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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俠且慢 第307節(jié)

    “在京城地位很高的燕州人,還有燕王世子,名為東方朔月,十年前入京,國子監(jiān)求學完后,朝廷在禮部賜有閑職,但性格散漫從沒去過衙門,經(jīng)常到梧桐街游樂,人送外號‘開杯手’,賭術冠絕云安……”

    夜驚堂以前還聽過‘開杯手’的外號,聞言目光微動,接過紙張仔細打量:

    “燕王世子在京城勢力大不大?”

    秀荷想了想:“勢力不好說,但身份很尊貴。歷朝歷代都是以燕、梁二王為尊,燕王世子是未來的燕王,在京城估計也就比靖王矮一頭,其他王侯將相見了都得行禮。

    “不過聽說燕王世子挺隨和,沒什么架子,而且出手大方,梧桐街的頭牌花魁,只要聽說燕王世子會來,都直接不見客,等燕王世子挑完了才會開工……不過現(xiàn)在應該有例外,少爺要是去了梧桐街,保證燕王世子都得靠邊站,那些花魁肯定都圍著您……”

    夜驚堂搖了搖頭,沒接這玩笑話,繼續(xù)道:

    “燕王世子住在哪兒?”

    “這個難說,燕王世子賭術過人,贏了不少鋪面、雅園,城里城外都有產(chǎn)業(yè),因為愛玩,整天到處跑,基本上走哪兒睡哪兒,周邊沒產(chǎn)業(yè)就睡客棧酒樓……聽下面人說,燕王世子今晚就在梧桐街?!?/br>
    “燕王世子身邊有什么高手?”

    “諸王世子身邊都有高人護衛(wèi),燕王身子身邊的,聽三娘說是叫方世杰,原本是江湖游俠,后來與燕王府結交成了門客,因為很多年沒有實際戰(zhàn)績傳出來,武藝不詳……”

    夜驚堂聆聽完情報后,心頭覺得這么個持續(xù)十年不離京、孜孜不倦擺爛的人物,想暗中聯(lián)系平天教乃至利用洪山幫難度很大,更可能是燕王在背后主謀,不過無論如何,這人肯定得仔細查一查。

    念紀此處,夜驚堂看了看天色,起身道:

    “繼續(xù)打聽,有什么消息及時告訴我。三娘要是醒了,就說我去衙門了,讓她好好休息?!?/br>
    “好的少爺……”

    “你也早點休息,姑娘家別熬夜,以后不漂亮了怎么辦?!?/br>
    “嘻~”

    ……

    ……

    時至后半夜,云安城的大街小巷大多已經(jīng)閉市,而梧桐街在內(nèi)的風月場,則是通宵達旦不夜街,雖然行人比傍晚少了些,但燈火璀璨的街面上,依舊能看到來往車馬以及醉醺醺的公子豪紳。

    梧桐街中段的金屏樓內(nèi),充斥鶯聲燕語和風流子的談笑,而后方的一間雅廳內(nèi),幾個文德橋的富家子,正美人作伴,熱火朝天的推著牌九。

    燕王世子東方朔月,今日應邀來玩樂,席間小酌幾杯,不甚酒力,半途便讓到了附近的房內(nèi)休息。

    因為只好賭不好色,身份又過于尊貴,金屏樓的東家也沒自作聰明安排姑娘,只是送了醒酒湯和茶水。

    周邊歡笑聲不斷,隱隱還能聽到些許曖昧聲響,環(huán)境華美的房間內(nèi)卻頗為安靜。

    房間里已經(jīng)熄了燈,東方朔月并未睡去,十分清醒的坐在茶榻上,眉頭緊鎖。

    留著山羊胡的老管家方世杰,在對面的椅子上就坐,輕輕摩挲手指,低聲議論著:

    “平天教主不愿與我等為伍,倒是有點麻煩了,兩名武魁在京城,想要對付,風險終究太大……”

    仲孫彥坐在茶海后,慢條斯理煮著茶水自斟自飲:

    “你們大魏人,都喜歡端著面子在這里深謀遠慮。若是放在北梁,想調(diào)虎離山就挖人祖墳,祖宗被挖了,再大的魔頭,十有八九都得回去親自安葬……”

