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俠且慢 第204節(jié)
鄔王轉(zhuǎn)身走向溶洞側(cè)面,穿過堆積如山的藥材庫后,來到了溶洞深處的暗河附近。 暗河畔是人工修筑的石質(zhì)平臺,蜿蜿蜒蜒長度足有半里,近百個藥爐在上面一線排開,有十余名藥師來回奔走查看火候。 而溶洞的石壁上,還開鑿出了一個房間,里面放著幾排書架,擺放的全是醫(yī)書。 中間的案臺上坐著個山羊胡老頭,披頭散發(fā)渾身臟兮兮,正拿著毛筆在書上勾畫。 鄔王帶著陸方來到房間外,開口道: “這位就是北梁醫(yī)圣的嫡傳徒弟張景林張先生,不過張先生專注醫(yī)藥,不喜交際。司命你代為介紹一下吧?!?/br> 跟在后面的白司命,聞言上前一步,來到墻邊取出一個藥匣,來到陸方跟前打開。 陸方低頭看去,卻見藥匣子里裝的全是銀色粉末,帶著股濃郁藥香。 “此物是?” “雪湖散?!?/br> 白司命用金色小勺,取出些許銀色粉末,而后讓部下押過來一名奄奄一息的試藥囚徒,直接把粉末喂進囚徒嘴里。 陸方在遍體鱗傷的囚徒身邊蹲下,用手按住脈搏查看——囚徒被打斷了氣脈,不治之癥、時日無多。 但服藥之后,等待不過一刻鐘,體內(nèi)千瘡百孔的氣脈,明顯開始漸漸恢復(fù)平穩(wěn)…… 陸方瞧見此景,目光驚疑: “這是雪湖花的粉末?” 白司命把盒子放下,搖頭道: “是張先生配出的秘藥,雖然藥效和雪湖花差距甚遠(yuǎn),但強在所需藥材皆是世面常見之物,一兩雪湖散,幾十兩銀子便能配齊。此物的價值,陸兄想來知曉。” 陸方作為江湖人,自然知道這種能護經(jīng)續(xù)脈,成本還比‘玉龍膏’便宜的獨門神藥,是個什么價值。 先不說斂財,只要資源充足,光靠這東西,就能在江湖上招攬無數(shù)身懷暗疾無藥可醫(yī)的武夫。 陸方眼底閃過一抹異色,詢問道: “只要量用的夠大,就能起到雪湖花一模一樣的效果?” 白司命尚未回應(yīng),坐在后面的藥師張景林,先慢悠悠開口: “藥不是飯,不能靠數(shù)量彌補藥效。不過只要不受新傷,經(jīng)年累月服用此藥,也能慢慢恢復(fù)損傷氣脈。” 陸方眼底稍顯失望,但看張景林的眼神明顯多了幾分敬重,詢問道: “此藥是已經(jīng)成方,還是可以再行精煉,繼續(xù)提升藥效?” 張景林站起身來,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fā): “陸大俠可是受了暗傷,急缺此藥?” 陸方察覺到自己不小心展露了心中急切,連忙含笑回應(yīng): “家中一個子侄,練功出了岔子,需要雪湖花治傷;如果拖得時間太長,過了習(xí)武的最佳年齡,就廢了,確實急缺。” 張景林走出房間,帶著三人在藥爐之間行走,慢條斯理道: “雪湖散不過是老夫仿制藥物,間接弄出來的東西,對世人來說價值連城,但和老夫真正研究的東西比起來,算不得什么。” 陸方比張景林高半頭,卻躬身跟在后面詢問: “張先生在研究何種神物?” “天瑯珠。” “哦?此物是……” 張景林負(fù)手前行,認(rèn)真介紹: “天瑯珠是北梁宮廷記載的一種秘藥,又西海諸部的巫師研制,據(jù)說服之可強經(jīng)擴脈、開脊正骨,激發(fā)人之天賦。習(xí)武之人,最重要的就是根骨和悟性,這兩樣皆是天賦,后天沒法改變。 “而天瑯珠卻能矯正人之根骨、擴充人之氣脈,直至骨正筋柔完美無暇。像是陸大俠你,只要用了此藥,直接位列大魏武魁都不在話下,而且有劍指山上三仙的資本……” 陸方聽到這里,微微皺眉: “武魁皆是百萬里挑一的人杰,山上三仙更是天降謫仙般的天姿,我自認(rèn)與家兄天壤之別,此生都不可能走到那一步。