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她姝色 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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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平公主緊緊地擁住沈希,潸然淚下,似是忍受了不知多少的凄苦。 但情緒退下去后,她很快就恢復了沉穩(wěn),就放佛剛才的失態(tài)全是沈希的錯覺。 沈希還沒有想好怎么安慰樂平公主,樂平公主便撫過她的手:“讓你見笑了,小希?!?/br> 樂平公主啞聲說道:“勞煩你就當什么都沒瞧見吧?!?/br> “阿言也是,姑母拜托你了,”她看向蕭言,聲音越來越低,“母后身體不好,我不能再讓她cao心了,你能明白嗎?” 蕭言卻沒有立刻答應,他正色道:“姑母,駙馬平時待您也這般嗎?” 他的話語太直接了。 那雙溫潤的眼退去了少年人的懵懂,多了份屬于成年郎君的堅定。 樂平公主神色愕然,卻是第一時間反駁道:“青識、青識他平時并非這樣的……” 她的話語磕絆,聲音也越來越低。 再沒有比這更麻煩、更難看的事。 即便這些年來,沈希和父親的關系還算不錯,沈慶臣對她也很是偏疼,但在某些時刻,沈希還是無法克制地對沈慶臣生出怨懟。 母親病逝前,他們兩人每次的爭吵就是這個樣子。 那時沈慶臣已經和崔氏的小姐有了牽扯,就等著母親病逝,好將心上人早些時候迎進門,遮一遮她那日漸大起的肚子。 曾經相愛的少年夫妻,在婚后未滿七年,就已然走到了盡頭。 可即便在那時,母親依然保持著傲骨。 所以沈希還是不能明白,樂平公主到底是吃了怎樣的迷魂藥,才會為了一個男人將自己作踐到這個地步? 但她沒有再說話,只輕輕拉過蕭言的手,向著樂平公主說道:“我們明白,公主,今日我們就先不打擾您了。” 蕭言仍想說些什么,沈希手下使力掐了他一把,他才徹底噤聲。 向樂平公主道別后,她拉著蕭言快步離開。 沈希步子小,但是走得很急,蕭言被她一路拽著,連聲說道:“表妹,表妹,你慢些!” 等到走遠了沈希才放開他,她低聲說道:“表哥,你是沒同姑娘打過交道嗎?” 她的語意含蓄,但蕭言瞬時沒了方才的氣勢。 “表妹,你消消氣?!彼o忙說道,“方才是我說錯了話?!?/br> 見沈希的眉還微微皺著,蕭言拉過她的手,往自己的身上打去:“好表妹,你別生氣,氣壞了可怎么辦?你若是氣得厲害,就打我吧?!?/br> 沈希哪里會生氣呢? 她就是想要蕭言吃個教訓,被他拽過手的剎那,她就禁不住笑了出來。 見她笑了,蕭言也笑了出來。 兩個人并肩走過月洞門,然而沈希抬頭的剎那,便與蕭渡玄的目光直直地撞在了一起。 第十九章 沈希的掌心瞬時就沁出了冷汗。 她方才還彎起的眸低低地垂了下來,好在蕭言也反應得極快,他當即就和她拉開了距離,臉上的笑意也旋即褪了下來。 上回他們親密就是叫蕭渡玄撞到的。 蕭言本就敬畏、孺慕這位叔叔,現下估計都要落下陰影了。 兩人幾乎是硬著頭皮往前走,但看見蕭渡玄身側的人是宰相李韶后,沈希倏然松了一口氣。 宰相李韶是東宮舊臣,也是蕭渡玄即位后拔擢的兩位宰相之一,平素是個很謹慎認真的人,性子也好,雖出身寒門,為政能力卻是在五相中也數一數二的。 眼下大抵是正在商討政事,蕭渡玄才會稍遲片刻離開。 她雖是他的忌諱,但還沒有到讓他專門來堵的地步,再說蕭渡玄那樣的人,也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他就喜歡逗弄她,然后看她自投羅網時的痛苦掙扎。 沈希強作鎮(zhèn)定,福身行禮道:“臣女見過陛下,見過李令公?!?/br> 她面上沉穩(wěn),心中卻惴惴,長睫也不住地顫。 蕭渡玄看了沈希一眼,只輕聲說道:“你們走錯路了,出府的路在西邊?!?/br> 沈希幾乎是一瞬間就覺察到,蕭渡玄沒有聽見她和蕭言方才的談話。 她抿了下唇,低下頭歉然地說道:“多謝陛下。” 這府中的高墻眾多,他們方才交談的聲音也沒有太大,合該是沒什么的。 李韶溫和地看向沈希,向身邊的侍從說道:“去送送沈姑娘和世子。” 侍從謙恭地應道:“是,大人?!?/br> 兩個小輩的身影淡去后,李韶溫聲說道:“沈姑娘和世子真是有緣分,兜兜轉轉,還是結為了良緣,從今往后,陛下也再不必擔憂沈家的事了?!?