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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落魄反派后 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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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矜心力交瘁,覺得厭煩。

    她沉默間,紙糊的窗子外就噗呲一聲,一道銳器砸破窗戶,飛進(jìn)來一只孩童玩的飛鏢,將將落在宋矜床前。

    蔡嬤嬤氣得尖銳短促地叫了一聲。

    她半分氣度顧不上,再次雙眼發(fā)紅地沖了出去。

    瓦片和灰塵往下落,這座被雨水快要泡爛的屋子,徹底搖搖欲墜。

    第3章 汴城雨(三)

    宋矜捂住額頭,仰面嘆息一聲。

    她腦子亂作一團(tuán),撈起長發(fā)拿發(fā)帶系住,趿鞋裹了件闊袖褙子,扶著墻往趙氏的房間走。若是驚嚇到了母親,恐怕病得要更厲害一些……

    宋矜跌跌撞撞,往趙氏的房間走。

    趙氏的房門被人惡意鎖住,里頭傳來哐啷碎響,趙氏咳得肺都要出來了。

    宋矜撲過去,抵門喊道:“阿娘!”

    大夫說過,趙氏的病多是憂思過重,千萬不能夠受刺激。宋矜打不開門,一面喊,一面往外要去推開窗,卻被人一把抓住了頭發(fā)。

    二太太出身鄉(xiāng)野,力氣大得驚人拖拽著她宋矜往外,“……沅娘,你阿爹的事牽連別人。你若是不答應(yīng)這樁婚事,執(zhí)意惹惱了不該惹的人,這屋子別怪我們?cè)伊??!?/br>
    宋矜燒得渾身綿軟,根本沒力氣躲。

    她頭疼得要炸了,什么都看不見,眼前一會(huì)兒發(fā)白一會(huì)兒發(fā)黑。

    “你要是不服,那就去見官?!睂?duì)方早打點(diǎn)了官府,又占了文書的便宜,蠻橫地說道。

    宋矜臉色慘白,趴伏在矮幾上。

    她點(diǎn)頭道:“好?!?/br>
    宋家的族人都是普通的庶人,無緣無故來逼婚,肯定和父親的案子有關(guān)。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松口,徹底讓父兄含冤。

    氣勢洶洶的婦人們一愣,狐疑地盯著宋矜。

    宋敬衍出身寒門,卻一路官至宰輔,他的女兒不應(yīng)該是個(gè)蠢貨。這樣輕易地順了她們的意,倒是有些奇怪。

    不過……

    宋矜從小病弱怯懦,又沒養(yǎng)在宋敬衍身邊。

    這樣好欺負(fù),反倒更正常。

    她們安靜下來,宋矜得以緩神。

    真要是互相撒潑打架,她和蔡嬤嬤是贏不了的。要去官府,那就干脆去官府,她本來也是要去找北城兵馬司的陳大人。

    哪怕謝斂再不可靠,但這也是宋矜唯一能試著去抓的救命稻草。

    她不能再一連失去兩個(gè)親人。

    穿過坊市,一行人各懷心事,去往北城兵馬司。

    -

    一墻之隔,衙門后。

    檐下水槽生出翠綠水苔,青年彎腰,洗掉手上粘稠鮮紅的血跡,露出一管冷白如玉的手。

    陳大人倒好茶,小心翼翼碰了一盞到謝斂座位上。他思忖一會(huì),對(duì)護(hù)衛(wèi)使了個(gè)眼色,接過護(hù)衛(wèi)取來的干凈帕子,雙手遞到謝斂身前,“大人瞧著,倒不像是翰林出身?!?/br>
    他就沒見過,哪個(gè)清貴文官這么心狠手辣的。

    審訊起人來,眼皮兒都不帶眨的。

    謝斂頓了頓,才接過那張帕子,慢慢揩干凈了手,“確也不曾在翰林院待過多久?!?/br>
    陳大人偷偷打量謝斂。

    他雖然是武官,卻也聽說過謝斂……嚴(yán)格來說,誰不曾聽說過謝斂呢?三年前,謝斂蟾宮折桂,成了歷朝歷代最年輕的狀元郎,可謂名噪一時(shí)。

    十七歲的狀元郎,都?jí)虻蒙獛浊炅恕?/br>
    人人以為,他會(huì)留在翰林院,而后被座師提攜,按部就班入內(nèi)閣。

    偏偏謝斂在翰林院任職不過半年,便外調(diào)出京,當(dāng)什么勞什子的知縣當(dāng)了兩年多,這才調(diào)回京都。也虧得他一紙彈劾,才重新被陛下想起來,調(diào)入了刑部任侍郎。

    “這些流民嚴(yán)加審訊?!敝x斂道,又想起什么來,似乎沉吟著要不要說。

    陳大人沒膽子追問。

    他靜靜等著,卻覺得外頭越發(fā)吵鬧。

    謝斂撩起眼皮,斜睨了一眼院墻,端起桌上的茶盞道:“子重若是要忙,不妨先去?!?/br>
    陳子重有些尷尬,拱了手,起身氣勢洶洶往外沖去。

    在文官眼里,五城兵馬司純粹是一群軍痞,平日就算有什么好差事也去找了京兆尹。如今難得謝斂肯賞臉,為了流民作亂,在這里和他查了好些時(shí)日。

    既然謝斂來了,他自然也不能在六部跟前丟臉。

    再說了,謝斂此人行事實(shí)在瘋魔。

    他那一紙彈劾,死的豈止宋閣老一家,京都上上下下被牽扯到的官吏平民,死的恐怕有幾千人。若說他背后有什么人撐腰倒也罷了,偏偏他寒門出身,即便稱呼章永怡一聲老師……但章永怡在閑職上蹉跎了那么些年,如今也不過是刑部尚書,頂什么用?

