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落魄反派后 第83節(jié)
她?和謝斂之間的關(guān)系,實(shí)在有些外人難以理解的微妙。 夜風(fēng)吹拂,謝斂翻身下馬。 他聽不清兩人在說些什么,只覺得宋矜應(yīng)當(dāng)會害怕,便不再猶豫。 縱然,她?剛剛撲向章向文時那樣?迫切、倉惶,仿佛對方是多么重要而?可靠的人。 兩人并?沒有留意到?他,也不知說了什么,宋矜有些迫切地解釋道:“我是聽說世?兄要來宣化,求了謝先生好久,他才準(zhǔn)許我跟著前來的?!?/br> 斑駁光暈落在她?臉上,她?神情專注。 秋水眸晃著波光,瀲滟生動。 臉頰暈著一層薄紅,仿佛這是什么難以啟齒的話,無聲地低垂了視線。 謝斂腳步微頓。 他早就知道,宋矜此行就是為了章向文來的。她?為他準(zhǔn)備了許多珍惜的禮物,每天悄悄數(shù)著手?指盼望,寫了一張一張的信紙,剛剛更是險些撲入章向文懷中。 他有一瞬間的狼狽。 不知道該不該前去,還是干脆躲開。 章向文披著氅衣,眉宇間透著燈光。他低垂著眉眼,唇邊不再帶著玩世?不恭的笑意,唇角微微繃緊,似乎有些說不出的不滿,卻又遲遲不說出來。 謝斂和他再熟悉不過,知道這是他認(rèn)真時的神態(tài)。 當(dāng)初求娶宋矜時,章向文也是認(rèn)真的。 “沅娘。”謝斂還是打斷兩人。 女郎別?過臉來,瞧見是他,輕聲:“謝先生。” 謝斂垂眼看她?,道:“先帶你進(jìn)?去?!?/br> 她?站在章向文身邊,發(fā)絲有些凌亂,遲疑著回頭看了章向文一眼。兩人目光對視,宋矜飛快抽回來,快步朝著他走過來,卻沒有看他。 仿佛她?滿心滿眼,都是章向文。 “人多,晚些時候再見他?!敝x斂解釋。 他喉間如?有什么哽住,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顧無聲看著宋矜。 宋矜沒說話,終于轉(zhuǎn)身跟著他走。 反倒是身后的章向文幾?步追來,隨手?搭在謝斂肩頭,說道:“你這性子,倒是半點(diǎn)沒變,好歹也給別?人考慮考慮。宣化縣是什么地方,她?要來,你便帶著她?來?” 謝斂沒搭理章向文,拂落他的手?,“朝廷命官不可失儀?!?/br> 章向文冷笑,“屁話?!?/br> “沅娘,你說一說……剛才要不是我來得及,你是不是就受傷了?”章向文扭過頭,向來帶笑的眼底多了幾?分正經(jīng)?,“你不知道,沅娘隨你離京,我阿爹反倒是將我罵了個狗血淋頭。” 謝斂沉默,本能看了宋矜一眼。 他拿不準(zhǔn)宋矜對章向文,到?底是什么樣?的情感。 章向文還在啰嗦:“你若不照看好她?,我恐怕也要良心難安……” “世?兄,我很好,你不要太?擔(dān)心?!迸珊鋈淮驍嗾孪蛭?。 她?好似憋了半天。 謝斂只覺袖口微沉,對方輕輕攥住了他的袖子。廣袖堆疊在肘間,她?的指尖只露出一小截,就這么牽著他,在章向文察覺不到?的地方,她?輕輕比了個口型。 ——你們忙。 謝斂沒做聲,目光忘記抽回來。 她?以為他不樂意,輕輕晃了一下他的衣袖,有點(diǎn)撒嬌似的。 “我先送你回去?!敝x斂道。 宋矜有些不解。 他應(yīng)該還要忙,她?搖了搖頭道:“我沒事,你先去忙?!?/br> 謝斂沒有答應(yīng)。 反倒是章向文頓了頓,目光在兩人身上脧巡片刻。然后雙手?揣袖,輕咳一聲,瞥著宋矜慢慢說道:“我送世?妹進(jìn)?去吧,正好你也有要緊話與我說。” 是有話要說不錯,但是…… 宋矜蹙眉,看著章向文。 章向文微微挑眉,笑眼風(fēng)流雋雅。 他彎了腰,“等我們說完話,含之興許也忙空了。如?此一來,不耽誤事兒,豈不是正正好了?” 迎著她?的目光,章向文微微一笑。 滿是意味深長。 “沅娘?!敝x斂驟然出聲,他也不理會章向文,只垂著眸子看她?,“晚些時候,我再帶你會客?!?/br> 他這副全然不肯讓她?先見章向文的模樣?,倒像在吃醋。 被稱為“客人”的章向文笑意微沉,不高興地看了謝斂一眼。宋矜迎著他的目光,只覺得謝斂有些不對勁,本該勸他先忙正事,卻鬼使神差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跟著謝斂,起身入內(nèi)。 此時風(fēng)波漸平,吵嚷聲也安靜下來。 宋矜這才聞見,謝斂身上傳來陣陣血?dú)?。他平日總穿著深青的衣衫,天色一黑,就全然看不清身上有些什么,若是染了血跡必然也不明顯。 “先生是受傷了?”她?伸手?