/br> 沈希嫁入平王府,其實是許多人都樂見的事。 前朝沈家就是勢力極大的望族,前代越國公作為開國功臣,將那原本就龐大的聲勢又生生往上抬了一個階梯。 當初若非是沈慶臣叛出,齊王的謀逆未必能造出那般聲勢,但若不是先帝將他往死里逼,沈慶臣也不可能會選擇叛出。 雙方爭斗多年,最終鬧了個兩敗俱傷。 如果不是蕭渡玄臨危受命、力挽狂瀾,這天下鹿死誰手還真是不可說。 如今沈希嫁入宗室,便已是最好的結局。 蕭渡玄指骨微屈,輕叩在桌案上,似笑非笑地說道:“那倒也未必。” 他的話語意蘊不明,聲音輕柔若風。 饒是李韶做了多年的東宮舊臣,也沒能明白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 事情順利解決,沈希的夢魘都少了許多。 轉眼就到了二月下旬。 沈家今日設了宴席,說是花宴,其實就是打算為沈宣相看。 嫁娶是大事,亦是十分麻煩的事。 偏偏沈宣很沒有自覺,臨到花宴快開始,仍扯著沈希的衣袖,一遍遍地喚著:“阿姐,我還沒到娶妻的年紀呢!” “又沒讓你立刻娶妻,”沈希敲了下他的頭,“而且你還當姑娘們都看得上你嗎?” 她笑著說道:“你怎么不想想,京中的貴女都偏愛溫柔有禮的郎君,你如今跟野人一樣,誰愿意嫁給你呀?” 沈宣一聽這話,瞬時便醒過神來。 他如狗狗般眨著眼睛,委屈地說道:“阿姐,我這幾天每日都在努力,已經好了許多了?!?/br> 沈希的禮儀在滿京的貴女里也是一等一的,即便被他這樣拽著,身姿也沒有分毫的搖晃,仍舊保持著端莊與矜持。 若是讓她來評判,這世上就沒有幾人不是野人了。 “好?!鄙蛳]p笑一聲,“待會兒你可別出岔子就行?!?/br> 沈宣立刻站直,向沈希行了一禮,他彎著眉眼說道:“這是自然的,jiejie,你等著瞧吧?!?/br> 外家賀氏是北地的望族,由賀蘭一姓改來的,從前是在草原騎射的胡族,直到現今規(guī)矩也沒有那般大,家中的子弟也個個都是灑脫之人。 沈宣幼時被繼母崔氏有意養(yǎng)歪,驕縱任性得不成樣子,都是外祖父、外祖母悉心照料,才沒有讓他徹底走偏。 眼見他如今長成挺拔的、能扛起事務的郎君,沈希還是滿意的。 兩人一道向著花園走去。 當初沈慶臣叛出的時候,并沒有將太多人牽扯進來,因此府邸并未荒廢,甚至暖房里的花也仍是舊時模樣。 姹紫嫣紅,爭奇斗艷。 分明都是濃麗的色澤,卻并不顯得庸俗,反倒別有一番雅致,彰顯簪纓世家的底蘊與風華。 但不知為何,原本該擺在花園中央的那盆名貴花朵昨夜忽然生了蟲,被蠶食得不成樣子。 今日清晨才被發(fā)覺,換上了新花。 這就仿佛是什么噩兆似的,讓人心里沒由來地不太舒服。 聽侍從說完后,沈希沒有朝那邊走去,徑直去了待客的花廳。 即便眾人都心知今日越國公府是要給弟弟相看妻子,但還是有無數郎君在沈希路過時投來視線。 暖風撩起她的裙擺,漾出柔美的軟波。 娉婷裊娜,矜貴姝麗,施施然恍若仙子落入凡間。 沈希早已適應萬人矚目的感覺,她的神色如常,既落落大方,又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矜持。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沈宣。 正午時分,沈希離開花廳接他去席間。 明明是談情相看的花宴,沈宣仿佛是不通情愛似的,侃侃而談地向眾人介紹著花的類型,在有人問起時更是開始熱情地言說如何培植。 沈希聽得眼前發(fā)黑,她是真不知道沈宣是怎么長成這樣的。 父親沈慶臣是多么風流的男人,但在情愛之事上,沈宣簡直比蕭言還要更加一竅不通。 好在她也并不指望他自己去相看。 對于未來的世子夫人,沈希心中早有合適的人選,但前提是她得順利地嫁入平王府,然后再消解掉蕭渡玄的怒意。 沒有權勢保駕護航,什么都白搭。 而且她今天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只要沈宣的禮儀不出岔子就成。 “交代給你的東西,”沈希又敲了下他的額頭,“你是全都忘光了?!?/br> 沈宣裝作吃痛,笑著說道:“我不是有意的,jiejie,她們都在問,我哪里好意思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