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慕之賓 第2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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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只見他吩咐道,“將上官氏拉出來,即刻處斬。” 手下即刻有人應下,兩名甲士朝我走來。 “誰敢!”景璘吼道,“誰敢上前,朕將他凌遲!” 趙王看著景璘,目光竟有些可憐:“君子不立危墻之下。陛下自身難保,還是勿做那引火燒身之事。” 說罷,他揮了揮手。 又有兩人加入,一道前來。 我看著他們近前,渾身緊繃,袖子里,手緊緊握著一把剛才混戰(zhàn)時撿到的刀。 上官黛。心里一個聲音在喊,想想辦法,想想辦法…… 正當我想著該如何反抗,忽而聽景璘道:“你不許傷她!你要詔書,朕給你便是!” 趙王讓那些人止步。 他看著景璘:“陛下說什么?” 我拉住景璘,低低道:“你瘋了,我不用你救……” 景璘甩開我的手,將我擋在身后,盯著趙王:“你不過是要傳位詔書,朕這便寫給你?!?/br> 趙王笑了起來。 那模樣,仿佛一個押中了寶的賭徒,又像一個戲弄獵物,欣賞那困獸猶斗之態(tài)的獵人。 趙王看了看景毓,道:“孤不曾說錯,這就是個貪生怕死之徒。為了這妖婦,什么都做得出來?!?/br> 說罷,他的神色不無遺憾,向景璘道:“先前,孤給過陛下機會,可陛下執(zhí)迷不悟?,F(xiàn)在回頭,卻是晚了?!?/br> 景璘的目光定住。 卻見趙王已經(jīng)擺起正色,走到土臺之上,大聲對眾人道:“穆皇帝為先帝所害,先帝弒父自立,得國不正!后又聽信上官維讒言,幾乎斷送社稷!其所作所為,天理難容!這等竊國生亂之人,配我等尊為天子么?” “不配!”人群之中,有人喊道,隨即引來一片附和。眾人紛紛跟隨,聲浪此起彼伏,與先前的山呼萬歲不相上下。 “今日,孤要替天行道!”趙王道,“將這禍國的jian佞處斬,以告慰天下萬民及穆皇帝在天之靈!” 聽得這話,我知道,不但是我,趙王連景璘也不打算放過了。 或許,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讓景璘或我走出石虎城。 區(qū)區(qū)詔書,落了玉璽便是圣命。平日里的詔書,也沒有哪個是皇帝親自寫的。而趙王既然已經(jīng)對奪位之事十拿九穩(wěn),又怎么會在乎什么御筆親書? 十拿九穩(wěn)…… 我的心中飛快計較,還剩那一成的變數(shù)。 景毓等人旋即跟隨著振臂呼號:“斬殺jian佞!替天行道!” 景璘氣極,卻無從反抗,只能罵道:“妖言惑眾!朕乃天子!爾等要為趙王助紂為虐,公然弒君么!” 但沒有人聽他的。 眼見那些士卒要將我們二人拖出來,我心一橫,搶上前,將刀指著他們:“我看誰敢碰我和陛下!再上前一步,我教他全家身首異處,夷平九族!” 領頭的王銘斥道:“死到臨頭還在胡言亂語,莫不是妄想讓陛下來為你出頭?” 我冷笑起來:“爾等與趙王一般都是老糊涂了?只知陛下,難道不知二圣還有一圣?” 王銘的目光定了定,一時似有猶豫。 “死到臨頭還嘴硬!”景毓斥道,“太上皇已經(jīng)死了!” “是么?!蔽艺f,“若你們真的相信他死了,又何以讓人冒著這般風雪,將他首級送到石虎城來?你們要看到這明證才可安心,不是么?” 說罷,我望著四周,冷笑:“眾將士!你們可想好了!你們在這遠離中原的石虎城里,忍受嚴寒,粗食冷水,難道就為了冒天下之大不韙,跟著趙王造反么?趙王空口許諾,說太上皇薨了,可拿出了什么證據(jù)?我乃太上皇后,太上皇定然會來救我。他連天下都能打下來,這石虎城算得什么?到那時,你們一個個都是死罪!” 這話,其實是我在故意混淆。 畢竟趙王能不能服眾,跟子燁是不是活著并無多大關系。 但方才在我提到自也得時候,我已經(jīng)察覺出一些微妙的東西。 尤其是王銘這些剛剛向趙王交了投名狀的人。 選邊站隊,最害怕的事,就是站錯隊。 這些人剛投了趙王,對謀反的熱情最盛,也最是不穩(wěn)。驀地聽到有人說太上皇可能還活著,再鐵的死忠,也不能當作沒聽到。 方才徐鼎被殺之后,趙王和王銘的言語之中,沒有提到韓之孝他們半個字,我由衷地期望他們另有安排,不曾跟著徐鼎倒霉。那樣的話,我拖延拖延,仍有生機。 最關鍵的是,在場的所有人,其實都不知道子燁是不是真的死了。包括言之鑿鑿,且按捺不住野心要動手的趙王。 