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演講
醫(yī)護(hù)老師瞪大眼睛:“喲,不得了啊,敢跟老師頂嘴!”說著,女人摘掉口罩,面露兇光看著坐在床上的喬以檸。 作勢就要把起衣袖,一副潑皮無賴,要打人的樣子。 江肆踹開門,背靠著門框,淡淡道:“你敢動她一個試試。要是不會治病,趁早滾出校診所,別占著茅坑不拉屎?!?/br> 醫(yī)護(hù)老師驚了一跳,抬頭就看到了江肆,那個學(xué)校鼎鼎大名的刺頭兒。 她也不敢惹,但是囂張的火焰依舊沒有熄滅,“江肆,你挺橫,有本事你自己弄?!?/br> 她也不管了,脫掉手套悠哉悠哉的離開校診所。 江肆不慌不忙,從兜里掏出手機(jī)看了一眼時間,隨即走過來,看都不帶看一眼的,拿起鑷子繼續(xù)給她處理血漬。 喬以檸委屈極了,眼淚一個勁兒地往下墜落,聲音像極了嗚咽的小貓,脆弱極了,“江肆,你剛剛?cè)ツ膬毫???/br> 江肆從口袋里拿出用白色方便帶裝好的衛(wèi)生用品給她:“給你拿東西去了?!?/br> 她接過來,看了看,應(yīng)該是趙思佳給她準(zhǔn)備好的。 她說:“謝謝你,江肆,謝謝?!?/br> 江肆俯身過來,盯了一眼小姑娘,隨即伸手勾住她的下巴,用著鑷子夾住棉花團(tuán)給她擦拭血漬,一反常態(tài)的認(rèn)真,“不客氣?!?/br> 空氣里肆意的,是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聞著很是不習(xí)慣。 慢慢地,鼻血止住了。 他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下巴,“行了,老子都給你弄好了,低個頭看看?!?/br> 喬以檸只覺得舌尖口腔里全是血腥味,剛剛鼻血一個勁兒往外涌,可把她嚇壞了。 聽到江肆這么說了,她才敢試探性地低頭。 果然,血止住了。 小姑娘笑了笑,“止住了?!?/br> 江肆丟下鑷子,“嗯?!?/br> 他舔了舔嘴角,最后從口袋里掏出幾顆糖給她,“吃個糖,以后別動不動就哭?!?/br> 淡黃色的包裝,上頭還是一顆菠蘿的圖案,再簡單不過的包裝,卻讓她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好像…她以前曾經(jīng)見到過一樣的熟悉感撲面而來。 喬以檸懂禮貌,“謝謝。”她打開一顆,含在嘴里,甜甜的酸酸的,還有劈里啪啦的聲音作響,這是菠蘿氣泡糖。 “其實(shí),我不經(jīng)??薜?,就是剛才那個人說話太難聽了,我一個沒忍住才哭的……”她挺有骨氣的,就是當(dāng)時一直出血止不住,心里頓時慌了,才會…才會掉眼淚…… “嗯?!苯咙c(diǎn)頭,語氣散漫,半開玩笑著:“要不,等會兒老子下學(xué)了,幫你把她堵了,捶她兩頓給你解解氣?” 以暴制暴,是江肆脾氣。 見誰不順眼,就給人來兩拳。 但,這是學(xué)?!瓌偛拍侨艘矝]捶她,頂多就是口舌言語攻擊,大不了下次說回來就行。犯不著動手動腳,到時候事情鬧大了,再傳到易慧女士那里,可就不妙了。 她搖頭,有些激動,“別別別,這樣不大好,捶人犯法的。再說了,這是我的事情,用不著你幫我出頭?!?/br> 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又談何幫我解氣…… 可是,好像刻意和江肆拉開距離,他會不會生氣,畢竟他剛剛還幫自己來著。 