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落魄反派后 第176節(jié)
否則,他們怎么會(huì)這么做? 竟不惜在天子腳下,貿(mào)然殺人。 甚至,知道內(nèi)情的人……或許也在安南坊。既然要除掉她,自?然也要除掉知道內(nèi)情的人。 她不是該死的人。 該死的,是污蔑她阿爹阿兄的人。 宋矜心下不甘。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見木門嘭地一聲,有人疾步闖入房間?。在漆黑的煙霧和跳躍的火光中,宋矜看不清對方的臉,只?能瞧見對方踉蹌的身形。 “沅娘!”是謝斂的聲音。 宋矜聽見熟悉的聲音,熱淚被驟然嗆得落下,連模糊的意識都清醒幾分?。對方快步走入火光中,抬手扶住她的肩膀。 他渾身衣衫被火燒焦,形容狼狽不已。 只?一雙漆黑的眸子里跳躍著火光,清晰倒映出她的影子。 謝先生竟然親自?來了!宋矜說?不出心里是慶幸還是著急,下意識攥緊了對方的衣袖,緊緊盯著他。 他怎么會(huì)來呢? 他不是最怕火嗎。 謝斂為她解開繩索,“捂住口鼻,咳咳?!?/br> 話音剛落,謝斂便將自?己面上系住的濕巾子扯下,捂在她面上。借著跳躍的火光,宋矜瞧見他滿額的冷汗,蒼白面頰上薄唇緊抿。 謝斂半扶半背著她,往門口去。 然而?來時(shí)的路已然全是火,兩人且走且躲,挪得很慢。然而?身側(cè)有一個(gè)人在,宋矜總歸沒有那么怕了。 屋頂上的橫梁被燒得啪啪作響。 宋矜下意識抬頭,便見頭頂一截橫梁搖搖欲墜。 她心下一急,下意識將謝斂推開。 橫梁猛地砸落下來,宋矜躲閃不急,后腦被掉落的橫梁砸了一下,驟然間?失去了意識。 謝斂踉蹌起?身,眉頭緊蹙。 他連燒到身上的火也顧不上,將宋矜抱起?來。女郎面容蒼白,細(xì)長的眉蹙起?,烏發(fā)散亂披垂,看起?來氣息奄奄。 “沅娘?!彼澛暤?。 宋矜沒有應(yīng)他。 謝斂顧不上著火的衣衫,連忙將宋矜抱起?來。他渾身冷汗淋漓,肢體僵硬不已,憑借著意志力往外走。 屋外的田二郎等得快要受不了了。 他將手邊的水桶拎起?來,正要倒上自?己頭頂,就見屋內(nèi)闖出一個(gè)渾身著火的人。 “謝先生!”他大驚失色。 手里的水便掉了個(gè)方向,潑向了謝斂身上。 只?一眼,他便瞧見謝斂渾身被燒灼出來的痕跡,一雙手滿是膿血,卻仍緊緊抱著懷中的女子。 “出去?!敝x斂啞聲道。 田二郎收回目光,回過神。 他下意識抬頭望去,整座安南坊都被火光照亮,照這個(gè)風(fēng)向吹下來,頃刻間?這里也要被燒到了。 濃煙揚(yáng)天,火光灼亮。 才調(diào)轉(zhuǎn)回去,田二郎就傻了眼。 他上下左右都找了一遍,說?道:“馬車,馬車不見了。” 謝斂并?未吃驚,只?垂下漆黑的眸瞧了眼懷里的女郎,冷聲道:“先出去,火太大了。” “好……好?!碧锒傻馈?/br> 四周濃煙滾滾,火舌順著風(fēng)向飛快吹向坊門的方向。僅靠著雙腿,簡直算是跟火勢賽跑,田二郎都覺得害怕。 他不免又看了謝斂一眼。 謝斂的傷勢未好,中的毒也沒解,眼下又燒了這么一身皮外傷。 好不容易跑到坊門處,這里竟然也已經(jīng)起?火了,并?且坊門被人鎖起?來了。火舌順著坊墻,將整個(gè)安南坊裹挾在內(nèi)。 不少從?屋內(nèi)跑出來的人看著緊閉的坊門,惶惶失措,滿面絕望,不知道如何是好。 遠(yuǎn)處還此起?彼伏響起?居民的呼叫聲。 這叫田二郎心中閃過一絲絕望。 這么大的火,若是坊門不能及時(shí)打開,所?有人恐怕都要葬身于此了。 “今夜有雨?!敝x斂道。 這話叫田二郎一愣,下意識問:“真的?” 不遠(yuǎn)處正在哀哀啼哭的婦人聽見這句話,也不由停住了哭泣,抬臉朝著兩人看過來,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期待。 “不是現(xiàn)在?!敝x斂上下掃視坊門,微一頷首,“這坊門雖然結(jié)實(shí),卻是榫卯連接而?成,你從?右下方撬開,看看能不能先拆開一塊?!?