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江肆
趙煜明本欲教訓一下這個不怎么聽話還不懂禮貌的小meimei,卻發(fā)現(xiàn)了她身邊站著的喬以檸,猛然反應過來,他偏頭看了一眼江肆。 敢情,剛才肆哥一直盯著這個漂亮妹子來著…… 喬以檸禮貌的點頭,就要拉著趙思佳離開。 江肆卻走了上來,望著喬以檸開口,“喬以檸,來看我比賽的?” 才不是,她可沒這個心思來看他比賽。 她剛要搖頭,趙思佳就被趙煜明提著衣領抓走了,邊走邊說:“剛剛你說什么來著?我是你哥,我都管不著你……” “趙煜明,你這個狗東西,你快放開我! ” 喬以檸知道,趙思佳有個哥哥,卻沒想到她的哥哥就是趙煜明。 伸出去的手又堪堪收回。 喬以檸明顯有些尷尬,就想著要后退,“沒有,我只是經(jīng)過,不是來看你比賽的?!?/br> 嘖,真是說不了一點謊話…… 江肆丟下毛巾,俯身過來望著她,“喬以檸,你這輩子說過謊嗎?” 喬以檸不解,“什么?” 少年慢慢靠近,將那張漂亮英挺的臉放在她跟前,濕漉漉的銀發(fā)慢慢往下滴著汗珠,撲面而來的是淡淡的煙草氣息,喬以檸頓時慌神,“你…到底要做什么?” 少女白皙的手微微握拳抵在他胸前,試圖隔開二人的距離。喬以檸心里跳個不停,就跟打鼓似的,害怕要是再靠近一步,江肆會親她。 他的性格,從第一次見面,她就意料到了,痞得不行,同時看著挺兇。 是她招惹不起的人。 江肆舔了舔嘴角,似有若無的菠蘿糖果味道慢慢襲來,那一刻喬以檸怔住了,他竟然喜歡菠蘿。 少年有力的胳膊撐著腰,低頭看她,繼續(xù)剛才的話題:“喬以檸,老子沒別的意思,就想問問,你這輩子說過謊嗎?” 喬以檸慌張地四處回望,渴望能夠找個理由離開,卻還是被江肆困在這四四方方的地方。 周圍的同學都在專心注重比賽,沒有人注意到在靠近羽毛球柵欄的地方。 江肆堵著小姑娘,不許她離開。 喬以檸不是沒有脾氣,“和你有什么關系?” 她伸手推開江肆,卻發(fā)現(xiàn)少年的胸膛硬得跟堵墻似的推也推不開,烈日炎炎之下,她仿若能夠再次嗅到那淡淡的煙草味,感受著江肆不講理的靠近。 江肆用舌頭頂了頂上顎,眉眼散漫,語氣壞到不行:“不說,那就一直這樣,反正老子名聲不好,我也不怕?!?/br> 江肆是北虞一中的刺兒頭,換言之就是一中的職高生,抽煙打架逃課罵老師哪一樣沒做過?他全都干了一遍,就連校長也拿他沒辦法。 在北虞一中靠的不是人際關系和家世背景,百分之九十的都是靠著優(yōu)異成績進入一中上學的,像江肆這種成績一流打架一流的壞學生,可是讓一眾老師和班主任又恨又愛卻又愛不釋手,回回考試都是第一名每次上臺演講都有他,可好像他的這些…喬以檸并不知道。 喬以檸的社交圈子很小,不喜歡壞男生,更不喜歡結交太多的朋友,喜歡享受孤獨的校園生活。作為藝術班的優(yōu)秀學生,她向來不關注其他班級的事情,就好比江肆這個人。以至于…到了高一下學期,她才知道原來隔壁理科班有一個江肆。 現(xiàn)如今知道了,江肆就是個不講道理的壞蛋。 喬以檸都要被急哭了,也不知道是上輩子做了什么孽,要被江肆給盯上…… 喬以檸難受是難受,但挺能忍的,眼淚硬是在眼眶里頭直打轉也沒掉下一滴眼淚。 她依舊從容淡定,慢慢抬頭看著江肆,“好,我說。” 緊接著,江肆才肯慢慢往后退了半步。 喬以檸勻了口氣,抬眸看著頭頂耀眼的陽光,不知道何時,慢慢被一朵棉花糖云朵遮蓋,金色的光韻透過薄薄的云層,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斑,落在少年那張泛紅的臉頰上。 