猶豫一下,她又接了一句:“你出頭了,班主任會說你的?!?/br> 江肆漆黑的眸子顫了顫,“嗯,我知道了?!?/br> 此時的江肆尤其的安靜聽話,要是按照往常早就動手了,根本不會給那醫(yī)護(hù)老師出門的機(jī)會,猖狂得不行。 喬以檸收拾好一切,兩個人從校診所離開。 , 比賽也到了最后關(guān)頭,基本上已經(jīng)是最后宣讀獲獎名單的時候。 老高對她使了使眼色,還將手里的稿子往她手里塞,“喬以檸,等會兒,你來宣讀對獲獎同學(xué)的致辭,你聲音好聽又是音樂委員,可以吧?” 趙思佳知道喬以檸因?yàn)樯砥诙亲硬皇娣?,于是主動上前來毛遂自薦:“老高,其實(shí)我也不錯,誰人不知我趙思佳笑容甜美,我上去保證不給咱班級丟臉。就是,檸檸她身子不太舒服,我替她上了,咋樣?” 喬以檸顫抖著眼眸,雖然沒說話,滿眼都寫著感謝二字。 老高一聽到這里,考慮一下,又見喬以檸確實(shí)蒼白著一張笑臉,指不定是上午加下午的比賽給累的,于是作罷:“那好,那就趙思佳去,好好表現(xiàn)哈,別給班級丟臉。” 趙思佳暗自苦笑,這老高到底是對自己多沒信心? 她可是趙思佳哎,校園廣播女神哎,聲音還是能上臺面的好吧,還說什么丟臉…… 喬以檸捏著系在腰間的校服,目光左右回望,似乎在找什么人。 很快,她看到了。 江肆一身淡綠色班服,站在隊伍的最后面,腿很長,一頭銀發(fā)耀眼奪目,站在人群中尤為顯眼。那時候,喬以檸漸漸對他改觀了,覺得江肆還挺不錯。 可下一刻,老高幽幽走過來掃了二人兩眼,淡淡道:“比賽后心別飛了,作為學(xué)生,更應(yīng)該好好學(xué)習(xí),不該想的先別瞎想?!?/br> 通有幾個男生厚臉皮接了一嘴:“老高,你在說啥呢,誰心飛了?” “鬼知道,老高總是神神秘秘的,跟那路邊瞎眼的神算子似的。” “?。 ?/br> 老高抬手,賞給他一顆板栗吃,“就你話多,當(dāng)著我的面,還敢說我?!?/br> 男生疼得面色揪緊,“老高,你回回下手這么重,疼死我了?!?/br> 老高睨他,“剛擲標(biāo)槍比賽第一輪結(jié)束,你跟誰上小賣部去了,還拉拉扯扯的,當(dāng)我眼瞎?。 ?/br> 男生登時不敢嚎了,乖乖地坐回坐位,“誰啊,不知道?!?/br> 切,不就是談戀愛嗎,還不敢承認(rèn)了。 老高見他這副沒骨氣承認(rèn)的模樣就來氣,隨即默不作聲又賞他一顆板栗,“裝!再給我裝?!?/br> 看到這一幕,喬以檸暗自松了口氣,總覺得剛才老高的那句話是對自己說來著。 不過,話說回來,她緊張做什么。 她明明只是看了一眼江肆而已,又沒想著其他的。 她只是想著把衣服洗好,還給他呢。 少女低垂著腦袋,卻未發(fā)現(xiàn)彼時的少年微微抬眸望向她,嘴角勾起一抹笑。 江肆作為高一一班體育拿了大滿貫的優(yōu)秀代表,上臺演講致詞。 老高精心準(zhǔn)備了演講詞來著,可人家肆哥光憑感覺了,丟了稿子,有感而發(fā)。 “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哪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任然自由我,永遠(yuǎn)高唱我歌,走遍千里……” 臺下有同學(xué)開始議論:“這哪里是演講詞,分明就是海闊天空歌詞,他是來搞笑的嗎?” “可他說的是粵語哎,還挺好聽?!?/br> 喬以檸捏著手里的校服,微微抬眸,少年拿下話筒,緊接著就看到趙煜明抱著吉他走上來。 他仰頭,聲音通過話筒傳到主席臺下面來。 “我叫江肆,高一一班的,代班來領(lǐng)獎,沒有演講詞。送給大家一首歌,海闊天空?!?/br> 老高站在臺下,不禁捏了一把冷汗:“江肆這渾小子要干嘛?” 趙思佳扯了扯喬以檸的衣袖,“檸檸,我怎么總覺得江肆哥,在看你啊?!?/br> 少年的目光過于炙熱,緊緊注視著臺下。 喬以檸舔了舔糖果的甜膩,嘶拉的聲響在口腔里作響。 小小的腦袋微微上揚(yáng),剛好與他視線擦及。只是一秒,喬以檸都覺得似曾相似,就好像曾在夢里見到過這一幕。 她覺得詫異,說實(shí)話她也不知道江肆到底是不是在看自己,但是目光交匯的那一秒,她心尖兒上忽然被什么東西給撞了一下,始終得不到緩解。 她說:“是嗎?!?/br> 趙思佳點(diǎn)頭,“我這雙眼睛視力5.0來著,我敢保證江肆肯定對你不懷好意,畢竟我家檸檸長這么漂亮?!?/br> 喬以檸淡淡一笑,琥珀色的眸子凝視臺上的人。 那天,天氣不錯,夏日晴空白云滾滾,似被天仙揉亂的棉絮散亂一團(tuán),像極了少女毫無章法的心跳。 微風(fēng)卷起她額前的劉海,露出右邊眉骨上的一顆紅色的痣。 她很漂亮屬于南方姑娘溫婉長相,笑起來暖暖的像個小太陽,不笑的時候就有些清冷和池塘的菡萏一樣亭亭玉立,與生俱來的距離淡漠疏離感,既吸引人的注意力,卻又使人不敢輕易靠近。旁邊的男同學(xué)無心聽臺上的唱歌,偷偷忍不住一窺喬以檸的臉龐,最后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嘆一句真漂亮,又干凈又單純的模樣。 臺上的少年聲音澄澈,仿若有穿透一切的力量感,很快將臺上臺下的氛圍感拉到了高潮。幾個女同學(xué)激動地拿出手機(jī)記錄這一刻。 “江肆唱粵語真好聽?!?/br> “又痞又帥,我還以為他只會學(xué)習(xí)和搞體育來著,沒想到他還十項全能!” “愛了愛了,老天爺啊,賜給我一個這樣的男朋友吧!” 老高聽著臺上江肆唱歌,不禁眼眶濕潤,下一秒就走到剛剛說話的女學(xué)生面前,兩條粗黑的眉毛揪緊,低聲吼了一嗓子:“還男朋友,你現(xiàn)在不好好學(xué)習(xí),以后連男朋友都沒得挑?!?/br> 戴紅色發(fā)夾的女同學(xué)立刻閉嘴了,看著老高干笑兩聲。 這老高怎么老是陰魂不散,女同學(xué)抱著旁邊的女生,將頭埋進(jìn)校服里。 運(yùn)動會后,晚上并沒有上晚自習(xí),老高為了犒勞學(xué)生,把兩個班的學(xué)生全都聚在一班看電影。 教室里剛開始還鬧哄哄的,到了后來逐漸安靜下來,喬以檸一個人躲在教室里做試卷。她并不喜歡看電影,比較喜歡做題,和安靜的環(huán)境。 安靜的教室里,只開著一盞燈。 啪嗒一聲清脆,教室門被推開。 江肆站在那里,說了一句:“喬以檸,你是書呆子?” 他就沒見過像她這么拼命的好學(xué)生,和當(dāng)年一個樣,每天教室食堂家里三點(diǎn)一線,連運(yùn)動會都不參加的那種。 喬以檸手指微微一頓,鋒銳的鋼筆在白色的卷面上劃出一條長長的線,黑色墨水浸潤上頭,留下一個墨點(diǎn)。她慌張忙拿起涂改液往上頭涂抹,“江肆你不去看電影嗎?” 他不喜歡看電影。 也沒那個耐心看。 累了一天了,到了最后,他竟然想來看一看喬以檸。 按照當(dāng)年,喬以檸并沒有出現(xiàn)在一班,他知道喬以檸是在教室里學(xué)習(xí)來著。 江肆舔了舔嘴角,走上來:“不看?!?/br> 少年脫掉了淡綠色的班服,換上了平常穿的黑色T恤,額前的銀發(fā)蓋住眉骨,卻有種凌亂的美。 