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慕之賓 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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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匆匆忙忙地將牛車停在外頭,跑進去。里面只有一個郎中,姓李,上了些年紀,腿腳不大好。被我從醫(yī)館里拉出來的時候,他還很是不高興。 不過當(dāng)他看到牛車上的人,面色隨即變得認真起來。 “受的是箭傷?”李郎中拆了太上皇手臂上的布條,看了看傷口,皺眉道,“多久了?” “就在昨夜?!蔽壹钡溃芭d許還中了毒?!?/br> “中毒倒不至于?!崩罾芍蟹朔难燮ぃ嗣~頭,又把了把脈,道,“當(dāng)是失血之后體虛,以致風(fēng)毒侵體,發(fā)起病來?!?/br> 心稍稍放下,我忙問:“要緊么?” “這不知道。”李郎中道,“他已經(jīng)昏厥過去,有的人治一治能醒來,有的人卻是醒不來了?!?/br> 剛安下的心,瞬間再度提起。 我忙道:“還請先生救他一命,無論花費多少,斷不敢少了分文!” 李郎中看我一眼,忽而道:“娘子,這郎君是你什么人?” “他……”我張了張口,一時竟有些猶豫,少頃,道,“他是我未婚夫?!?/br> “二位何方人氏?” “京城人氏?!?/br> “去往何處?” 我剛想回答,卻覺得不妥。 當(dāng)下,我們二人仍在逃命,也不知道這周圍會不會有危險,暴露來歷和去向不是好事。 “去何處還不知曉?!闭f罷,我忙又解釋,“我們昨夜在路上遭遇了強盜,好不容易逃出來……” 話沒說完,李郎中笑了一聲。 “自太上皇平亂,這京畿之地,已經(jīng)兩三年不見匪盜。近來,送來老夫這醫(yī)館的刀槍箭傷之人,都是素日里不學(xué)好的行兇斗狠之輩?!?/br> 我愣了愣。 他的目光意味深長:“看娘子談吐,應(yīng)當(dāng)是個好人家出身。擇婿之事關(guān)乎終身,切不可貪圖相貌,違逆父母,一意孤行才是?!?/br> 說罷,他不管我,只讓藥童將人抬進醫(yī)館,一邊走一邊搖頭嘀咕:“好好的女子,找什么人不好,偏要找個霄小……” —— 李郎中的醫(yī)技很是不錯。 他親手為太上皇清理創(chuàng)口,上了藥,而后,將他安頓在里醫(yī)館里。 從一大早折騰了半日,午后,太上皇的額頭不再發(fā)熱,臉色也恢復(fù)了許多。 我守在一邊,看著他,只覺那千頭萬緒的心,這才終于平靜了些。 不遠處的一張榻上,一個從樹上摔下來的小童正哭哭啼啼地向他母親喊疼,鬧著要吃糖。 跟那邊比起來,我眼前這人顯得簡直乖巧。 他靜靜地躺在那里,眉宇之間再也見不到一絲憂慮。 半掩的窗外,午后的陽光有些斜,穿過樹葉,落在他的枕邊。 我伸手,將窗關(guān)上一些。 他的額頭和臉頰皮膚光潔,最引人注目的棱角,是脖子上凸起的喉結(jié)。 此刻的他,睡得沉沉,如同嬰兒般人畜無害。 但凡身邊有誰想要他的性命,馬上就能辦到。 我呆呆地注視了好一會,覺得老天當(dāng)真會作弄人。 先前,我做夢都盼著他能落到這等田地??烧娴搅诉@一日,我卻已經(jīng)上了他的賊船,只能救他。 恍惚之間,我又見到了我的乳母。 她坐在馬車里,身邊放著大大小小的包袱,正在離去。 我很是不舍,追著馬車喊起來。 我哭著說,她走了,我夜里做噩夢的時候,該找誰? 她看著我,露出苦笑。 癡兒。她說,噩夢罷了,你日后有了枕邊人,還怕噩夢么? 可并沒有這樣的人。她離開之后,我只能在噩夢中獨自驚醒,獨自蜷縮著,捱過長夜。 