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棄婦 第51節(jié)
京城,甜水巷 曹氏上了門來,孟禾安匆匆出門迎她:“娘,不是說叫您別來,您這么非不聽?!?,她面上帶了一絲絲不悅。 曹氏拍著她的手:“我這不是急嘛,趕著過問問,成了嗎?”她尾音發(fā)顫,極為?緊張的問。 孟禾安輕咬下唇,神情羞赧:“嗯,成了?!?/br> 曹氏大喜,一拍手:“成了好,成了好,日?后安兒你便是承陽侯世子夫人了,多?體面的身份,世子可有說什么時候提親?”,她希冀的問。 孟禾安聞言拉下了臉,難為?情:“還沒,大約是快了。” “是了,是了,畢竟同承陽侯和?夫人商議也?是需要時間,還有找媒人、準(zhǔn)備婚書、納采,是有些費時間的?!?/br> 孟禾安勉強笑笑,那日?晚上,姜淮口中念著的名字始終是孟禾鳶,偏生他又是個莽夫,不懂疼人,只知道發(fā)泄,她不知道這事兒會這么痛,但是后面便也?得了些趣兒。 本?想著她早上與姜淮提這事,誰料她醒時旁邊沒了影兒,險些叫孟禾安氣死,這姜淮忒沒擔(dān)當(dāng),頭一回見了睡了姑娘卻不負(fù)責(zé)的。 三四日?過去了,毫無動靜,她難免有些后悔,若是姜淮一口咬定二人沒有別的關(guān)系,那她豈不是清白丟了還得不償失。 孟禾安急了,便遣人去明里暗里的催了好幾回,都沒消息,便心一橫,親自到承陽侯府堵人。 姜淮得知時正在收拾行囊,聞言默了下來,隨后把?東西一放:“我去同她說清楚。”小廝欲言又止,他這哥兒,忒不負(fù)責(zé)任了。 孟禾安好不容易見了姜淮,淚珠子險些真心實意的滾落,哀哀喚了一聲?:“淮郎?!?/br> 姜淮卻有些尷尬,他對那晚的記憶仍舊記得清楚,二人是如何顛鸞倒鳳,他又是如何把?人認(rèn)錯了,醒來后覺得沒臉見她,便穿上衣服跑了。 “對不起,孟姑娘,我知道我不是個東西,那夜之事也?是我對不起你,我……我不該認(rèn)錯人?!?,他臉漲的通紅,“只是我要走了,在下馬上便要去黑水城了?!保匆а勒f出了這句話。 他想了好幾日?,他還想去黑水城去尋阿鳶,怎能?就這樣隨便娶了旁的女子,迎著孟禾安慘白的臉,“孟姑娘,若是需要我負(fù)責(zé),那得等我從黑水城娶了阿鳶回來,我定然從我的手下里頭擇一良婿給你,叫你風(fēng)光出嫁?!?/br> 孟禾安不卻瘋狂搖頭,她揪著姜淮的衣袖:“淮郎,我……我我愿意隨你一同去黑水城尋jiejie,安兒愿意為?妾,只為?嫁給淮郎?!彼蓱z的瞧著姜淮,此話叫姜淮吃驚不已,卻還是心軟了。 “你……你當(dāng)真愿意隨我去黑水城?”,姜淮小心翼翼的問,若是愿意再好不過了,有阿鳶的meimei在,一定事半功倍。 孟禾安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愿意?!?/br> 當(dāng)日?,孟禾安便回府收拾東西了,曹氏聞言大驚:“你要去黑水城?那種窮困潦倒的地方如何去的?!?/br> 孟禾安不耐:“那又怎么辦,左右姜淮又不是住那兒不走了,我想著去那兒也?是個機會,說不準(zhǔn)路途中我們二人多?相處些時日?,就能?日?久生情?!?/br> 曹氏無言,這法子也?是她想出來的,這姜淮竟是個愣頭青,娶則為?妻,奔則為?妾,做妾如何使得,孟老太爺不得活活氣死。 她不禁勸道:“安兒,咱們算了,這人大不了不要了,若是讓你祖父曉得,會打斷咱們娘倆的腿啊?!?/br> 孟禾安甩開?她的手,不可置信:“我的清白都給他了,如何放手,娘,我放不了,我也?不能?放,我一定要嫁給承陽侯世子?!?/br> “你說什么?!币坏辣┖葟拈T外傳來,母女二人打了個哆嗦,顫顫的望了過去,孟老太爺赫然站在門外,銳利的眸子像尖刃一般刺向了他們,眉眼下壓,面色像翻滾的墨云一般可怖。 