王先生說一味秘藥,就能讓在下跨過天塹劍指山上三仙,陸某實在沒法茍同?!?/br> 張景林走到一個藥架前,拿出一個藥盒: “老夫初聽之時也不信,但北梁以前確實有,只是失傳了。老夫在北梁皇宮里看到過一張殘方,研究了近十年,最后在鄔王財力支撐下,耗費幾百條人命,才復(fù)制出來?!?/br> 陸方瞧見藥盒里的白藥丸,眼神微驚: “此物便是天瑯珠?” 張景林嘆了口氣:“用雪湖散配的仿品,藥效不及萬一。老夫覺得此藥沒出錯,也確實能短時間擴充氣脈,但缺點是人根本扛不住藥勁兒。百人試藥,老夫不計代價搶救,依舊死了七成,剩下三成硬扛了過去,但失去神志變成了武瘋子?!?/br> ?? 陸方站直些許,想了想評價道: “這么猛的毒藥,稱得上世間罕見……” 白司命一直跟在后面,此時開口道: “應(yīng)該是試藥之人,體魄心智太差,扛不住藥勁兒所至;頂尖高手,有可能扛過去。這幾天我在十二門里找個掌門試上一試,如果可行,我、陸兄,還有官玉甲,短時間就能往前邁一大步。再加上陸掌門,八大魁獨占四席,王爺何愁不能成事兒?!?/br> 陸方覺得這說法純屬扯淡,巔峰武夫要是能靠藥物批量造,北梁早把大魏滅了,還能等到鄔王撿漏? 北梁以前沒這么干,只能說明這藥存在大問題,不是根本用不了,就是資源限制,有藥方都配不出藥來。 不過陸方也沒把想法說出口,對著鄔王道: “此藥若成,王爺榮登大寶指日可待,屆時還望王爺能賜陸某一顆。這雪湖散的藥方,不知王爺可否給我一份兒?我送回燕州,家兄必然盡快打通門路,護送王爺移駕燕州……” 鄔王含笑道:“陸先生若對此物有意,等本王到了燕州,送給截云宮便是。” 陸方為難道:“在下也只是跑腿,王爺若無半點誠意,家兄恐怕很難冒著被朝廷清繳的風(fēng)險,接王爺移駕燕州?!?/br> 鄔王眉頭一皺,明顯被此言激怒,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能看向白司命,詢問要不要先割點rou。 白司命怕截云宮是頂著燕王的旗號,過來落井下石騙東西,沒見著門路肯定不會撒手,一時也有所遲疑。 雙方正僵持之際,溶洞外面快步跑來一名親兵,手里拿著飛鴿。 白司命見此,快步來到跟前,接住鴿子查看,眼底流露意外。 陸方從燕州過來時,已經(jīng)知道鄔王走投無路,只能抓住燕王這根救命稻草,把手里剩下的最后一點籌碼全吐出來,然后去死。 但白司命臉上閃過的驚喜,明顯是發(fā)現(xiàn)了一條活路。 陸方稍作遲疑,詢問道:“可是外面來了好消息?” 白司命斟酌了下,并未隱瞞,大大方方把紙條遞給陸方: “剛才天南的平天教來了人,知道鄔王有難,想暗中接鄔王去南霄山避難;條件是鄔王能靠財力人脈,幫平天教復(fù)國?!?/br> 鄔王聽見這話頓時面露喜色,不過想想又有點惱火: “往年去請平天教,他們拒之門外,現(xiàn)在來有什么用?” 白司命想了想:“以前平天教可能是不想給王爺鞍前馬后。如今事已至此,王爺能屈尊去南霄山,對平天教來說也算莫大助力…… “說起來,去平天教比去燕州安全。平天教主是大燕的鎮(zhèn)南侯,絕不可能把王爺賣給朝廷,至于燕州……” 鄔王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忽然兩個勢力拋出橄欖枝,心底可謂狂喜,已經(jīng)開始考慮,以后是去燕州過日子,還是去平天教落腳了。 但這心思不能表現(xiàn)出來,鄔王有了選擇,就有了談判籌碼,知道白司命在提醒陸方他不是無路可走。