去牽他的衣擺。 他只說:“皮外傷?!?/br> 宋矜還要細(xì)看,謝斂就彎腰抱起了她?。 他嗓音透著點(diǎn)疲倦,“從今日起,向文就留在宣化,不著急?!?/br> 話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又到?了章向文身上。 往日的謝斂,慣來是最清冷淡漠的,就算是在乎什么也不會掛在嘴上。她?原本還在惦記阿娘,此時心跳慢了兩拍,沒忍住偷瞧謝斂。 比起一身華服的章向文,謝斂更光華內(nèi)斂。 捉摸不透在想什么。 “可早一些見他和晚一些見,有什么分別?嗎?”宋矜膝蓋有些疼,縮在謝斂懷中明知故問得有些心虛,“我已?經(jīng)?離京許久了,好不容易見到?世?兄,我難免著急。” 謝斂徑直往前,淡聲:“主客有別?,他是外男?!?/br> 宋矜無語片刻,“原來謝先生還這般迂腐,明明世?兄與你也是好友,何須避諱到?這個地步?!?/br> 她?反駁得很好,謝斂遲遲沒說話。 一直到?進(jìn)?了屋內(nèi)。 謝斂才道:“我向來迂腐古板,不若向文開明討喜。” 宋矜古怪看了他一眼,對方觸到?她?的目光,乍然耳后一片紅暈。謝斂避開她?的目光,僵持著立在門口,仿佛半天才終于緩過來似的,伸手?關(guān)上了房門。 “你……”宋矜心口跳得很快。 一瞬間,她?簡直有種謝斂在吃醋的錯覺。然而?青年鶴頸低垂,面?容如?冷玉皎白,剛剛的話竟也像是信口評判,反正他自己也不覺得有什么。 宋矜微微嘆了口氣,心緒雜亂。 “我瞧你應(yīng)當(dāng)是摔傷了膝蓋,若不及時揉按,回頭恐怕要有好一些日子走不好路?!鼻嗄陞s取來藥酒,坐在她?跟前,語調(diào)一如?既往清冷禮貌,“自己揉開,還是我?guī)湍???/br> 他語調(diào)溫和,平靜如?常。 宋矜驟然回過神,看自己膝蓋上的淤青和擦痕。確實(shí)比她?以為的嚴(yán)重,她?覺得還好,就忍著沒做聲了。 “我不行?!彼?對自己下不了狠手?,只能求助于謝斂,而?且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不那么怕謝斂了,“先生幫我,但我也沒料到?這樣?嚴(yán)重?!?/br> 不過,她?這時候才陡然意識到?。 謝斂之所以不讓她?現(xiàn)在見章向文,原來真的是為了她?的傷,并?不是吃醋。 她?望著謝斂,思緒有些悵然若失。謝斂這樣?內(nèi)斂冷靜的人,大概永遠(yuǎn)也不可能真的很喜歡一樣?東西?。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出于他的目標(biāo),于是別?的都成了一閃而?過的風(fēng)景。 區(qū)別?在于,有些風(fēng)景停留得久些。 有些風(fēng)景稍縱即逝。 “忍著些?!彼徽f。 藥酒又涼又辣,宋矜眼睫一顫。對方帶著薄繭的掌心按在膝蓋上,帶起疼痛的酸麻感,驟然的觸碰令她?下意識掙扎一下,腳踝靠在謝斂小腿上。 他眼都沒眨,揉開淤血。 宋矜坐得比他高,能看到?青年高挺的鼻梁,往下唇線性感。哪怕手?心落在她?的腿上,他眸色一如?既往干凈,不摻雜一絲雜念,克制到?不帶一絲侵略感。 但她?回過神,連忙移開了目光。 宋矜的目光無處可去,只好落在他的手?腕上,又看到?那根十分明顯的紅繩。 不知道是不是看得多了,她?越看越覺得眼熟。 但這些雜亂的思緒,令宋矜很不安。她?不由想方設(shè)法,將思緒轉(zhuǎn)到?別?的地方去,緩緩地說道:“我以為,今夜先生來不及回來……” “不會。”謝斂道。 他給她?膝蓋涂了藥,撩起眼簾看她?,眸底藏了一潭深水。 宋矜微怔,并?不懷疑謝斂。 謝含之是個木頭不錯,但是從不會讓她?難堪和害怕。 “哦?!彼务嬗悬c(diǎn)想笑。 謝斂替她?整理好裙擺,坐在她?身側(cè)。青年面?上沒什么血色,垂下的指尖白得透明,很認(rèn)真地問她?,“沅娘,如?今我不會再有危險,你若是愿意與向文一起回京都,會比留在嶺南好?!?/br> 聽他說完,宋矜唇邊的笑意散掉。 分明謝斂神情莊重有禮,但她?仍覺得心口發(fā)堵,不太?好受。 但謝斂說得不錯,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幫他什么了。 留在嶺南也好,留在京都也罷,都一樣?。 謝斂等了很久,仍不見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