第54章 孟禾安嚇得躲在了孟老太爺身后,曹氏胳膊一伸,虛虛的攬著她,牽起勉強的笑意:“父親,您怎么來這兒了。” 不怪她嚇了一跳,這和居院同空遠(yuǎn)堂一東一西,孟老太爺冷不丁出現(xiàn)在門外,堪比見了鬼。 孟老太爺沒有回答她的話,看向了孟禾安,“你把方才的話再說一次,你做什么丟人現(xiàn)眼的事?兒了?!?蒼糲的聲音像是揉雜了沙石,重重地砸向了孟禾安。 孟禾安心?頭發(fā)慌,此刻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懼怕,并非是怕孟老太爺失望的眼神,而?是怕耽誤了隨姜淮走的時?機。 她從曹氏身后出來,咚的一聲?跪在地上:“求祖父成全?,安兒是真心?喜歡姜世子?!?/br> 孟老太爺閉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氣?,“好,好,一個兩個的敗壞名聲?、辱沒門風(fēng)。” 曹氏也跪在地上:“父親,話不是這樣說的啊,逸文他馬上便要斬首了,孟府已然凋敝,家仆散的散,跑的跑,承陽侯是國丈府,姜世子是國舅爺,安兒若是嫁了他,何愁沒有?未來。” 孟老太爺指著她痛罵:“你也知道承陽侯府是國丈府,那高門勛貴的得?意人家能看的上你女兒?罪臣之女和國舅爺,你自己想想,配嗎?” 曹氏笑意勉強:“那……實則做個偏房也是好的啊?!?/br> 像安兒這種?情況,除了個鰥夫做填房或者嫁個平民相夫教子,真的沒什么好的前途了。 孟老太爺不可置信,他胸前一哽,顫顫巍巍的盯著母女二人,仍舊是一臉不知悔改的模樣,他恍惚的想,孟氏真的是要覆滅了,祖宗攢下的基業(yè)毀于一旦。 他渾渾噩噩轉(zhuǎn)身,離開了和居院。 孟禾安輕咬下唇,“娘?!?,曹氏站起身:“好了,娘給你收拾東西,路途上跋山涉水的,你得?多帶些東西,若是實在不行?,黑水城還有?你大伯一家,便是低頭求一求他們也沒事??!?,曹氏低聲?叮囑。 孟禾安眼眸里蓄起了淚珠,抱著曹氏的后背:“知道了,娘。” 翌日晨,她攜帶包袱同姜淮在城門口匯合,她期期艾艾的問:“淮郎,我們何時?啟程?!?/br> 姜淮拍了拍身下簡陋的馬車:“這便走了。” 孟禾安笑容一凝,她看著這輛馬車,都不是雙開門的,而?是一個薄薄的垂簾,車簾被掀起,里頭狹窄,將將只能坐兩個人便是很逼仄,沒有?軟墊、沒有?仆人小廝隨行?、沒有?金銀暖玉。 “淮郎,這……侍女呢?吃食呢?箱籠行?禮呢?” 她自己只帶了傍身的銀子和衣裳,想著姜淮定是會給她打點?好一切的,誰知眼前同想象天差地別。 姜淮不解:“侍女跟在路上太過累贅,吃食我?guī)Я嗣骘灒綍r?候各個驛站歇息或者進?城買變好了,至于箱籠行?禮,這些也太麻煩了,輕裝便行?我只帶了些衣裳?!?/br> 孟禾安傻眼了,她萬萬沒想到姜淮能粗神經(jīng)至此,便略做委屈道:“可這樣會不會太辛苦了?!?/br> 姜淮大手?一揮:“忍忍就好了?!?/br> 孟禾只好安忍氣?吞聲?上了那漏風(fēng)的馬車。 濁州,黑水城 孟逸寒開門時?,懷安抱著廷哥兒狗狗祟祟的在石獅子旁邊看著,瞅見人出來,幾步上前一彎腰,“侯爺恕罪,我家主子不在,這孩子快沒吃的了,看在叫孟姑娘一聲?娘親的份兒上,侯爺就收了他吧?!?/br> 懷安一口氣?說完,訕訕抬頭,對上了孟逸寒無語凝噎的神情。 隨即,孟逸寒垂頭,看向了懷安懷中睡得?噴香的小孩子,臉頰紅撲撲的,孟逸寒不得?已,只得?把孩子抱了回去,言氏倒是愛不釋手?,摸著小臉直呼乖乖,穆鳳蘭也提前把孩子的小衣服一股腦兒的拿了出來,幾人倒是樂此不疲的圍著團團轉(zhuǎn)。 懷安抹了吧頭,主子,幸不辱命啊,打入內(nèi)部了終于。 北戎營帳 晨起,孟禾鳶被套上了胡服,她打著哈欠被啞奴摁在梳妝臺前編辮子,她看著身上服帖體面的衣袍,不再是那薄薄的輕紗,孟禾鳶生生氣?