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慕之賓 第1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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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這里來,還帶著折子?”我看了看案上,問道。 “不帶不行。”他繼續(xù)在折子上寫著,道,“我離開了許多日子,宮中事務(wù)堆積如山,再不處置,朝臣就要罵我昏君了?!?/br> 這么忙還來這里做什么。我心想。 當(dāng)然,我知道我要是問出來,他定然會有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將蓮子羹放在他面前,道:“五娘給你做的,吃吧?!?/br> 他看一眼,道:“你吃了么?” “我不愛吃蓮子羹?!蔽艺f,“她特地做給你的?!?/br> 他的唇角彎了彎,又寫幾個字,把筆擱了,折子放到一邊。 “五夫人的手藝確實是好。”他說,“宮里的廚子拍馬也趕不上,這些年,全靠她給朕解饞。” 我狐疑地看著他。 楊氏做菜確實不錯,不過我并不是十分挑嘴的人,味道過得去的菜我都能吃得下。不像這個人,豆芽薺菜都不肯吃。 “那么你多吃些?!蔽艺f。 他吃了兩口,發(fā)現(xiàn)我在對面坐下,放下小匙。 “有話要說?”他問。 我認(rèn)真地看著他:“你我的婚期如何了?這些日子,你可與洛陽有司商議過?” 聽得這話,他似乎頗是意外。 雙眸映著燭光,熠熠閃爍。 “這是你頭一回主動過問?!彼f。 “婚姻大事,自當(dāng)過問。”我說。 “商議過了?!彼f,“與上回說的一樣,一個月之后,在洛陽行禮。此事,我已經(jīng)讓人將此事報知京城。過兩日,詔書擬好了,就會通告天下。” 動作倒是快。我想。 “太后和董裕,可都是主張為你采選納妃的。”我說,“此事,你如何處置?” “那是他們的想法,與我無干。”他繼續(xù)吃一口蓮子羹,淡淡道,“誰納誰要,我不曾答應(yīng)過。” 我看著他,沉默片刻,道:“我來找你,也是想說一說此事。你是太上皇,在其位謀其政,不必為了我做這些。” 他的手停下。 “哦?”他說,“你是說,你不在乎我納妃?” “當(dāng)然不在乎。”我說,“你不納妃,那么所有人都會恨我。我無權(quán)無勢,不想背那妖后的黑鍋。” “然后呢?”他用小匙輕輕攪著蓮子羹,道,“就像昱之的后宮那樣,我這里也塞滿了人,每日鬧得烏煙瘴氣。你不但可撈個賢后的美名,三年后還可借著那些勾心斗角來實施你那暴斃大計,從容脫身,倒留下我來背昏君的黑鍋?!?/br> 說著,他的目光直直盯著我:“你想得美。”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火(上) 我一愣。 拱火后宮爭斗為自己脫身鋪路什么的,確實在我設(shè)想之內(nèi)。 不過順手把黑鍋扣他頭上,我是沒有想過的。 頭一次,我有一種被人誤解的委屈感。雖然從前在景璘的宮中,我也常被人嚼舌根,說我巧言令色,仗勢斂財,居心叵測。但那說的都是真的。這個我是真的沒有。 不得不說,論心思歹毒,還是他更勝一籌。 “這怎能叫黑鍋?!蔽艺f,“自古帝王,就算薄情寡義,皇后換上好幾個也無妨,只要政通人和國盛民富,便仍是明君。只有那本行干得不出色的皇帝,后人才會只詬病私德?!?/br> 說罷,我看著他:“你莫非覺得,自己沒有那做明君的本事?” “我自是要做明君,不過你也說了,我只娶你一個會遭人怨恨。他們怨恨你,難道就不會怨恨我么?”他不緊不慢地繼續(xù)吃一口蓮子羹,道,“與之相較,娶個三宮六院還有每日為三宮六院煩惱。既然同是背黑鍋,我為何不選那輕省的來背?!?/br> 我:“……” 他當(dāng)年若有現(xiàn)在這一半詭辯的口才,我父親會放棄太子轉(zhuǎn)而支持他也說不定。 我站起身,道:“既然婚期定下了,我也就放心了,你歇著吧?!?/br> 說罷,我轉(zhuǎn)身要走。 “你打算一直住在此處?”