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落魄反派后 第172節(jié)
宋矜狠下心,道:“我與先生已經不是夫妻,深夜不便相?見,還?請先生早些回去?,免得旁人猜忌。” “誰會猜忌?”謝斂凝目看向她,眉蹙起,“你的表兄?” 宋矜道:“謝先生!” 謝斂立在燈影下,只是瞧著她。不知過了多久,他往前走了一步,輕聲問:“我記得你說?,和離之?后想要?去?京郊靜養(yǎng)。” “是。”宋矜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既然要?靜養(yǎng),便不要?和旁人議……”他忽然低垂了濃長的眼睫,藏住了漆黑眸子,耳尾仿佛滲出赧紅,“便不要?和旁人議親?!?/br> 宋矜全然沒料到?他會這么說?。 她下意識抬眸朝他看去?。 青年面色蒼白,眉眼漆黑,清正?的骨相?在明滅燈影下格外清晰。短短一月,他似乎憔悴了不少?。 宋矜心下一軟,溫聲道:“為?什么?” 她明知道謝斂不會說?。 宋矜想,謝斂真是聰明。 不過是一面之?緣,就能看出沈君誠想與她議親。 “你總是這么聰明。”謝斂卻忽然這樣贊她,不覺松開了握著她的手,目光如水般溫和起來?,“沅娘,你若總是這樣追問,我們又要?不歡而散了?!?/br> 第121章 向岐山一 “先生吃口熱茶吧。”宋矜將他的話聽了進去。 謝斂接過茶水, 沉默地端著茶盞。 宋矜很少瞧見他這么不自在的時候,青年?擱下手?里的茶盞,掀起眼簾朝她看來, “京都?流言甚囂塵上,我不放心?, 便過來看一眼你。” 皇陵案重新被提, 確實有人找上門來。 但這么久了, 宋矜和母親早已習慣, 倒是應付得過來。 “我一切都?好?!彼务娴?。 謝斂坐在燈下, 濃睫低垂。 略安靜了會兒,從袖中取出一疊銀票和地契。 “當日你?走得急,我沒來得及將東西給你??!敝x斂微微仰起面?, 視線落在宋矜肩頭,語調溫和,“若是日后有難處, 也來找我。” 宋矜一愣。 他深夜前來,就是為了給她這些? 她心?情說不出來的復雜,只覺得謝斂未免待她太好了些。 分明她提出和離, 就是為了與?他劃清界限。 “不必。”宋矜沒有接過,她知?道謝斂不收受賄賂, 這些銀錢恐怕是他的全部?的家產了,“我不缺錢, 若真遇到了難事, 自然也會去找你??!?/br> 謝斂沒有說話。 他將東西擱在桌案上, 起身?往外去了。 宋矜連忙拿起來去追, 對?方走得有些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竟然覺得謝斂身?形有些踉蹌。 遠處的田二郎連忙冒出來,扶住謝斂。 謝斂撩起衣擺上馬車,回頭看她一眼,“回去?!?/br> 夜風吹得他衣袂微揚,蒼白面?容不見?血色,尤為孤清。謝斂收回了目光,很快進了馬車,田二郎趕車離去。 宋矜下意識低頭看手?里的銀票和地契。 她忍不住蹙了蹙眉。 不過,有了這些銀錢,去找父親生前接觸過的人調查便容易多了。宋矜收回心?神,將東西裝好,又將這事告知?了母親。 接下來幾?日,她便奔走在京中各處坊市。 聯(lián)絡當年?在父親手?下做事或是有來往的工匠、小吏、商人。 與?此同時,一則消息傳到八百里加急傳到京都?。一經傳開,便入水濺油鍋,朝野上下一片憤怒。 狄人詐降,坑殺了邊關十萬大軍。 歸咎其?原因,都?是因為鎮(zhèn)守河東的節(jié)度使被密詔入京,慘遭斬殺。沒有了這裴農和十萬大軍,狄人趁機長驅直入,攻入京都?都?未必不可能! 傅府。 首輔傅也平已經病了許久。 聽到從河東傳來的消息,嗆咳著從病榻上坐起身?,命侍女為自己更衣,要即刻進宮去見?陛下。 其?余人早已守在傅府外,一見?傅也平出來,連忙一道前往皇宮去。 