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驚堂見掌柜的沒介意，就走進(jìn)了后院，仔細(xì)打量：

    “我估摸這把刀，應(yīng)該用的不是凡鐵，分量在十六斤上下，不知對不對？”

    “……”

    阿蘭?？爵~的的動作一頓，抬眼打量起夜驚堂。

    璇璣真人也放下了茶杯，挑開了布簾旁觀。

    軒轅天罡打量夜驚堂一眼：“公子如何看出來的？”

    夜驚堂觀察著長刀，開門見山道：

    “屠龍令占了刃長、力大的優(yōu)勢，拿三尺輕刀正面相搏，和單刀近槍的區(qū)別不大，同水平基本上難以破招。我以前想過很多招式取巧，但最近發(fā)現(xiàn)這條路很難走通，想破招最好換兵器拿槍來破；但用槍爭不到‘刀魁’，為此最簡單的方式是在‘刀’的款式上下功夫。”

    夜驚堂走到正屋前，仔細(xì)打量，繼續(xù)道：

    “想接屠龍令，換重刀硬碰硬即可，但想在刀法理念上勝過屠龍令，就得把方方面面都考慮到極致。

    “屠龍令刀勢重，但缺點(diǎn)是依靠慣性、有跡可循，想靈活變招極難，算是走了極端，以強(qiáng)對弱的時候萬夫不當(dāng)，但對上強(qiáng)者基本上沒反手之力。

    “八步狂刀為世間最快，但缺點(diǎn)是過于追求速度，環(huán)環(huán)相扣招式定死，變了招就不再是八步狂刀，也算走了極端，被針對招式或者打斷節(jié)奏后，很難翻身。

    “這兩種刀法皆是巔峰之作，但都走了‘追求極致’的牛角尖，存在明顯缺陷。

    “在我看來，想勝過這兩種刀法，應(yīng)該是走‘中庸’之道，擁有屠龍令的勢不可擋，又兼具八步狂刀的迅捷如雷，進(jìn)可攻退可守，沒有冠絕當(dāng)世的絕對優(yōu)勢，但也不存在明顯短板。

    “按著這個思路往下推，刀就得不重不輕、不長不短、不快不慢。

    “此刀長五尺，刀身修長，可單、雙手使用，兼具刀、槍兩種兵器的特點(diǎn)；依靠長度和速度，遇上屠龍令不至于沒法近身，重劈威力驚人，八步狂刀同樣不好招架。我以前也設(shè)想過這種刀形，但沒想到世上已經(jīng)有人打造出來了?！?/br>
    沙沙沙～～

    雨下小院，安靜了些許。

    璇璣真人半靠在門檻上，取下酒葫蘆，小抿了一口。

    軒轅天罡注視夜驚堂片刻，露出了一抹笑容，放下鍋鏟，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出門拿起了正屋里的長刀：

    “只有刀，沒有配套刀法，你如何破招？”

    夜驚堂感覺這掌柜，是個大隱隱于市的大能，笑道：

    “刀都有了，把最合理的使用方法找出來，就是刀法。此刀可兼容棍法、槍法部分招式，兼顧重刀的威力，以及輕刀的迅捷，只要涉獵百家學(xué)的招式夠多，想琢磨出一套最合適的刀法，應(yīng)該不難。掌柜可是已經(jīng)琢磨出來了？”

    軒轅天罡提著長刀走出廚房，丟給夜驚堂：

    “我教不了你小子，你看起來也不用教。此刀我也用不上，你既然看得出門道，便送你了，只希望你小子這雙手，別臟了這把刀。”

    夜驚堂頗為意外，雙手接過長刀，打量一眼后，詢問道：

    “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軒轅天罡回到廚房，繼續(xù)炒菜：

    “萍水相逢，興趣相投便是知己，何必互問姓名。吃完飯就走吧，再聊婆娘要生氣了?！?/br>
    夜驚堂見老板娘確實(shí)不開心，一直在瞪掌柜，便持刀拱手一禮：

