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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先生 第98節(jié)

    她每步都跟上,但最后出來的,依舊是一盤味道奇怪的東西。

    這兩年來,她從會炸掉廚房進化到只是會切到手指,再到現(xiàn)在,做是能做一盤東西出來了,但依舊還是不能入口。

    這讓她有些喪氣。

    她泄氣地丟了筷子,走到窗邊,蜷縮在那兒,隔著屏幕見那日頭掉落到富士山后面。

    夕陽下,她見她的愛人回來,他身邊一起走著的是一個溫柔的女孩子,阮煙也見過,是他們俱樂部的醫(yī)生,是他們俱樂部大多數(shù)成員的夢中情人,柔聲細語,宜家宜室。

    他像是講了什么趣事,身邊的人捂住嘴笑,風吹起她的長發(fā)。

    她知道,他們的交往尺度停留在同事關系。

    只是那畫面太美好了,像是那些她打發(fā)時間的一邊吐槽又一邊流淚的純愛日劇。

    她挪過頭去,下意識把自己卸了指甲的手放進外套兜里,整個人蜷縮地更緊一些,好像那樣會讓她更有安全感。

    她原先因為吉他弦磨出的老繭已經(jīng)消失,這讓有些鋒利的名片劃傷她的指腹。

    她把那硬朗的紙片拿出來,對著那名片上好看的藝術字體發(fā)呆,她一直篤定的騙局里,佟聞漓卻一直堅信那是事實。她從來覺得自己才是成熟又清醒的,但現(xiàn)在想來,原來阿漓從來都是對的,世界上有落魄且不撒謊的年輕人,她借出去的錢也真的幫助到了她想幫助的人……

    她那樣想著,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那是不是意味著,在她的心里,說她有一天會成功,那就一定會有那么一天……

    門外的鑰匙轉(zhuǎn)了幾圈,黑壓壓的屋子里,原先走在夕陽光里的人進來。

    她想,她真的有試過他能給她的美好生活。

    但對不起,她還是沒有辦法做到。

    對不起,她還是讓他失望了。

    他們是兩個極端。

    一個癡心妄想的理想主義和一個循規(guī)蹈矩的現(xiàn)實主義,注定沒辦法走到一起。

    她最后還是離開了ken,離開了日本。

    她再次涂上她黑色的指甲,褪去東京那一身臃腫的外套,重新套上旱季里燥熱的吊帶背心,只帶了一把吉他回到越南,回到她那個破敗的舊工廠。

    不成功就不成功吧,一輩子都在破工廠都行。

    只要不要讓她在躁動的金屬樂里停下來,只要不要讓她在酣暢淋漓的演奏中停下來,哪怕有一天她因為貧窮死在奢侈的搖滾夢里,哪怕她一輩子碌碌無為籍籍無名窮困潦倒,她也要去唱啊。

    那是她生來就注定的基因,是她的命數(shù),她生命的全部意義。

    是不容背叛的信仰。

    第76章 我想,我真的愛你。

    這個世界上, 有人再度分離,有人重新相遇。

    佟聞漓并不知道煙煙的那個決定,直到她在香港銅鑼灣的一家影像店, 在一堆各種各樣新潮的唱片里,意外地翻到她出現(xiàn)在那唱片的封面上。

    櫥窗外紅色的叮叮車延著軌道緩慢行駛過來,影像店里放著一首《不浪漫罪名》, 她盯著唱片上的人,見她眉眼依舊慵懶, 標志性的黑色指甲顯眼, 短碎發(fā)飄逸, 穿著一條寬大的牛仔褲,站在樂隊的中央,依舊是從前那幅模樣。

    她不由地彎起唇角。

    “笑什么呢。”身邊給她去買咖啡的人回來。

    佟聞漓把唱片在他面前晃了晃:“易聽笙,你看, 煙煙?!?/br>
    “還真是?!彼咽掷锏囊槐Х冗f給她。

    佟聞漓收了咖啡, 把唱片遞給他:“去付錢。”

    “使喚我倒是使喚的越來越得心應手。”他笑笑,掂量了一下手里的東西, 問到:“就買一張?”

    “嗯?”

    “她第一次出唱片,你不把整個香港在售的唱片都買下來嗎?”

    佟聞漓想了想:“好像有點道理,但是我們帶著那么多唱片,接下來的行程會不會很不方便?”

    “能讓你親自扛?我打個電話給這邊的分公司經(jīng)理,讓他辦。”說完, 他還真的拿出手機來要給人打電話。

    佟聞漓連忙去攔他, 哭笑不得:“我開玩笑的了, 不要了啦, 你全買光了她的歌迷買什么?!?/br>
    “買不到才好呢,說不定饑餓營銷的作用就起來了。”

    佟聞漓才不管他嘴里說的什么營銷不營銷的事情呢, 她只知道他說買,就一定能買成全香港都找不出一張的地步,她不想要這樣,她想要大街小巷里都是她的唱片,人人走進一家影像店都能看到她。

    于是她不由分說地拉著人往外頭走。

    “咖啡。姑奶奶,您慢點,灑了?!彼谏砗舐朴频?,多有嘮叨,幾步后就不走了。

    佟聞漓轉(zhuǎn)過身去,溫暖的冬日午后,他穿了一件休閑款的西裝外套,里面搭了一條黑白花紋的綢緞襯衫,中和了他從前的端正和清冷,多了點雅痞的味道,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靠在那電線柱子下面慢悠悠地品著一杯咖啡,還真有點花花公子的港腔。

    “您是真來旅游來了?!辟÷劺旎仡^叉腰,有些無奈。

    “不然咧,本就是跟法國那邊請了長假的,我兩年沒休息了,很辛苦的?!?/br>
    他最近還學會了賣慘,這會一口粵語說得比她還麻溜。

    “莫著急?!彼焓謥頎克阉隣康阶约荷磉吅笏砷_她,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陪我會。”

    他摟過她脖子的姿勢有些吊兒郎當,卻自顧自地瞇著眼在午后光里愜意地喝著咖啡,路人紛紛路過都要看他們一眼,佟聞漓有些不好意思,輕聲說:“你放開我,別人都在看我們。”

    “靚仔靚女咩,看就看咯。”他語氣輕飄飄。

    “易聽笙!”佟聞漓壓著聲音,手肘輕輕懟他,這讓他不得不放開她。

    “玩陰的,佟聞漓?!彼πΓ掌鸩徽?jīng)的樣子,把手里的咖啡遞給她。

    “給我干嘛?”

