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慕之賓 第1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當審計成為皇帝后、直播:開局被國寶大熊貓跟蹤、頂峰熱戀、帶著全村隱居一萬年后
要找到齊王并不難。 多虧了我那些號稱齊王死忠的閨中好友,我知道京中的齊王府還未修好,此時他仍住的同春園的清瀾殿里。除此之外,我還知道他每日都要到同春園校場去練習騎射。 我假裝路過,跟隨從說我不舒服要下馬車透透氣,而后,堂而皇之地抱著我的花進了校場。 同春園很大,皇帝不來的時候,絕大多數(shù)地方都是空蕩蕩的不見人。所以這校場里,除了兩個侍從和那個騎在馬背上馳騁的人,鬼影也不見一個。 首先看到我的是兩個侍從。 見到我一個女子抱著一盆花出現(xiàn),他們臉上露出詫異之色。 還沒走到侍衛(wèi)跟前,我看到遠處的齊王勒住了馬。 而后,他再度催動馬匹,稍稍轉(zhuǎn)了個圈,就朝我奔跑過來。 那匹馬是栗色的,額頭上有白斑,我想,那就是被世人愛屋及烏的雪落琥珀。 它四蹄矯健,跑起來時,地面揚起塵土,逼近之時,頗有迫人的氣勢。 我頭一回面對這般場面,不由生出幾分愜意,將我的花緊緊抱在懷里。 齊王勒馬停下之時,離我堪堪兩步開外。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縱然太陽不大,我為了看清他的臉,還是瞇起了眼睛。 “何事?”沒有客套,他開門見山地問道。 雖然要求人辦事,但我并不想失了左相女兒的矜持,強自從容地答道:“那日殿下說我的花就算換了土也未必能養(yǎng)好,我不解,特來請教?!?/br> 他的目光掃了掃我懷里的花,毫無訝色。 似思索了片刻,他下馬來,將馬鞭交給侍從,而后,朝我伸出手。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要我把花交給他,猶豫片刻,遞過去。 這盆花有些沉,我須得雙手抱著,才拿得穩(wěn)。 可齊王捧著,卻似輕松得很。 見他左看看又看看,頗有幾許認真,我忙道:“我問過家中的花匠,他說,這是斑枯之癥,須得用藥。我每日都仔細上藥,可從不見好轉(zhuǎn)。” “這并非斑枯,這是霉病?!饼R王道,“你可是總將它放在室中,甚少見日光?” 一下被他言中,我明白過來。 “正是。”我老實承認,好奇問道,“便是這個緣故,才生了???” “你這般在乎這花,不會少了澆水施肥,也不會少了修剪?!彼f,“不過越是愛惜,便越是不肯讓花受半點風吹日曬,總是好好收在屋子里,以為能庇護長久。殊不知,便是這樣,才最易得病?!?/br> 我很是吃驚。 這人竟然像能讀心一樣,一語道破,簡直是個神棍。 我狐疑地看著他:“你那夜說我這花養(yǎng)不好,便是料到了這個?” 齊王淡淡道:“不知道?!?/br> 我不解:“話都是殿下說的,怎不知道?” 他聲音清冷:“是你說那夜之事誰也不許再提,孤自然不知道。” 我:“……” 這人不僅傲氣,還小氣。 不過形勢比人強,我只得軟下語氣,甚至堆起了笑臉,哄道:“那是我不懂事,殿下大人大量,切莫在意。殿下博聞強識,無所不能,連養(yǎng)花都通曉,著實令人佩服。我這花雖不值一提,可花命也是命,殿下既然曾經(jīng)指點,不若將這功德做圓了,賜教一個治病的法子?!?/br> 大約是我說話足夠恭敬,他終是沒有推脫。 “將它留下?!彼f,“一個月之后給你?!?/br> 我心中一喜,忙道:“殿下果真能將它治好?” “未必?!彼脑捳Z依舊冷淡,“只能試上一試?!?/br> 話已至此,我也沒什么好多說的了。 “如此,多謝殿下?!蔽艺f罷,想起來自己似乎應(yīng)該再表現(xiàn)得禮數(shù)周全一些,又要行禮。 可沒等我福身,他已經(jīng)拿著我的花朝侍從那邊走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忙喚道:“殿下留步?!?/br> 他站住,回過頭。 我將挎在手臂上的一只小口袋取下來,遞給他。 “這里頭的都是荔枝,送給殿下”我說,“只是這時節(jié),只有干的,沒有鮮的,還請殿下包涵?!?/br> 那臉上露出一抹訝色。 見他的眉梢微微抬起,將目光盯著我。我的心頭不由地一慌,先前準備好的那些光明正大且不失相府閨秀體面的說辭,竟一下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我不過是想著,那夜雖然是誤打誤撞,可我畢竟壞了殿下的事,”我的聲音聽上去甕聲甕氣,“這就當是我賠給殿下的?!?