本來,喬以檸是想踩他一腳泄憤的。 可是看到江肆那雙漆黑的眸子緊盯著她,露出一抹渴望時,她猶豫了。 最后,她只是慢慢轉身離開,“就在剛剛?!?/br> 江肆怔住,很快反應過來。 她說要說,卻沒說。 哼,果然是單純的小姑娘,謊都沒說過。 可為什么當年,會瞞著所有人,選擇了輕生。 這輩子的江肆,依舊肆意隨性,可偏偏唯獨喬以檸這個人,他想著試著用其他的辦法,慢慢走進她,起碼不要像當年那樣,年紀輕輕就沒了性命。 , 運動會一直持續(xù)到下午,晌午頭的,好多學生都躲進食堂吹空調(diào)。 等到吃飽喝足,下午的比賽項目漸入佳境,江肆被年級主任夸了又夸,恨不得把人拉身邊合照幾百次才行。 后來,少年實在是沒了耐性,只好趁著主任給人加油鼓勁的時候,轉頭溜走了。 趙煜明笑得前仰后合,“我靠,這主任簡直是瘋狂,足足寫了幾十頁演講詞,聽得人耐心都沒了,跟和尚念經(jīng)似的,聽得我腦瓜子嗡嗡。說是來支援比賽的,實則是來聽你們這年級主任訓話的,真是給我搞崩潰了?!?/br> 趙思佳抱著一瓶水,緩緩從旁邊經(jīng)過,“哼!平常你們六中的還聽不到呢,凈給老師找麻煩,說的就是你吧,趙煜明?!?/br> 好歹他也是跟江肆成天渾在一塊兒玩兒的,大劉好歹也考上了一中,可偏偏趙煜明這個不爭氣的,死活考了一個職高,他爸天天在家里把兩個人拿一塊兒比較。 自然,趙思佳優(yōu)越感高,天天聽著趙煜明爸爸夸自己,小姑娘開心的嘴角都要翹到眼角上了。所以她還挺得意的,每次也會拿這個來打擊嘲笑趙煜明。 “趙思佳,再給你哥我胡說,小心帶你坐過山車哈。”趙煜明也就只會這樣子威逼人家小姑娘了。 果然,趙思佳小臉一皺,“切…”小聲反抗一下表達不滿,隨即快步走開。 惹不起,她還躲不起嗎? 趙思佳抱著水,給了正準備擲標槍的喬以檸,喬以檸拿著一根比她都高的桿子,走過來走過去,跟個慌張的小兔子似的。 趙思佳說:“檸檸,要不我?guī)懔锉荣??這屁比賽每年都有,你又不喜歡,何必要浪費時間參加?!?/br> 喬以檸抱著標槍,打開水瓶喝了一口,搖搖頭:“不太好吧,老高知道了會在全班面前念名字的,我怕丟人?!?/br> 趙思佳不以為然:“那有啥,你得學我,反正我趙思佳在班上早已經(jīng)大名鼎鼎了,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老高一個人。你要學會放松心態(tài),保證開開心心一輩子!” 小姑娘聽著這話很是認同,“要不…我翹了” 這時,老高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雙手背后面若包公,一臉嚴肅的看著自己班上將要比賽的學生,交代一句:“好好比賽,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要是讓我發(fā)現(xiàn)有人溜比賽,今兒晚自習來我辦公室啊。” 咦,這老高是長了一雙招風耳嗎? 說什么都能被他猜到,趙思佳臉上再甜美的笑也繃不住了,湊在喬以檸耳邊嘟囔:“老高果然是精明?!?/br> 喬以檸剛才明明都動心了,這下好了,老高一來一番告誡,她倒不敢了。 最后乖乖的比完了賽。 等到喬以檸準備折回找趙思佳時,卻發(fā)現(xiàn)趙思佳屁顛屁顛地往隔壁四班跑,和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生聊得正開心。 