我想把這些話都告訴她,可她的馬車卻遠去了,我怎么也追不上。 突然,我感覺到身上被什么扯著,心一蹦,驚醒過來。 那孩童大約已經(jīng)跟著母親回家了,病舍里只有我們二人,靜悄悄的。 面前,太上皇坐了起來,正掙扎著用另一只完好的胳膊,朝我伸著手。 四目相對,他愣住,我也愣住。 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身上的薄被,已經(jīng)蓋到了我的背上。 竟不知道什么時候,趴在他榻旁睡了過去。 我忙問:“你如何了?” “我無事了?!彼f,嗓音沙啞。 無事個屁。 我站起身,將薄被蓋在他的身上。而后,從旁邊的壺里給他倒了一杯水。 “餓么?”我問,“我去給你弄些吃的?!?/br> 說罷,我轉(zhuǎn)身便要離開。 他卻扯住了我的袖子。 “你方才在夢里哭了?!彼f。 我說:“沒有?!?/br> 他指了指我的臉:“有?!?/br> 我抬手摸去,這才發(fā)現(xiàn),眼角和臉頰上濕濕的。 我連忙抬手,一邊用袖子把臉擦干凈一邊對他說:“你且躺著,好好待在此處,莫亂動。” 說罷,我朝病舍外走去。 這醫(yī)館有庖廚,鍋里有一些粥,除此之外,沒有別的。 我舀出兩碗,端回病舍,只見他并沒有好好躺著,仍坐在那里,似乎在找著什么。 見我回來,他問道:“我的寶劍何在?” “被郎中收走了?!?/br> “收走了?”他皺眉。 我端來一張小案,放在榻上,然后,將兩碗粥放在上面。 “這是醫(yī)館,”我說,“郎中最見不得這等兇物,若不交給他保管,你就進不來了。” 他還要再說話,我繼續(xù)道:“還有你那匹馬,看著應(yīng)該是西域的良駒?我用它向農(nóng)人換了牛車,現(xiàn)在那牛車也歸醫(yī)館了,抵你的藥錢?!?/br> 第一百一十六章 醫(yī)館(下) 對于那匹馬,他倒是無所謂的樣子,只“嗯”一聲,卻道:“郎中何時才能把劍還我?” “他說何時離開,何時就還你?!蔽艺f,“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 “何事?” “我們?nèi)缃褚咽巧頍o分文?!蔽艺f,“若是離開這醫(yī)館,我們就連吃飯的錢也沒有了?!?/br> 他的目光定了定。 我想,他大約從沒遇到過真正身無分文的時候,對此毫無警惕。 沉吟片刻,他看著我:“你的意思……” “你那寶劍看著值錢得很,不如……” “不可?!彼麛嗳痪芙^。 我耐心道:“我想過了,你我可去弄一身破舊些布衣,扮作尋常村人上路,免得引人注目。只要做得嚴謹些,可躲過追兵的眼線。你那寶劍,我看能換不少錢。若你實在覺得不能少了防身兵器,可去買一把尋常些的替代,也費不了幾個錢……” “我說不可便是不可?!彼f,“此事,我會解決,你不必cao心?!?/br> 我狐疑地看著他,想問他打算如何解決。 是直接到官府去,告訴他們他是太上皇?還是憑著這張臉到大街上去賣藝? 又想了想,我覺得至少第一條路他走不了。 畢竟他一只手暫且廢了,沒有人會相信這樣落魄的人是太上皇。 正說話間,李郎中來了。 “郎君醒了?”他看著太上皇,似乎對這病人恢復(fù)得如此之快很是詫異。 李郎中探了探他的額頭,又給他把脈,還聽了心跳,看了眼白舌苔。 “郎君這等體魄,確是少有的好?!弊罱K,他感慨道,“若是好好走正道,也不至于會送到老夫這醫(yī)館里來?!?/br> 太上皇眉梢微動,隨即將目光掃向我。 我撇開眼睛,望向房梁。 李郎中又嘀嘀咕咕一陣,讓藥童將熬好的藥端到他面前。 “用了膳之后,這藥也就不燙了?!彼f,“整晚服盡,夜里還有?!?/br> “多謝先生?!碧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