笑了,這不是有?正常些的衣服嗎? 啞奴仿佛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擺弄手?勢:“這是容煙姑娘弄來的,叫奴婢轉(zhuǎn)交給姑娘。 原來如此,孟禾鳶收斂了心?思,換上了胡服,衣裙是紅白相間的,垂至靴口,長長的頭發(fā)被編成了許許多多的小辮子,啞奴手?巧的給辮子里頭編入了鈴鐺、彩繩,活脫脫一個姣美清冷的小女郎。 賀蘭珣瞧見她的樣子,眼睛都直了,情動的喚了聲?:“阿鳶?!?/br> 孟禾鳶神色淡淡,“賀蘭公子?!?/br> 二人走出帳子時?,孟禾鳶身后那道目光如有?實具的盯著她,像是要鑿出個洞來,她唇角微微揚起,叫她成日里欺負(fù)她,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且在那兒站著罷。 二人像是在較勁一樣,誰也不肯低頭,顏韶筠倒也不會覺得?不滿,她的性子較之先前確實有?了很大的長進?,頗有?些張牙舞爪的小性子,顏韶筠氣?得?牙癢癢但又無可奈何,他脖子上的抓痕還在隱隱泛疼,偏生又覺得?甜蜜。 她不對旁人這樣,只對他這樣,說明他在她心?中是不是不一樣的,就算孟禾鳶對他沒好臉色,只會踢抓撓打,顏韶筠也只想她只對他這樣。 若是叫孟禾鳶曉得?他心?里頭所想,定會說他腦子不大對。 一路上,賀蘭珣的視線幾乎沒有?離開過她,孟禾鳶再強撐著淡然也有?些氣?惱,她這些時?日也不知該如何面對賀蘭珣,最難過的莫過于他騙了自己,什么朋友、尊重都是鏡花水月,從最初的見面,他便把自己算計在了里頭,而?她也是蠢得?可怕,竟就這么相信他了。 二人坐著馬車,一路向下是一片草原,還有?一條遙遙而?上的溪流,賀蘭珣想伸手?去牽她,卻被孟禾鳶躲了開來,他神色自若的收回手?,跟在他身后。 “你到底何時?才能放我回去。”,孟禾鳶淡淡問,溪水折射的細(xì)碎光暈落在了挺翹的鼻尖,紅潤的唇像是樹上飽滿的果子,這衣袍對她來說有?些大,卻顯得?她瘦弱不堪。 賀蘭珣心?動不已,站定了腳:“同我留在北戎不好嗎?這兒沒人會知道關(guān)于你的閑言碎語,你也不必為?了裝作一個嫻淑得?體的女子而?約束自己,阿鳶,我自見到你的第一眼便喜歡你,若我先遇到了你,也許就沒有?顏韶筠什么事?兒了?!?/br> 他低聲?笑了一下,斯文俊朗的面上漾起淺淺笑意,孟禾鳶卻覺得?分外不適,都是飽讀詩書的大好男兒,怎么腦子里想的事?情都不大正常,不過在顏韶筠那廝的癲狂sao擾下,孟禾鳶很正常的說:“你不必同他比,你有?妻兒,更何況我們二人并非你想的那樣?!?/br> 賀蘭珣聞言笑意淡了下去,“我同她……沒有?感情,我是被脅迫娶了她,福哥兒也是她用了手?段得?來的?!?/br> 孟禾鳶不知該說什么,既同情那位永遠(yuǎn)等不到的姑娘,又同情賀蘭珣被綁定的一生。 “如果你不喜歡那位姑娘,那你和離便是,一邊說被脅迫一邊又打著喜歡我旗號,既要又要,賀蘭公子,顏韶筠就算是再混蛋,也沒有?同你一樣,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保隣科鹦σ?,淺笑靨靨地直視他的眼眸。 賀蘭珣一怔,被她突如其來的尖銳詫異到了,蹙眉:“你不信我?” “你有?什么可以相信的嗎?”,孟禾鳶冷靜反問,賀蘭珣啞口無言,有?些頹然,“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你離開的。”,他低聲?喃喃。 孟禾鳶氣?笑了,對牛彈琴的話她已經(jīng)不想說了,“我累了,想回去了?!?,今日出來已經(jīng)達到了氣?顏韶筠的目的,便沒必要再同賀蘭珣虛以委蛇了。 轉(zhuǎn)身走了幾步,她還是忍不住回身:“我想那位姑娘應(yīng)當(dāng)沒有?