小姑娘猶豫一下到底要不要上去,上去會不會打攪人家說話。 最終猶豫再三,她還是選擇了自己一個人回了。 卻在中途,被一個高年級的學長喊?。骸笆歉咭坏膯??這邊有礦泉水,幫忙搬去長跑終點唄,到時候學長給你加學分?!?/br> 學分? 喬以檸搖搖頭,她不需要這些,依靠自身的優(yōu)秀成績輕輕松松都能畢業(yè)。 不過…小姑娘還是挺樂于助人的,看他一個人累得汗流浹背,最后硬著頭皮幫他搬東西。 可走到終點的時候,喬以檸就看到幾個人,發(fā)了瘋似地往終點疾跑。 伴隨著周圍激奮人心的外放音樂,還有主席臺上主持人的慷慨陳詞。 她終于看清楚了,那個向她疾跑而來的少年。 是江肆。 少年腰間是紅色布條,站在首位,贏得了最后的勝利。 “江肆,牛逼!” “第一名哎!” “上午剛舉鐵第一名,他這算是大滿貫了!” 江肆粗喘呼吸,汗水打濕了他額前的碎發(fā),銀發(fā)蓋住眉骨,卻也掩蓋不住那張恣意不羈的臉龐。 身上的淡綠色班服被guntang的熱浪卷起,露出白皙精壯的肌rou線條,他毫不避諱掀開胸前一角擦著臉頰上的汗滴。 直到,他走到自己跟前,說了一句:“好學生,這水給喝不?”他說這話,音色低啞仿若帶著激烈運動后的酣暢疲憊感,喬以檸愣住好久才緩過來,竟然還貼心的給人把瓶蓋擰開了,“給你?!?/br> 喬以檸平常都冷冷的,直到這一刻,竟有些不自知的可愛和懵懂。 江肆低頭輕笑一下:“謝了?!?/br> 咕嘟咕嘟,似乎是水被他喝進喉嚨的聲音,喬以檸看著汗水從他的臉頰慢慢溢出,滑過凸起的喉嚨弧度,不斷往下流淌。 很快弄濕了胸前的領子,班服有些薄,弄濕了就貼在他的身上,上頭露出似有若無的線條溝壑,看的小姑娘面頰酡紅。 喬以檸搖著頭:“不客氣?!?/br> 喬以檸轉身就要離開,卻被江肆喊住,“跑什么,我是什么洪水猛獸,讓你這么怕?” 江肆卻沒想到,當年清冷安靜的喬以檸會見著他就要跑。從前都是一臉淡定,從他身邊經(jīng)過,連個眼神都不會回頭的那種。 難不成,是自己太兇了?江肆有點自我懷疑了。 她搖著頭,“沒…沒有?!?/br> 媽的,沒有個屁,說話都結巴了。 江肆千算萬算卻沒想到,自己分明長了一張乖學生的臉蛋兒,卻還是不怒自威的嚇到她了。他抬手揉了揉頭發(fā),握著毛巾走過來。 有時候,他挺想問的,喬以檸你到底在怕我什么? 喬以檸慢慢轉身,有些不好意思開口:“我著急去公共廁所,先走了?!?/br> 其實是她生理期不舒服罷了。 喬以檸一向膽子大,但是面對江肆怕是怕那么一點,也不是很怕。 畢竟,她根本沒打算和他有任何交集,以后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江肆站在原地,看著小姑娘捂著肚子一臉難堪的往cao場的廁所跑。 跟個小兔子似的。 江肆走上前,頓在廁所外頭一顆林蔭樹下。 這一年,cao場上的這顆紅棗樹依舊生機勃勃,越長越高,可是殊不知等他還沒畢業(yè)的那一年就被砍掉了,因為要擴寬跑道。 他還記得,當年上體育課通有幾個同學上樹摘棗子吃,最后被年級主任抓到了每個人罰跑cao場的畫面歷歷在目。 可是現(xiàn)如今的江肆,沒有再跟著一起爬樹了,對于一個身體里住著一個二十多歲的疲憊靈魂來說,他那顆玩心早就在那一年就死了。 江肆嘴里咬著煙,猶豫一下又收了回去,他微微轉身就看到喬以檸剛好走出來。 小姑娘臉色蒼白,表情有些扭捏,“江肆,你怎么還在這兒?” 江肆說:“太熱了,老子來躲太陽?!?