看著景毓的臉上的神色也不再像先前那樣沉著,我知道,我成功大半了。 懷疑就是這樣,哪怕只是微弱的種子,落在縫隙里,也會如藤蔓一般生長,探入人心。 “住口!”趙王突然厲聲喝道,“王銘!你還等什么!” 景璘也豁了出去,怒吼:“誰敢!” 我繼續(xù)朝眾人喊道:“如今徐鼎乃死于趙王之手,與眾人無涉!取趙王首級者,可將功贖過,不但免罪,還可賞賜萬金!” 但毫無用處,那些軍士仍一擁而上。 景璘身體孱弱,根本敵不過行伍之人。一招過后,就有人將他的劍繳了,我看到有人一拳打到了他的小腹上。 景璘痛苦地蜷起身,被人捆了起來。 “陛下!”我大喊著,自己卻也被人反剪了手,捆上繩子。 王銘一言不發(fā)地走過來,親手拽著我,朝城墻上而去。 我知道石虎城的城墻上有斬首臺。 那是建城之初就設下的。石虎城乃兵家必爭之地,在一次大戰(zhàn)之中,守將捕獲敵方大將,在城頭斬殺,敵方軍心大亂,守軍趁勢掩殺而出,最終大勝。 在那之后,這斬首臺就一直留著,作那震懾人心之用。 沒想到,今日,這里要斬的竟是堂堂皇帝。 還有我。 第三百三十七章 密道(上) 王銘拽著我,一路走上磚石階梯。身后傳來景璘的叫罵,可于事無補。 黑夜里,寒風凜冽,吹在臉上,刀割一般疼。 我一邊踉踉蹌蹌走著,一邊不甘心地對王銘低低道:“我知道你,你家在太原,闔族上下幾百口人。趙王手下那么多人,你知道他為何單挑你來殺我?那是因為他也害怕太上皇還活著,來找他的麻煩。他雖弄出了這謀反的動靜,可只要殺了我和陛下,再把這罪名往你頭上一推,他就能說他是受你脅迫,摘得干干凈凈!到時候,受你連累的可不止你那全族家人,就連母妻師友也全在里面……” 話沒說完,王銘突然用力,將我拽前一些。 “臣今日之舉屬實無奈,罪責全在臣身上。還請皇后念在臣救下皇后和陛下姓名的情分上,放過其余之人?!倍厒鱽硭偷偷穆曇簟?/br> 我愣了愣。 他卻已經(jīng)恢復原樣,嘴里呵斥著,繼續(xù)拽著我前行。 到了城頭上,寒風愈加刺骨。斬首臺前,火光照得亮如白晝。已經(jīng)有人備下了斬首用的大刀,寒光锃亮。 “王銘!”景璘的聲音已經(jīng)嘶啞,仍舊目眥欲裂,“你……你不許傷她……” 我聽得他的聲音虛弱,心道不好。 景璘用半條命撐到現(xiàn)在,怕是已經(jīng)到了極限。 再將目光越過城垛,看向城下。 這城頭上狹窄,站不得許多人。官署就在不遠,趙王和景毓仍站在那土臺之上。城垛并不高,這里的一舉一動,都可他們眼里一覽無余。 “將軍,”一名將官走過來,稟報道,“刀斧手已備好,只等將軍令下?!?/br> 王銘頷首,還未說話,突然,我又聽到了低低的號角之聲。 這一回,跟先前的似乎有些不大一樣。它不像是在城內回蕩,而是從城外寒風呼嘯的曠野中傳來,遠遠的,并不太清晰。 我疑心我聽岔了,愣了愣,還想再聽清楚些。突然,城下喧鬧起來。 只見一角有火光猛然炸開,人頭攢動,如炸窩的螞蟻一般,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我遠遠望見趙王和景毓周圍有侍衛(wèi)拔出刀劍,將他們護在中間。 事情突如其來,城墻上的人也一時陷入迷茫,連那些準備行刑的軍士也不由走到城垛邊上,朝下方張望。 “出了何事?”王銘厲聲問道。 “將軍!”有人匆匆來報,“城內有徐鼎余黨作亂,說是武庫和糧庫燒起來了!” 我和景璘都聽到了。 景璘停止了掙扎,臉上有些不敢相信的神色,望向我的眼神里有了希翼。 “都給我守在原處,不許亂!”王銘大聲道,說罷,朝我們看了看,“先將犯人押下,待亂事平息再處置!” 手下軍士應下,隨即有人將我和景璘拽著,押往城樓。 這變故,顯然讓景璘也意識到事情異乎尋常。他沒有像先前那樣怒罵,只一邊朝城墻下望著,一邊由著士卒推搡,往城樓里走去。 石虎城的城樓并不高大,打開門之后,里頭黑漆漆的。 軍士卻并非只將我們關在這里,而是舉著火把,將角落處的一塊木板揭開。我這才發(fā)現(xiàn),那里頭有一段樓梯,延伸向下,深不見底。 這時,軍士將我們身上的繩索解開了。 “此處乃密道,出口有一道暗門?!币蝗说吐暤?,“陛下與皇后保重?!?/br> 說罷,他們將一支火把和一把刀塞到景璘手里,下跪一拜,轉身離開了。 門關上,沒多久,我聽到了鐵鏈鎖上的聲音。 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景璘。 我忙摸了摸景璘的額頭。 仍燙得很。 “陛下覺得身體如何?”我問,“可還有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