    多少人盯著,想方設(shè)法想將他拖下來——

    但他手腕強(qiáng)硬狠辣,又作風(fēng)嚴(yán)謹(jǐn)?shù)驼{(diào)到了極致,愣是讓人找不出一絲一毫的把柄。

    這樣的人,陳子重是怎么都沒膽子去得罪的。

    跨過門檻,外頭吵嚷得厲害。

    “怎么回事?”陳子重喝道。

    百戶連忙上前,低聲解釋,“是有人爭家宅,小的已經(jīng)安排好了,但是……”

    陳子重順著百戶,瞧見角落里的少女。

    帷紗罩住了容貌身形,但也看得出來,是個(gè)弱質(zhì)纖纖的美人。

    陳子重沒心思搭理瑣事。

    聽了百戶的話,陳子重?cái)[了擺手,呵斥道:“這點(diǎn)小事,你自己去處理,莫要鬧得吵吵嚷嚷的?!?/br>
    那少女卻疾步上前,似乎要說些什么。

    實(shí)在不知天高地厚。

    這種想越級(jí)上報(bào)的人,陳子重見得多了。身側(cè)隨從上前幾步,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將女郎擋住,陳子重也不聽女郎口中的呼喚,視若無睹轉(zhuǎn)了身。

    百戶送走了陳子重,頓時(shí)安心起來,幾步上前。

    他面色傲慢,讓隨從堵住宋矜,“小娘子,無故撒潑,可是要拖下去打板子的。”

    一個(gè)細(xì)聲細(xì)氣的孤身小姑娘,就是不說話,單單幾個(gè)佩刀的大男人往前一站,對(duì)方恐怕就知道自己必然是要吃虧的,不敢計(jì)較。

    何況……真要打板子,可是要掀了衣裳的。

    不丟性命,也要徹底毀了名節(jié)。

    女郎被逼到角落,退無可退。

    百戶正要說些軟話,將人連嚇帶哄趕走,就聽見她道:“大人以刑法威逼……按當(dāng)朝律法,治起罪來,恐怕是杖徙?!?/br>
    對(duì)面的百戶臉色凝了凝。

    他就猛地想起來,這女郎是宋敬衍的女兒。

    她方才說什么來著……謝大人……里間不正有一個(gè)謝大人么?但這個(gè)謝大人,雖然和宋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但絕不可能伸手幫她。

    但……萬一呢?

    那位謝大人,如今在京都可是能橫著走的角色。

    正游移不定,人群輕微sao動(dòng)起來。

    大概是出現(xiàn)得突兀,本能看向朱門內(nèi)走出的青年來。

    緋紅寬大的官服被風(fēng)吹得有些亂,青年頭戴皂紗冠,隔著煙雨掀起眼簾來,漆黑的眸子藏著夤夜的幾點(diǎn)燈火,正是那位炙手可熱的謝大人。

    青年皺眉,目光先是落在百戶身上,繼而是落在了宋矜身上

    他不動(dòng)聲色,“過來?!?/br>
    宋矜不知道他在說誰,沒有動(dòng)。

    但謝斂很快朝她看過來,青年撐開一把素面油紙傘,宋矜才察覺到四周又落了雨。很快,青年走到她跟前,傘面遮住她頭頂,他肩頭便濕了一片。

    青年居高臨下,下頜骨線條利落,眼底漆黑。

    宋矜垂著眼,無聲思考。

    謝斂既然早就在這里,也確實(shí)和陳子重相熟??蓜倓?,陳子重分明將她視作無賴,不僅沒有過問,反而授意百戶趕走她。

    這或許,就是謝斂故意讓她吃的苦頭。

    他在玩弄她。

    最后一根稻草也斷了。

    宋矜渾身潮濕,身體冷得僵硬,默默算了一遍去往詔獄的的路程。

    若是阿弟今日真的死了,她就要過去收尸。她給阿爹收了一次,給阿兄又收了一次,這一次沒有蔡嬤嬤和阿娘,她也能做好一切。

    她見謝斂皺眉,看向陳子重。

    陳子重訕訕,謝斂便又看向她。

    宋矜屈膝,行禮,“民女告退?!?/br>
    謝斂沒有移開目光,他只是因?yàn)槌臭[,才出門看一看發(fā)生了什么事,并不知道來龍去脈。但宋矜在這里,這個(gè)節(jié)骨眼上,她多半又是遭遇了不公。

    這是沒法子的事。

    “何事?”謝斂問。

    帷帽下的少女肩頭一顫,他幾乎疑心她委屈到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