    “梁洲夜驚堂，家?guī)煶鹛旌?。今日借用此刀，等研究出用法，便回來還給前輩。”

    ？？

    軒轅天罡炒菜的動作又是一頓，抬起眼簾，眼底意思估摸是——你騙鬼了呢？仇天合能教出你這種徒弟，我把腦袋擰下來給他當(dāng)尿壺。

    不過夜驚堂這般自報(bào)家門，軒轅天罡還是猜出了一二，微微擺手：

    “廚房油煙大，出去等著吧，待會菜該炒糊了?！?/br>
    夜驚堂見此不再多說，把還在望嘴的鳥鳥提著出了布簾……

    ……

    轉(zhuǎn)眼入夜，黃泉鎮(zhèn)上亮起了點(diǎn)點(diǎn)燈火。

    酒肆里，吃飽飯的夜驚堂，和老板娘結(jié)了賬，而后便拿起了長刀。

    酒桌上，酒足飯飽的鳥鳥，可能是吃撐了，四仰八叉躺在凳子上不肯動彈，擺出要抱抱的架勢。

    而原本白衣如雪仙氣飄飄的璇璣真人，摘下了斗笠，絕色臉頰染上了一抹酡紅，醉醺醺趴在桌子上輕聲喘息，模樣看起來和剛被折騰完似得。

    老板娘在旁邊打量一眼，又拿起酒壺晃了晃，嘖嘖稱奇：

    “這姑娘酒量真嚇人，我還是頭一次見能喝兩壺的客人。你也是，一個男人家，把姑娘灌醉就行了，怎么還沒輕沒重的讓人喝成這樣，出事怎么辦……”

    夜驚堂感覺到老板娘眼底的狐疑，略顯無奈：

    “酒太好了，我讓她少喝點(diǎn)，完全勸不住?！?/br>
    “要不在這里休息一晚？我熬點(diǎn)醒酒湯……”

    “不用～”

    璇璣真人聽見這話，搖搖晃晃站起身，把帷帽扣在頭上：

    “還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擾了，鳥鳥走?！?/br>
    “嘰……”

    老板娘瞧見這姑娘還能站起來，暗暗咋舌，看了眼鎮(zhèn)外的碼頭：

    “現(xiàn)在還沒船過來，估計(jì)得等明天早上了。你們急著趕路的話，我去隔壁打個招呼，你們借條船。你晚上好好照顧一下她，別讓這姑娘不小心掉湖里了……”

    夜驚堂含笑點(diǎn)頭，見掌柜一直沒露面，便和老板娘道了聲謝，而后跟著去隔壁借了條船，把馬匹放在了鎮(zhèn)上的客棧里，帶著長短兵器前往碼頭。

    很快，兩人一鳥，消失在老街的夜色中。

    阿蘭在酒肆門口駐足眺望良久，背后的布料才挑開，軒轅天罡從后院走了出來，站在身側(cè)，望向屋檐外的瀟瀟雨簾。

    “罡子，這個小伙子，是什么人？”

    “估計(jì)是鄭峰的徒弟，天賦驚人。”

    “哦……看起來比鄭峰要機(jī)靈許多，換做鄭峰，肯定是悶頭陪著喝，不好意思讓姑娘一個人喝醉……”

    “呵……”

    ……

    第四十五章 江湖風(fēng)雨

    長空陰云密布，船只在岸邊隨波起伏，后方是燈火闌珊的小鎮(zhèn)，而前方則是千里碧波。

    雨珠灑在頂棚上，發(fā)出密集輕響，船首一燈如豆，鳥鳥站在燈籠下，眺望滾滾浪潮咕咕嘰嘰，看模樣在念叨——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fēng)流鳥鳥……

    岸邊，夜驚堂把黑布包裹的鳴龍槍、君山刀等兵器搬到了船艙里，而后再度回到岸上撐開傘：

    “你確定沒事？”