當(dāng)下開始打配合: “放肆!本王乃大魏的宗室親王,豈能投靠前朝余孽,把多年積累盡數(shù)獻于敵手?” 說著又看向陸方:“還請陸先生速速回去復(fù)命,如果燕州那邊沒辦法,本王總不能坐以待斃。這些雪湖散、天瑯珠,乃至本王積累的無數(shù)家業(yè),只能交于外人,換個茍全于世了。” 陸方確實沒料到平天教,會插手吃鄔王人血饅頭的事兒。 雖說鄔王對燕王來說沒大用了,但‘雪湖散’的配方,確實是難得的至寶,陸方還急需,若是讓平天教吃了,可就沒機會再拿到手了。 見鄔王口氣硬起來了,陸方當(dāng)下也只能先行答應(yīng)去安排門路。 而鄔王顯然不知道,擺在面前的兩條路全是死路,他的命甚至不如他手中的一張藥方值錢,待陸方走后,就急忙對白司命道: “快去接見平天教的貴人,本王對燕王用處不大,燕王就算冒險給本王安身之所,也定然另有圖謀;平天教實力弱,需要本王的錢財秘藥人脈,又和朝廷不共戴天,可信度更高,他們開什么條件都可以談,切勿把人攆走了?!?/br> “是,我這就去接見……” …… 第四章 打打鬧鬧 落日西斜,三匹快馬飛馳過官道,來到了白粟鎮(zhèn)外。 夜驚堂一馬當(dāng)先,馬側(cè)掛著黑布包裹的長槍,鳥鳥蹲在站在身前的馬鞍上。裴湘君和駱凝戴著帷帽跟在后面。 白粟鎮(zhèn)位于建陽城東部,距離八十余里,鎮(zhèn)子規(guī)模頗大,鄔州大派銜月樓便在此地扎梗。 江湖門派的名字五花八門,但取名字還是有點講究。 以樓、坊、閣等字眼做結(jié)尾的門派,大半都城池內(nèi)部,主業(yè)是在城里開鋪面。 紅花樓做碼頭生意,嚴(yán)格來講該叫‘紅花幫’,但聽起來有點像是江湖雜魚,當(dāng)年各大船幫結(jié)盟,才把名字定為了紅花樓,紅花代表槍纓,樓則寓意生意人。 銜月樓本質(zhì)上也是江湖生意人,不過組織架構(gòu)要比紅花樓集中的多,整個門派的人手都在鄔西一代,主業(yè)是經(jīng)營藥材皮草,門徒很多,僅是鎮(zhèn)上就有三百余人,說整個白粟鎮(zhèn)都是銜月樓的地盤也沒問題。 鄔王出事后,建陽城內(nèi)外一團糟,白粟鎮(zhèn)距離挺遠(yuǎn),鎮(zhèn)子上情況還算正常,但街上來往的行商江湖人不算多。 夜驚堂進入鎮(zhèn)子后,先行在鎮(zhèn)上找了家小客棧,確定不是銜月樓的產(chǎn)業(yè)后,才進入其中開了個房間,而后三人開始打扮。 臨街的客棧里,鳥鳥站在房頂上放哨,注意著周邊動靜。 不算寬大的房間中,駱凝取下帷帽脫,多此一舉的鉆進床鋪,把幔帳放了下來,躲著夜驚堂換衣裳。 夜驚堂則大方些,站在桌子旁脫下了黑色外袍,露出了銀光閃閃的貼身軟甲。 裴湘君見駱凝都躲進床鋪了,自然不大好意思當(dāng)著夜驚堂的面寬衣解帶,也鉆進帳子里,解開了身上的黑色武服,露出白花花的豐腴身段兒,蹙著眉兒道: “銜月樓是不是鄔王的親信還說不準(zhǔn),這種緊要關(guān)頭,你們頂著平天教的身份登門。萬一黃鈺龍怕被朝廷清算,戴罪立功,想著直接把你們拿下,咱們怎么殺出鎮(zhèn)子?” 駱凝站在床鋪上,解開青色裙子,露出空山圓月的肚兜,桃花美眸中帶著傲色: “你以為平天教和你們紅花樓一樣,稀稀拉拉幾百號人,上下加起來就一個夜驚堂能撐門面?平天教先不說教主,四大護法隨便出來一個,都能捏死黃鈺龍,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動平天教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