/br> 他仍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只想趕緊了結(jié)完事,也不等他回應(yīng),將那布袋塞到他懷里。而后,我提著裙子,小跑著離開,仿佛后面會有惡犬。 ——— 從同春園回來之后,我就一直算著日子。 齊王說一個月,我就一天一天在紙上畫正字,過一天,添一筆。 莫名的,我總回想起那日跟齊王說話的情形。 自己如何說話的,看上去是不是大方,哪句話說出來的時候,他臉上是什么神色……每一個細節(jié),我都忍不住在意。 有時我想多了,會倏而覺得自己著實可笑。 念念不忘,搞得好像我有什么歪心思。天地良心,我是為了我的花。 不過,齊王真的就能把我的花治好么? 他怎么說也是齊王,長在深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憑什么比我會養(yǎng)花?說不定,齊王不過是隨手將它交給了榮春宮的花匠,讓照料梔子花的人順道醫(yī)治。 齊王那般高傲的人,為了面子,就算養(yǎng)死了也未必會承認。說不定到時會真會讓人到榮春宮里取一株梔子來,冒充的的花還給我也未可知。 那可不能糊弄我,我的花長什么樣,我認得出來。 一個月之后,我這堂堂大家閨秀,竟要為了一盆花再跑一次同春園。 我手里拿著一朵月季,扯著花瓣,望著天空,心頭莫名癢癢的。 第三十三章 舊事(五) 為了去把我的花接回來,我早早做好了十全的準備,提前兩三日告訴家里我要再到廣壽寺里還愿,并且煞有介事地讓家人準備好了一應(yīng)供奉之物。 “這么快便要還愿,你許的究竟是什么?”乳母不解地問我。 我隨口編個理由糊弄過去。反正她腿腳不好,不會跟著我去那么老遠的地方。 就在要出門的前一日,意外突然來了。 早晨,我正在梳妝之時,侍婢們一陣sao動。有人一臉?gòu)尚叩嘏苓M來,笑嘻嘻地說,齊王到府里來了。 我愣了愣。 喜色浮上每個人的眉梢,就連乳母也一邊埋怨大公子不懂事非要跟圣上不待見的人交往,一邊嚴令我不許像誰誰家閨秀那樣不守規(guī)矩偷窺外男,一邊迫不及待地和仆婦們出外院去看。 我滿腹狐疑,心里忍不住猜測他來做什么。 難道是親自來給我把花送來了? 我父親上朝去了,故而齊王到我家里來,是我兄長出面接待,倒不必十分忌諱我父親的態(tài)度。而家主不在,仆婢們也都壯起膽來。 齊王的名聲從來不是虛的,聽到他來,幾乎全府的仆婢傾巢而出,要么爭著到前堂去服侍做活,要么借故溜到廊下鬼鬼祟祟東張西望。 既然如此,我自不可能繞開所有人到前院去看個究竟,于是只能乖乖待在屋里,讓侍婢打探。 據(jù)侍婢說,上次,兄長到同春園里去和齊王打了一場馬球,齊王此番過來,乃是回禮。 “齊王樂真是禮數(shù)周到之人?!笔替灸抗忾W閃,“妾頭一回聽說,打馬球也要回禮?” 我問:“他如何回禮?” “也不過是帶了些東西來,在堂上跟大公子敘了一會話?!?/br> 我來了興趣:“帶了些東西?都是什么東西?” “也不過是些宮中之物,”侍婢道,“大公子愛墨,他送了好些古墨?!?/br> 我問:“沒有旁的了?” 侍婢搖搖頭:“妾不曾湊到跟前去,也只是聽別人說罷了。有沒有旁的,卻不知曉?!?/br> 說罷,她好奇地看我:“娘子聽說了他還送了什么旁的?” 我隨口道:“不曾聽說,問問罷了?!?/br> 心里頗是疑惑,他果真只是來串串門? 齊王只過府來坐一坐,沒多久,就回去了。我迫不及待地找到兄長,對他旁敲側(cè)擊,問他齊王跟他說了什么,還要看齊王送來的東西。 “你不是對齊王無甚好感么?”兄長奇怪地看我,“你在乎這些做什么?” 我及時地把閨中好友拉出來賣,理直氣壯道:“又不是我在乎,是明玉她們。齊王今日過府來,她們說不定現(xiàn)在便知道了,見到我時必是要追問個不停?!?/br> 兄長看著我,匪夷所思。 不過他到底耐不住我的軟磨硬泡,全招了。 如侍婢所言,齊王送來的禮物只有些許文房用物,并沒有我的那盆梔子花。 不過,兄長說起一件事。 六安王明日在王府新修的院子里設(shè)宴,邀大臣和貴胄們過去賞紅葉。齊王問兄長,我們家去不去? 我露出訝色,問:“兄長如何回答?” “我說六安王確是邀了我們?nèi)?,可父親明日要陪圣上對弈,我要去向老師復課,你明日要到廣壽寺燒香,無一人得閑?!彼f著,臉上的神色有些嚴肅,“此事,你不可明玉她們說了。都是大家閨秀,若是因此竟跑到六安王府上去看齊王,豈非惹人恥笑?明玉父親魯國公家風極嚴,他若知道了,難免要覺得是你攛掇,大是不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