/br> 聽見這句話,田二郎雙眼一亮。 其余婦人聞言,立刻拉拽自?家男人,其余聽到的男人也放下手里的東西,跟在田二郎身后。 田二郎頭一次被這么多人給予厚望,有些不自?在。 然而?他也顧不上別扭,連忙上前摸索。 好在安南坊內(nèi)本就不少人是工匠,動(dòng)手拆門不在話下,不一會(huì)兒便拆開能通行一人的位置。 “你去報(bào)官?!敝x斂交代完畢,略一思索,又說?,“去京兆府?!?/br> 說?完這些,謝斂抱著宋矜起?身出去。田二郎落在后頭,頭一次見他走得這么快,以至于一瘸一拐,身形踉蹌。 此刻天上終于落下綿綿細(xì)雨。 冰冷的雨絲落在傷口上,洗出粘稠的血水。 謝斂垂眼看著懷中的宋矜。 她似乎陷入了噩夢般,眉頭緊緊皺起?。 宋矜夢見一些早已被遺忘的記憶。 那年她五歲,跟隨父親赴任。途經(jīng)辰州時(shí),沅水犯了水災(zāi),一行人便留在辰州,幫助當(dāng)?shù)毓賳T一起?治水。 因?yàn)楹闈撤簽E的緣故,當(dāng)?shù)亓髅癖榈兀卟∈⑿小?/br> 父母都在忙著為災(zāi)難奔走,小小的宋矜整日被關(guān)?在宅子里,也想著能做點(diǎn)什么。趁著下人看守不查,她偷偷溜了出去。 路上到處都是人。 他們衣著狼狽,面色難看。 她還沒來得及問一問,她的阿爹在哪里,就被一只?手拉了過去。一個(gè)賴子頭自?來熟地牽著她的手,說?是要帶她去找阿爹阿娘。 宋矜不信,“我阿爹阿娘是什么模樣?” 對方拽緊了她的手,“小孩子凈胡說?,我就是你爹!” 她使勁地掙扎,但道旁的人面色麻木,對這一幕置若罔聞。賴子頭輕而?易舉,便將小小的宋矜拉住,往小巷帶。 宋矜這會(huì)兒也意識到,對方是壞人。 但無論怎么掙扎,她都掙扎不開對方的手,急得她哭叫起?來。 “meimei?!鄙砗笥腥藛玖艘宦?。 對方提高?了嗓音,“沅沅?!?/br> 宋矜想也不想地回過神,朝著身后的人看過去。那是個(gè)七八歲的小少年,穿一件洗得發(fā)白的深青布衣,漆黑如墨的瞳仁沉沉靜靜。 她認(rèn)得他,他是秦叔叔的學(xué)生。 宋矜急得眼淚都出來了,“哥哥,救我!他是人販子!” 聽到人販子這個(gè)詞,道旁面容麻木的人們終于有了動(dòng)容,朝著賴子頭看過去。賴子頭似乎有些慌了,捏緊了宋矜的手,眼神變得兇惡起?來。 “我們都不認(rèn)識你,放開她?!鄙倌陹咭曀闹?,年紀(jì)雖小,說?話邏輯卻非常清晰,“否則我就報(bào)官了?!?/br> 宋矜立刻道:“他是人販子!” 賴子頭卻笑?著揉一揉宋矜的腦袋,笑?著道:“二丫,你一惹惱了就說?爹是人販子,下次遇到了真人販子,這招可就沒用了。” 道旁的人又將視線移了回去,像是僅有的好奇心被磨滅了。 只?有小少年快步上前,“你既說?是我們的父親,那我們家住何處,名喚什么,又往哪里去?” 賴子頭被問得一愣,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那少年已然一把拉住宋矜,擋在宋矜跟前,追問:“她衣著精致,面容白皙,豈會(huì)有你這樣一個(gè)渾身惡臭、衣著邋遢的父親?” 不僅賴子頭被問住,道旁的人也都朝著三人看過來,上下打量賴子頭和宋矜。幾個(gè)漢子對視一眼,站起?身,走上前來。 賴子頭有些慌了。 但隨即,他瞧見遠(yuǎn)處走來的人。 “來接貨!”賴子頭高?喊一聲。 遠(yuǎn)處沖過來一群人,迅速撞開道旁的人,協(xié)助賴子頭抓住兩個(gè)小孩,一股腦在混亂中躲入街巷。 穿過幾條巷子,最終躲入一間?房子內(nèi)。 兩人被丟入一間?屋子。 空氣中漂浮著腥臭味,孩童的哭聲嗡嗡一片,四周沒有一絲光亮。角落里聚著一群人,不知道在吃些什么,咀嚼得咔嚓有聲。 宋矜一被丟進(jìn)來,就被無數(shù)雙手摸索渾身上下。 丟她進(jìn)來的人議論聲傳進(jìn)來。 “船還不能通行嗎?再不裝貨,這批貨都要餓死在里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