/br> “哦?!毙」媚稂c頭,隨后露出一抹焦急目光,在cao場上左右顧盼,好像在找什么人一樣。 江肆疑惑:“你看起來有點怪……” “有嗎……”小姑娘雙手背在身后,一個勁兒地好像在遮擋什么東西。 江肆微微落眸,輕而易舉就看到了白色裙擺上的淡淡紅色,很快就反應過來。 喬以檸紅著臉頰,恨不得挖個地縫鉆進去。 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上午和下午的體育比賽下來,自己的肚子會這么疼,而且還忘記帶換的衛(wèi)生巾了。剛才去廁所簡單處理一下,卻還是紅透一大片,弄臟了裙子。 卻沒想到,出門后,遇到的第一個人還是江肆,好丟人…… 她急得都要哭了,想著找一找趙思佳的人影。 下一刻。 少年站起身來,高大的身量慢慢靠近,他解開身上的校服外套最后幫她擠在腰上,“老子帶你去找趙思佳?!?/br> 喬以檸怔住,江肆似乎還挺好的…竟然還會主動幫她…… 她一時有些感動,“謝謝你,江肆。” 還有,他是不是會聽心術啊…怎么知道自己要找趙思佳…… 來不及多想,江肆松開手,看著系好的結,“不客氣,行了,跟我走吧?!?/br> 他點了點下巴,伸在半空的手停頓片刻,隨即收回。就好像他剛剛是想,拉著她來著。 但又怕,喬以檸不愿意。 他就沒那么做了。 喬以檸跟在后頭,看著江肆的背影,少年脊背勻挺撐著淡綠色班服,后頭是一句個人手寫的意大利文:Il mare e il cielo。喬以檸小時候跟外公去過意大利所以略懂一些意大利文,這句話的大概意思應該是:海闊天空。 確實,挺符合江肆的性格的。 小姑娘跟在后頭亦步亦趨,心思早就飛到九霄云外,卻未曾想到江肆會忽然停下來,砰的一下,喬以檸的臉蛋狠狠地撞在他的后背,好硬,疼得她哭也哭不出來,只好捂著鼻子:“唔…” 他給她撞流鼻血了。 血很快從她的指縫里流出來,殷紅一片,江肆驚得臉都白了,忙帶著她去醫(yī)務室。 醫(yī)護老師看起來有些嚴厲,“不要仰頭,低頭,你這樣血嗆住肺管子了,我可不管啊。怎么跟個木頭似的?!?/br> 喬以檸怕得不行,尤其是搞出血這件事,她生來就怕疼,更害怕血。剛才那么一撞,疼得她好久都沒緩過勁兒來。 無端被醫(yī)護老師一吼,晶瑩的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掉,聲音嗡嗡的:“我知道了。麻煩你了。” 醫(yī)護老師實在是沒了耐心,重重地把她按在床上,準備好了棉簽和鑷子給她處理止血。 期間,鑷子摔進醫(yī)療盒子里的聲音很是刺耳,醫(yī)護老師看起來很是不耐煩。 一個勁兒地說她:“你那么緊張做什么?就是簡單的擦藥……” “都快十七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這么脆弱就哭了,能不能堅強點?” 喬以檸捏緊圍在腰間的校服,心里難受極了,就是不回答她。 論誰也沒這個好脾氣,聽她不耐煩的幾句話。 之后,她慢慢闔上眼睛,濕漉漉的睫毛剛剛闔上。 因為被無視了,醫(yī)護老師脾氣一下子上來了,啪的一下直接丟了鑷子,“還挺傲氣,像你這種學生,總會拿各種各樣的理由來逃比賽,我見得多了,還沒見過你這么傲氣的,你傲氣給誰看?。俊?/br> 喬以檸睫毛一顫,一臉淡定接話:“您要是不想看,可以閉上眼。而且從頭到尾都是您在說話,我可一句都沒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