈境,成長過程中,魔神?沒能恢復(fù)記憶,他們希望魔神?能為巫族留下?血脈。 即使神?血已被剝奪,神?族之身,一樣不同凡響。 但?不知何故,魔神?突然恢復(fù)了記憶。 控訴巫族弒神?,對抗族老,奈何斗不過他們,反被冠上叛族之罪,處以極刑。 “至于第三個下?凡的,就是?我吧?!?/br> 燕瀾卷起手中書?冊,微微垂頭,額頭抵在豎起的書?卷邊緣,閉上自己血紅的雙眼,“父親應(yīng)該是?被他們騙了,他們也?像哄騙我一樣,哄騙您,說五濁惡世?里有個無名怪物,抓到他,就能救漆隨夢,救您被封印了十年的長子,您相?信了,打開了大門……” 半響得不到回應(yīng),燕瀾吃力的掀開一點眼皮。 卻見面前原本與自己一般高的劍笙,逐漸矮了下?去。 劍笙跪在了他面前。 這一跪,燕瀾的心也?徹底沉到了底兒。 “是?,我被他們騙了?!?/br> 劍笙笑起來,笑得比哭還要難看幾分,且笑聲中夾著哽咽,“我抵抗不住這種誘惑,我想?救我的兒子……開啟大門之后,跑了幾個小怪物,族老命我外出抓捕,他說,他會親自進?入大獄里去抓那只無名怪物?!?/br> 開門的后果,導(dǎo)致了神?族連環(huán)封印大動蕩,天燈主動預(yù)警。 他的夫人,前任巫族少君奉召入神?都?。 前往神?都?之前,族老交代她務(wù)必請神?族下?凡救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