他一手cao起椅子坐在她前面,垂眸掃了一眼試卷,“題做完了?” “還沒有,遇到了難題,我解不出來?!?/br> 明明都套入了公式,卻還是得不到正確的答案。 看著答案解析只露出一個數(shù)字,喬以檸知道自己沒有算對。 所以,一個人想了好久。 到底是哪一個步驟錯了。 江肆挑眉,伸手拿過來她的試卷,看著卷面上娟秀的小字,有微弱的光透過卷面上的小縫隙,原來是試卷上少了一個零。 他放下試卷,素日慵懶的少年這個時候斂了斂,多了一分認(rèn)真,“這里,少了零。是三十,不是三。” 喬以檸眨了眨眼睛湊過來看,果然看到試卷破了個洞,還擋住了零。 “原來是這樣。” 后來,喬以檸重新把數(shù)字帶入公式,最終得到了正確答案。 她開心的笑了,“終于解出來了。” 不是,就這么開心? 江肆看著她白皙的臉頰,頭頂瓷白色的白熾燈灑下來,落在小姑娘身上。 在她抬眸望他的那一刻,少女的眼里仿似亮起星光。 他說:“喬以檸,你是不是挺討厭我的?” 為什么突然問這句話,喬以檸愣了下,搖頭:“沒有啊?!?/br> 那就行。 江肆慢慢起身,可就在這一秒,喬以檸開口又說:“江肆,今天謝謝你了,等我把校服拿回去洗干凈,到時候還給你?!?/br> 江肆垂眸,壞壞道,“這么好,還給老子洗衣服?!?/br> 喬以檸:“本來就是我的原因,才會弄臟你的衣服,你放心我一定會洗干凈的。” “那你準(zhǔn)備怎么還給我?要是被老高看到,會誤會我倆的。” 小姑娘坐得端正,淡淡道:“不會的,身正不怕影子歪,班主任到時候要問我會跟他好好解釋的?!?/br> 最近,年級領(lǐng)導(dǎo)都在抓早戀,老高在這事兒上最有經(jīng)驗(yàn),每次都是一抓一個準(zhǔn)兒,喬以檸不喜歡江肆,對他也沒有出格的想法,他幫了自己,所以這件衣服理應(yīng)她來洗。到時候就算被發(fā)現(xiàn)竄班還衣服,她也會很好的解釋一切。 她就這么不喜歡,和自己有牽扯…… 江肆摸著口袋里的打火機(jī),指腹緊緊按住,直到血rou發(fā)出沉悶的疼,他才肯松手。 “喬以檸,你是不是經(jīng)常去邕寧江?” “也沒有經(jīng)常,心情不好,就喜歡去看一看,聽說那里有藍(lán)色眼淚。當(dāng)初我跟mama從南虞到北虞,第一次看到了藍(lán)色眼淚,只不過今年好像沒有了?!?/br> 現(xiàn)如今五月多份,正是看藍(lán)色眼淚的好時節(jié),喬以檸上次心情不大好本想著去邕寧江看,但是…好像她運(yùn)氣不太好,沒有遇到。 心情不好… 江肆眉頭微微一擰,難怪,當(dāng)年的小姑娘就是在邕寧江出的事。 “以后少去邕寧江。” “為什么?”她還沒有等到藍(lán)色眼淚呢,怎么能說不去就不去了。 江肆掏出一支煙,咬在嘴里,那張臉多了些痞氣,“那里壞蛋多。要是像上次那樣被人堵了,叫天天不應(yīng)的,你一個小姑娘,不怕嗎?” “不過…你下次去,老子可以陪你去,就當(dāng)免費(fèi)保鏢?!?/br> 他也喜歡看藍(lán)色眼淚嗎? 還免費(fèi)給自己當(dāng)保鏢。 也是,他打架挺兇的,還挺不要命的,上次二對十,他和趙煜明硬是給那些人給打得落花流水。 以至于,饒是膽子大的喬以檸,也有點(diǎn)怕他了。 她是打心底的不想和這種壞學(xué)生湊一塊,要是易慧女士知道了又要教訓(xùn)她了。 她搖頭:“謝謝你,不用了,我下次跟思佳一塊兒去就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