春三月的汴京城,本該是極其?熱鬧的。 但百姓們聽聞了河東傳回的消息,皆面?色哀戚,甚至有人當街嚎啕大哭。 傅也平披著厚厚的氅衣,閉眼將簾子放下來。 車外騎馬的官員們也紛紛掩面?,不欲多看。 等到了宮內,趙簡一早坐在書房內,面?色慘白。一見?傅也平,他猛地站起來,復又跌坐下去。 傅也平上前道:“陛下,請革職謝斂,以?平民憤!” 身?后諸位言官紛紛上前,附和。 “這,這也不是全怪謝斂……”趙簡本就心?虛,自然話的聲音不大,“輔臣先坐,還是以?河東的戰(zhàn)事為緊?!?/br> 一旦謝斂被革職,他豈不是成了傅也平手?里的傀儡皇帝? 趙簡眉頭深蹙。 說什么,他也不能答應。 “何?況如今新政也全賴謝斂cao持,正在緊要關頭,萬不可出岔子?!壁w簡的語氣鎮(zhèn)定起來,轉而問,“眼下河東調誰去坐鎮(zhèn)為好?” 傅也平提高了聲音,“陛下,沒有兵了,十萬大軍葬身?在狄人的地盤。縱然有良將,此刻奔赴前線,如何?應對??” 這話駁得趙簡啞口無言,背后發(fā)冷。 還不待他想出如何?說,傅也平便略一招手?。趙辰京從他身?后上前,呈出袖中的冊子,交到趙簡手?中來。 “新政哪里是為百姓衡量田地,分明是將田地收歸士紳……”傅也平冷冷凝視著眼前的帝王,“這么多流民,縱然沒有人上京都?敲響登聞鼓,也遲早會造反鬧事。” 趙簡翻看手?中冊子,冷汗涔涔。 他全然沒料到事態(tài)會發(fā)生到如此地步。 “陛下想保謝斂,可曾想過,一旦出岔子,帝王便要承受天下萬民的怨憤?” “縱然陛下愿意承擔,可陛下承擔得住嗎?” 趙簡被問得一言不發(fā),沉默捏緊手?中的冊子。他的皇位本就坐得岌岌可危,若是再出亂子,恐怕就有的是人趁機將他扯下來。 尤其?是…… 殺裴農,本就是他聽信了太后的話。 謝斂是怎么說的? 他說,讓他小心?太后,可他卻又可笑地信任了自己的母親,鑄成了這樣?一場大錯! “陛下,無論是被新政害到流離失所?的百姓,還是十萬大軍的家人,都?需要一個安撫和交代。”傅也平道。 能做這個交代的人,除了他這個帝王。 便是風口浪尖上的謝斂。 趙簡心?頭大震。 他曾因為自己的錯誤決定,將謝斂推出去過一次。但眼下,仿佛這又是唯一的選擇,他只能這么選…… 趙簡沉默良久,方道:“好?!?/br> - 謝斂看完河東傳來的消息,抬眸朝窗外看去。宮闕斗拱飛檐,金黃的琉璃瓦在日光下折射出璀璨的色彩。 甚至不用等,他也知?道那位耳根子軟的陛下,又要做出什么樣?的決定來。 他吃了口茶。 埋頭繼續(xù)翻看各處有關新政的進度報告。 直到暮色微沉,值房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謝斂抬手?點亮燭火,借著火光瞧見?守在門口的趙簡,淡淡道:“陛下?!?/br> 趙簡肩頭一顫。 他勉強擠出笑,“老師,還在忙?” 謝斂擱下筆,也笑問:“陛下可是有急事要找臣?” 他語調沉靜徐緩,可眼里殊無笑意。 “朕確實……”趙簡小心?坐在側首的位置,覷著謝斂的臉色,“朝堂上都?希望老師能暫時卸下職務,我答應了。” 謝斂全然不意外。 他合上手?里的紙頁,只問:“既然陛下已經答應了,又來我這里做什么?” 趙簡輕聲道:“朕愧對?老師的扶持?!?/br> “陛下愧對?的不是臣?!敝x斂將案上半人高的案卷都?收入柜子,目光如炬,“是為了新政夙興夜寐的無數官吏,是已然分到田地卻空歡喜一場的無辜百姓!” 暮春夜晚的風仍有些冷。 吹得謝斂手?中燭火明滅跳躍,幾?乎要熄滅。 趙簡心?口梗得厲害,幾?乎說不出來話。 可他又有什么辦法?他只是想要保全自己罷了,若是他連自己都?保全不了,還有誰支持他的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