    “幫我扔了?!彼灶欁缘赝白摺?/br>
    哈?

    佟聞漓追上去:“我扔?”

    “嗯?!?/br>
    “你是不是太不紳士了?”

    “嗯哼。”

    “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嗯哼?!?/br>
    “易聽笙!”佟聞漓氣得站在原地,恨恨地說:“老男人,你變了?!?/br>
    他笑著過來:“說誰老了?!?/br>
    而后又拿過她手里的咖啡杯,隨手就準確無誤地丟進路邊的垃圾桶,“誰讓你這么不禮貌的,今天直呼其名,多少次了?”

    “不能叫易聽笙嘛,那我以后叫你王八蛋。等會電車來了,我一上車就說:王八蛋你快上車,王八蛋你快買票,王八蛋我們哪一站下車,遇到老人你讓座了我就拿著喇叭整車廂得給你宣傳說,快看這個尊老愛幼的王八蛋,快看這個帥氣的王八蛋!”

    她說了一大堆,怨氣很明顯。

    他卻在那兒看著她笑,低低的笑聲甚至還飄蕩開來。

    “你笑什么!我罵你你還笑!”

    他卻過來一把把她抱住:“阿漓,你實在是太可愛了?!?/br>
    他直突突地懷抱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在冬日午后充斥著焦糖布丁味道的人流街道上再次感受到那種踏實,突然之間剛剛的氣就消失了,他的擁抱是好使的,她把下巴搭在他肩頭,依舊那樣說到:“好羞恥,別人又看我們了。”

    比起剛剛真的不好意思,她這話就少了本該有的埋怨。

    “靚仔靚女咩,看就看咯?!彼琅f是這樣說的。

    佟聞漓卻笑出聲來,她從精致蛋糕房的櫥窗倒影上看到擁抱在一起的他們,覺得他說的沒錯嘛,靚仔靚女,很養(yǎng)眼的,難怪人人都要看咯。

    午后陽光暖暖的。

    ——

    晚餐在一家老底子的茶餐廳吃的。

    天氣轉(zhuǎn)涼,眼前的人回酒店換了一身衣服,沒有白日里那么過分的雅痞和慵懶,慢條斯理地在那兒給她夾著菜。

    佟聞漓坐在他對面,瞅著他一身板正,倒是好看的很,她一邊握著筷子,一邊打量著他,點頭說到:“您還挺人模狗樣的?!?/br>
    他把一個蝦餃放進她的碗里后,敲了敲她碗的邊緣:“佟大作家,你的讀者們知道你濫用成語嗎?”

    她嘿嘿兩聲,扭了扭坐在凳子上的屁股,不接茬。

    他卻放下手里的筷子,雙手交叉地看著她。

    他難得地帶了眼鏡,那樣盯著她的時候,正經(jīng)了許多,跟下午岔著腿在那兒喝咖啡的公子哥不是同個人,好似又變成那個嚴厲的長者了。

    佟聞漓心里有點毛:“您老盯著我干啥,我都沒有叫你全名了?!?/br>
    “過來坐。”他卻只是淡淡開口。

    “一個人一個位置……”佟聞漓試圖辯論

    “過不過來?!彼⑽P下巴。

    佟聞漓認識他這些年,對他的一些小習慣還是了解的,比如他現(xiàn)在雙手交叉托著自己的下巴,眼神微微斜看她,再配上他微微上揚的下巴——很明顯,她要是再不聽話,回去有的好受的了。

    尤其這兩年來不見,跟憋壞了似的使勁折騰她。

    她只得乖乖地挪了屁股,坐到他的旁邊。

    很寬敞的單人沙發(fā)因為她的到來顯得有些擁擠,他卻在那兒給她把碟碗筷也一起拿過來,還不忘數(shù)落她:“總是忘了規(guī)矩。非得我提醒你是吧?!?/br>
    佟聞漓嘆口氣,她稱之為他的“變態(tài)”愛好之一——吃飯的時候不讓她坐對面,一定要坐旁邊。

    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養(yǎng)成的。

    “這樣乖乖坐我身邊不好嗎?”他總是這樣每次反駁她。

    “距離產(chǎn)生美?!辟÷劺熘桓倚÷暱棺h一下。

    他聽完這話后,伸手到她脖子后面,冰冰涼涼地在那兒摩挲著:“不待見我了?”

    他手掌寬大,貼上來的時候能把她后半個脖子都覆蓋了,語氣里又帶著曖/昧的影射,這讓佟聞漓有些臉紅,她低著頭,念念有詞:“您能別秉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嗎?”

    “我吃飯都吃不安穩(wěn)。”她再度抗議,緋色蔓延到耳根。

    “瞧你怕成那樣子。”他笑笑,放開她,依舊坐在那兒云淡風氣的,“我現(xiàn)在是每跟你說一句話就是晚上要你一次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