    “嗯～？”

    璇璣真人背靠湖邊的小雨棚，臉頰酡紅，看起來站都站不穩(wěn)：

    “我能有什么事？我可是天下第六的絕世高手……”

    ？

    夜驚堂瞧見這醉醺醺的模樣，都有點(diǎn)后悔把璇璣真人帶著了，現(xiàn)在璇璣真人不說給他保駕護(hù)航，能生活自理不用他照顧，都得謝天謝地。

    眼見璇璣真人搖搖晃晃走過來，夜驚堂怕她一個不小心栽水里，便抬手準(zhǔn)備扶一下：

    “當(dāng)心……”

    但沒想到的是，他還沒碰到胳膊，璇璣真人就手腕輕翻，快若奔雷的扣住了他的手舉在面前，轉(zhuǎn)眼望向他，雙眸醉眼迷離，卻又透露出三分危險(xiǎn)意味：

    “怎么？想趁著姑娘喝醉，圖謀不軌？”

    夜驚堂無話可說，感覺璇璣真人真喝飄了，也沒和她計(jì)較，撐著傘示意：

    “好好，我不扶你胳膊，你自己當(dāng)心，別掉水里?！?/br>
    “哼。”

    璇璣真人這才松開夜驚堂的手，輕飄飄躍上小船，坐在了船艙里的席子上，取下腰后的酒葫蘆：

    “這酒味道真不錯，關(guān)鍵是勁兒大，你真不來一口？”

    夜驚堂解開錨繩，用竹竿把船推離岸邊，而后拉起風(fēng)帆：

    “算了，這不是什么太平之地。你都喝成這樣了，我要是再喝醉，運(yùn)氣不好，指不定就得一塊掉湖里喂魚……”

    璇璣真人側(cè)躺在了席子上，右手撐著側(cè)臉，酒葫蘆輕輕晃蕩，擺出了個很撩人的姿勢，眼神也稱得上媚眼如絲：

    “人生苦短，趁著年輕，要學(xué)會及時行樂。姑娘都喝成這樣了，你還半點(diǎn)不解風(fēng)情，以前怎么把凝兒追到手的？”

    夜驚堂本來想進(jìn)屋，瞧見這模樣又頓住了腳步，暗暗搖頭，坐在了門前的船篷下，打量起五尺長刀：

    “我和凝兒是一見鐘情，互生情愫水到渠成。她可不會故意撩我，我真上鉤又揍我……”

    “你不試試，怎么知道我會揍你？”

    “唉……”

    夜驚堂搖了搖頭，沒有再回應(yīng)，手握長柄刀出三寸，甲板上當(dāng)即顯出一抹寒芒。

    嚓～

    璇璣真人自斟自飲片刻，可能是有點(diǎn)無聊，又開口道：

    “難不成，你對主動的姑娘不感興趣，更喜歡含蓄點(diǎn)的？”

    夜驚堂沒有搭理，掂量了下長刀后，把刀掛在腰間，擺出八步狂刀的起手式，嘗試出鞘。

    一米六的刀實(shí)在有點(diǎn)太長，拔刀動作不可能像螭龍刀那般順滑，不過出鞘后，套上八步狂刀的招式?jīng)]任何問題。

    雖然速度沒法再登峰造極，但攻擊范圍翻倍，甚至能順勢連出屠龍令的招式，算是舍棄了部分長處，換來了無限可能。

    颯、颯——

    夜驚堂站在雨幕中，手持長刀慢條斯理比劃、調(diào)整發(fā)力姿勢，專注的好似天地間只有一人一舟，完全把背后的絕世大美人當(dāng)成了空氣。

    璇璣真人用手逗著在席子上打滾的鳥鳥，見夜驚堂不搭理她，逐漸也沒了調(diào)侃的興致，扶著門廊站直，擺出高手姿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