他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我回頭看他,道:“這是我家,我還沒嫁給你,自當(dāng)住在此處?!?/br> 他頷首:“我會將呂均他們留下,保護(hù)你們。” 我覺得好笑,道:“保護(hù)什么?這邊是你的治下,路上人人都說此間可夜不閉戶,難道你竟無這般信心?” 他并不解釋,道:“我從不做多余之事。上官恭父子,我會處置。上官里的房契地契,官府不久就會發(fā)還?!?/br> 我看著他,忽而道:“這父子三人,你并非一無所知,對么?” 他注視著我,片刻,淡淡道:“何有此問?” 我沉默片刻,道:“我不過不相信任何太過巧合的事?!?/br> 他的目光動了動,似要說話,突然,門外傳來驚呼之聲:“失火了失火了!外頭有宅子失火了!” 我和太上皇都愣住。 —— 失火的是上官恭的家。 大火燒得十分猛,縱然鄉(xiāng)人合力撲救,那大火也還是幾乎將整個宅子夷為平地。 上官恭父子三人因為尋釁滋事,被官府羈押在了牢里,只剩下祝氏在家。她早沒有了白日里到我家時那一身綾羅的氣勢,臉上沾了黑灰,披頭散發(fā),坐在大門前捶胸頓足,痛哭流涕。 “這起火之處頗為蹊蹺,”呂均將廢墟勘察一番之后,向太上皇稟報道,“不止一處,除了庖廚等日常有火燭之處,還有一個雜物房,地上有火油痕跡。臣問過仆人,他們都說那雜物房從不存放火油,只怕這是有人故意為之?!?/br> 太上皇沉吟,讓他將祝氏帶來,親自問話。 祝氏看到太上皇,瑟瑟發(fā)抖,竟是連哭也不敢,只一個勁磕頭。 “祝氏,朕有話問你,不得隱瞞?!彼f。 祝氏伏在地上:“妾……妾不敢……” “那處起火的雜物房里,放著什么?” “妾……妾不知……” 呂均喝道:“速速招來!” 祝氏哭泣道:“妾……妾著實不知!那屋子……丈夫……丈夫從不讓人進(jìn)去……” 太上皇目光沉沉。 “上官恭父子在何處?”少頃,他轉(zhuǎn)頭問呂均。 “就在縣府中羈押著?!眳尉溃俺颊罩匣史愿?,已留了人嚴(yán)加看守?!?/br> 太上皇頷首,唇邊竟是浮起了一絲冷笑。 而后,他看向我。 “我須馬上回洛陽?!彼穆曇艉途徬聛?,道,“改日再過來?!?/br> 我看著他,只覺處處不對勁。 “究竟出了何事?”我急忙問,“又有了刺客?” 他看著我,眉間動了動,火把光之中,似舒展了不少,又似有幾分玩味。 “你不是說,我治下可夜不閉戶么,何來刺客?”他說。 我還要再說,他忽而湊前。 火光交錯之間,那胸膛驟然壓過來。正當(dāng)我以為他要做些什么,大窘的時候,他在咫尺之處停住。 熱氣拂在耳邊,他的聲音低低的:“放心好了,如你所言,既是我治下,便沒有刺客能到我跟前?!?/br> 我愣在當(dāng)下,甚至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片刻之后,他已經(jīng)離開。 我看著他,眼前似乎還停留著他方才那唇邊的笑容,映著火光,說不出的溫柔,讓人莫名心頭一跳。 妖孽。 —— 上官恭的家宅被燒毀,在上官里是一件大事。 不過在鄉(xiāng)人們眼中,那是不小心失火所致,頂多說明上官恭一家時運(yùn)不濟(jì),該有的報應(yīng)一起來了。 唯一覺得不對勁的,是兄長。 “那天起火之后,子燁就離開了?!彼麊栁遥澳皇桥c那火有關(guān)系?” 我看著他,說:“兄長何有此問?” “他走得著實匆忙,連招呼也不曾打,與他平日行事之風(fēng)著實迥異。”他看著我,“他不曾與你說什么?” “不曾?!蔽依蠈嵉?。 兄長若有所思。 “阿黛?!彼龆?,“恭伯父與董裕的外甥女婿勾結(jié),你說,子燁知道么?” 我淡淡道:“他說他還會再回來,等他真的來了,兄長不若親口問一問。” 然后一日日過去,太上皇也沒見回來。我縱然有千般疑惑,在這鄉(xiāng)下也無處問詢。有時,我著實懷念京城。有秦叔在,我想知道什么都不需要等很久。 過了三日,終于有一隊官府人馬從京城而來。竟是吏部的人。 “那位可是正四品的吏部侍郎?!比骞俣鹊情T而來,道,“自國公不在之后,上官里就少有大人物駕到。不想短短數(shù)日,竟是如此熱鬧?!?/br> 兄長親自端一杯茶到他面前,道:“不知這位侍郎是為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