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慕之賓 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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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我們是一起長大的?!?/br> “一起長大?” 我也不避諱,便將我姑母和景璘母親當(dāng)年的關(guān)系、先帝與我們家的關(guān)系,我如何進場入宮與景璘玩在一起說了一遍。 齊王喝著茶,臉上神色淡漠,不知道是聽著還是在走神想別的。 這些事到底與他無干,聊不起什么。我說了一陣,岔開話題:“殿下的那雙護手,是殿下小時候用的?” 齊王“嗯”一聲。 我又說:“是殿下自己做的?” 齊王抬眼看了看我,有些訝色。 “你怎知?”他問。 “那護手,用料是,一看就是宮中之物,可那針腳歪歪扭扭,宮人斷不敢做出這樣的東西給殿下用?!蔽艺f,“如此想來,那只能是殿下自己做的了?!?/br> 齊王沒有否認(rèn)。 “殿下為何自己動手?”我追問道。 “不為何?!饼R王道,“孤那時急著用,他們卻說這等用物并無現(xiàn)成,須得報上頭調(diào)撥。孤等了一個月,見無所動靜,便自己做了?!?/br> 我心中冷哼。 宮里的人,踩低捧高見人下菜碟是常有的。先前我覺得齊王自由受冷落,一些事被怠慢些也不足為奇。可一雙護手,竟也討要不到,這便著實是欺負(fù)人了。 我皺眉道:“殿下為何要自己做?這事歸誰管就該找誰,拿不出來是他們失職,照著規(guī)矩打一頓也是便宜的。殿下是親王,吃用皆有定例,查一查賬,說不定是被哪個貪贓枉法的挪用了也未可知?!?/br> 與我的義憤填膺比起,齊王卻一副感觸不深的樣子。 “是么,”他說,“孤不曾這么想過。” 我有些氣結(jié)。 “殿下怎會不曾想過?”我說,“若他們真的盡心,怎敢短了殿下的用物,以至于一副護手也拿不出來?” 齊王道:“也不過是一副護手罷了。孤平日衣食,從不曾短缺。” 我看著他,未幾,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衣裳。 “殿下這衣料,當(dāng)是少府每年按制分到各親王名下的份例。糧米rou菜也是一樣,既是發(fā)到了手上,自是不會短了?!蔽艺f,“殿下身上這些用物,別的親王可不會用。他們平日穿戴的,都是自己搜羅的奇巧之物?!?/br> 齊王淡淡道:“孤很少能見到別的親王,他們穿戴什么,孤不知曉?!?/br> 我張張口,無言以對。 這是實話。因為在他十五歲之前,甚至沒有人記得還有齊王這么個人。 就在我想著該如何將這個視錢財如糞土的人喚醒,卻聽齊王道:“上官家世代高官,你身為閨秀,錦衣玉食,必是不曾為錢財cao心過,又何以知曉這么計較?” 我覺得好笑。 “誰說大家閨秀就不知那錢財之事。”我說,“若殿下也要日日面對幾個總想著爭奪好處的庶母,這錢財?shù)挠嬢^,便會早早無師自通?!?/br> 齊王看著我,沉吟片刻。 “你那些庶母,待你不好么?”他問。 “她們自是不敢待我不好?!蔽页灾椟c,道,“只是她們之間是非不斷,難免要鬧出聲響,我父親和兄長平日忙碌,后宅之中,也只有我能說一說她們?!?/br> 齊王想了想,道:“孤曾聽伯俊說,你家中還有三個庶出弟妹?” 我點點頭:“嗯?!?/br> “你不喜歡他們?” “也不能說不喜歡?!蔽艺f,“不過是與我不親厚罷了?!?/br> 這等事說起來無趣且令人厭煩,我不想繼續(xù)下去,隨即轉(zhuǎn)開話題:“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殿下?!?/br> “何事?” “殿下那心上人是誰?” 齊王愣了一下,隨即恢復(fù)正色。 “誰說孤有心上人?!彼闷鸩鑹?,斟一杯茶。 這模樣,怎么看怎么像心里有鬼。 “殿下放心好了?!蔽倚ξ?,隨即擺出一副忠厚且熱心的模樣,認(rèn)真道,“我從不喜歡與人嚼舌根,殿下告訴我,我必不會告訴別人?!?/br> 他不答話,拿著茶杯喝茶,眼睛看著點兵臺外面。 我想了想,決定換個問法:“殿下不說也罷,我只問殿下三個問題,殿下只消說是或不是?!?/br> 說罷,不等他答應(yīng)與否,我將聲音放低:“那女子,我識得么?” 齊王仍喝著茶,看著外頭不理我。 “那女子,是官宦家閨秀么?” 他仍像沒聽到一樣。 我說:“莫非是個男子?” “不是。” 齊王突然道,斬釘截鐵。 大約是看到我那得逞的笑容,他馬上反應(yīng)過來,冷下臉。可那臉頰上,分明泛起了紅暈。 我咬一口糕點,得意洋洋。 想躲過我的盤問,他還嫩。 第四十九章 舊事(二十一) 我是真的餓了,將齊王帶來的茶點吃得干干凈凈。 肚子填飽之后,我恢復(fù)了干勁,又習(xí)練了好一陣子,才終于累得打道回府。 回到岸邊的時候,我身上的衣裳早就被汗水濕透了。我脫了冰鞋,提在手上,將披風(fēng)抱在懷里。 再看向齊王,呂均已經(jīng)從他手里接過冰鞋,給他遞上水囊。 他仰頭喝水的時候,脖頸上的喉結(jié)清晰可見。 他里面的衣裳已經(jīng)濕透了,因為我能看到汗水流進了衣領(lǐng)下。 可惜他今日嚴(yán)實得很,連外面的裘衣也沒脫下來。我不由想到那日在梅園里相遇的情形。耳根又是一熱,忙將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拋開。 我們都很識相,誰也沒有提起那一日,仿佛從來沒有過。 大約是察覺到了我的目光,齊王轉(zhuǎn)回頭來。 我說:“殿下明日還來教我么?” 這是真心話。 我承認(rèn)他教人確實有一手。今日,我竟是已經(jīng)學(xué)會了隨心所欲地停下,以及如何控制方向。要知道,這些我從小到大都沒有成功過。 當(dāng)然,這在齊王眼里,大約只能證明我從前要么不動腦子,要么是真笨。 “未必?!彼f,“若有事,孤便來不了。” 我當(dāng)他這話沒說,笑盈盈道:“我明日還來等著殿下。” 說罷,我行個禮,轉(zhuǎn)身而去。 回家的路上,我心情大好。 到了家里,侍婢們見我身上摔得臟兮兮的,很是困惑。說我是不是摔傻了,怎么臉上總掛著傻笑。 傻笑么? 我看向鏡子,只見自己的臉被寒風(fēng)吹得紅紅的,臉上的神色是有些傻。 —— 大約是這一日著實太累,第二日早上,我起來的時候,只覺渾身酸痛。 我曾一度想干脆待在家里睡覺,去他的冰戲會,我哪里也不去。可閉上眼睛,就想起了自己昨日對齊王說的話。我不但問他會不會去,還一時嘴快,說會去等著他。 說不定他其實真的不去…… 心里一個聲音道。 可我閉著眼睛,睡意卻消散得無影無蹤。 我總能想到一個畫面。陽光下,冰面上冷冷清清,齊王孤獨地站在那里,不時地張望…… 干躺了好一會,我忍無可忍,還是掙扎著從床上起來。 馬車到了灞池的時候,還未停穩(wěn),我就急不可耐地探出頭去。 齊王坐在池邊的石頭上,正在腳上系著冰鞋。 許是聽到動靜,他轉(zhuǎn)頭看過來。 目光遙遙相觸,我看著他,笑了笑。 心頭似乎突然卸下了什么,一陣輕松。 接連三日,我都跟著齊王,在灞池習(xí)練冰技。 他每次都說自己第二日未必會到,可到了第二日,他總比我先一步出現(xiàn)在這里。 不過跟他在一起,著實沒有許多令人遐想的余地。如第一日一般,他頗為嚴(yán)厲,不肯放過任何細(xì)微的錯誤。他認(rèn)為是壞毛病的地方,定要我當(dāng)場改掉才肯罷休。 對于我這等四體不勤的人而言,這習(xí)練又累又枯燥,著實是折磨。 “當(dāng)年殿下學(xué)滑冰之時,先生也是這么教殿下的么?”我問。 齊王說:“雕蟲小技,孤從不必人教。” 他這個人有不少好處,但也確實又不討人喜歡的地方,那就是從來不掩飾傲氣,也從來不懂得謙虛。 見我瞪著他,齊王毫無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