你想的那般不堪,她為?你生下了福哥兒,便是已經(jīng)抵消了她的不好,女子懷胎十月已是十分不易,再攤上一個心?中無她、在外頭朝三?暮四?的丈夫,真是可憐極了,你無錯,可又曾好好的同她像這樣耐心?的聊過?” 言盡于此,孟禾鳶大約猜出了那位姑娘是何人,聯(lián)想到那位容煙姑娘在她來的第二日便過來瞧她,明知她的丈夫、孩子的父親喜歡她,還是寬懷的給了她圖紙、給她尋來了體面的衣裳,這樣的女子,又會壞到哪里。 孟禾鳶私以為?賀蘭珣不過是見色起意,一副皮囊罷了,這世上比她皮囊好看的多了去了,又有?幾人是真心?的。 回去的路上,賀蘭珣一路無話,孟禾鳶卻撩開車簾,暗自觀察周遭,一路上扛著長槍,巡邏的侍衛(wèi)數(shù)不勝數(shù),也不知道顏韶筠是如何混進?去來的,不過叫他一個京城千尊萬貴的顏大人充當(dāng)一個守門侍衛(wèi)確實是有?些屈才了,孟禾鳶頗有?些幸災(zāi)樂禍的想。 馬車將將進?入北戎營帳,便被粗沉的叫喊攔在了路中間,許久未見的“扎合”意味深長的沖著賀蘭珣道:“這是去了何處?” 賀蘭珣支著腿嫌惡的看了眼扎合,淡聲?:“沒什么,倒是你好幾日不見,去哪兒尋歡作樂了?!?/br> 扎合哈哈大笑:“實在是美人臥榻,纏得?我脫不開身啊?!?,車簾隱隱浮動,車內(nèi)窈窕身影若有?似無,扎合眼眸深沉的望了過去,賀蘭珣伸手?一扯,順時?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扎合大人,仔細(xì)著些你的眼睛?!保R蘭珣瞇了瞇眼眸,警告他。 馬車?yán)@過他身邊,扎合摸了摸自己腮邊的胡子,哼笑了一聲?,又大搖大擺的在北戎營帳周遭繞了一圈兒,才回了“自己”的營帳。 他閑著無聊便開始翻看,想著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線索。 結(jié)果找到了什么皮鞭、緬鈴,顏韶筠厭惡的扔了開,這扎合瞧著人模人樣,但這些日子聽侍衛(wèi)背地里說總這扎合總是喜歡玩兒一些新的花樣,為?人很是糜爛,阿鳶那日的藥便是他下的。 jian細(xì)以除,他也算完成了任務(wù),顏韶筠掏出懷中催他盡快拿到呼延遲同太后互通的密信,用火折子點?燃,消失殆盡。 營帳外侍衛(wèi)前來通報:“大人,王爺有?請?!?/br> 顏韶筠壓下嗓子:“知道了。” 他按了按胡子便往主帳而?去了,北戎左賢王呼延遲驕奢yin靡,卻是個人物,王庭內(nèi)亂,他已一己之力脫穎而?出,顏韶筠不敢掉以輕心?。 “王爺。”,顏韶筠彎腰行?禮,呼延遲斜斜倚靠在上首,衣袍松垮的披在肩上,帳內(nèi)酒水混雜著香氣?,賀蘭珣一臉淡漠的睨了他一眼。 呼延遲支著腦袋:“扎合來了,快,坐?!保伾伢抟姥宰诹怂覀?cè),同賀蘭珣相對。 “賀蘭都同本王說了,雖說你行?事?放肆,但你們二人一守一攻,搭檔干活兒事?半功倍,至于其他的,并不妨事?,來,你瞧?!保粞舆t伸手?一指,后面簾帳內(nèi)下來了兩位女子,赤足細(xì)腰,膚色雪白。 賀蘭珣識趣的別過臉去,扎合瞟了一眼,呼延遲一挑眉:“這二人賞你了,帶回去好好叫他們伺候?!?/br> 北戎達官貴人互贈美人實乃常事?,更有?甚者互享一名美人,毫無下限,生活作風(fēng)可謂糜爛至極。 顏韶筠壓下厭惡,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無恥下流的“好色之徒”,他嘿嘿一笑,“多謝王爺。” 呼延遲滿意他的上道,轉(zhuǎn)頭故意問賀蘭珣:“賀蘭,不如我也送你兩個?” 賀蘭珣垂頭:“多謝王爺美意,還是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