    仲孫彥精善奇yin巧技,思路向來清奇,幾人已經(jīng)習慣,并未做出評價。

    而茶榻的另一側(cè),還有個身側(cè)頗為硬朗的男子,劍眉虎目天生帶著幾分殺氣,名為騰天佑,是綠匪和燕王世子的聯(lián)絡之人,此時開口道:

    “事關女帝生死,不說挖墳,玉虛山塌了璇璣真人都不會此時離京。殺人不過瞬息,能讓璇璣真人半個時辰內(nèi)無法馳援,就能成事,這事我讓上面去想辦法即可,世子勿慮?!?/br>
    綠匪是很神秘的一個組織,不光朝廷對其知之甚少,連作為同伙的東方朔月,都不清楚其具體構架、頭領是誰,連‘綠匪’的名字都是朝廷給的。

    方世杰是燕王世子的貼身護衛(wèi),對于身份不明的盟友,難免抱有戒心,十分懷疑綠匪背后是梁王,在暗地里借刀殺人好摘果子。

    但梁王勢力在西北,綠匪招攬的人手,則以北梁居多,更像是北梁朝廷在做手腳,這個猜測一直不好下定論。

    世子心里其實也有懷疑,但世子在京城已經(jīng)待了十年,女帝顯然沒放世子回封地的意思,最后就是看女帝和燕王誰先按耐不住,無論誰動手,世子都是第一顆棄子。

    世子若是等到那時候,得來的不會是重回故里,而是刀斧加身,想在這種困境中活下來,唯有自己破局,成則拿到一切,敗則遠遁他鄉(xiāng)從零開始,再怎么也比在京城等死的強。

    所以明知綠匪可能是把雙刃劍,在沒有助力的情況下,世子還是得用。

    眼見騰天佑攬下此事,方世杰稍加斟酌,開口道:

    “老夫一直有個疑慮。此次事成,燕王可得皇統(tǒng),世子成皇儲,為了皇權博一把,在情理之中。而騰兄及幕后之人,這十年所作所為,似乎只想拉女帝下馬,至于事成后要得到什么,方某倒是想不透徹。”

    滕天佑對此道:“上面組織嚴密,我都只認識當年領我進門的一個老輩,還從未見過真實面目。我加入其中,是因為上面神通廣大,把我救出北梁死獄,還幫我洗白了身份,給了無數(shù)家業(yè)安身。

    “至于上面所求,我也不甚清楚……據(jù)我所知,綠匪不是十年前才出現(xiàn),目的似乎只是不想有人一統(tǒng)天下;甲子前西北王庭瓦解,據(jù)說背后都有上面的影子,而如今對付女帝,也是同一個原因?!?/br>
    方世杰聽到這里,微微皺眉:“你們上面認為,女帝能一統(tǒng)天下,才在十年前冒頭?”

    東方朔月對此接話道:“女帝野心大得很,安內(nèi)富民、削藩集權、平定天下這三步路,幾乎是明的。不過這三步路,通常是三代帝王接力完成,女帝想在有生之年全部走完,可能性太低?!?/br>
    滕天佑道:“滕某是江湖武人,上面怎么安排我怎么傳達,其他事我不甚了解……”

    噗噗噗~~

    正說話間,嘈嘈雜雜的金屏樓后方,忽然傳來幾聲扇翅膀的聲音,一只寒鴉的倒影,出現(xiàn)在了窗紙上。

    屋內(nèi)四人肅然一靜,仲孫彥回頭看了眼后,微微蹙眉,繼而望向方世杰,用手比劃方位。

    方世杰知道有不速之客,當下起身整理衣袍,從椅子旁拿起一根拐杖,悄然出了房間……

    ……

    梧桐街后方是條幽深暗巷。

    雖然距離京城最繁華的街道僅一線之隔,但兩側(cè)的差距,卻好似兩個完全不同世界。

    正街上是鮮衣怒馬花天酒地,而后巷則是龜奴、雜役的住處,九曲十八彎的巷道里隨處可見雜物,甚至還開著幾家暗窯,提供給那些在梧桐街消費不起,卻又想在梧桐街玩一次回鄉(xiāng)吹噓的外來客。

    時間估摸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左右,月亮已經(jīng)到了天邊,巷道之中一半月色一半陰暗,瞧不見半個行人。

    夜驚堂頭戴斗笠,換上了一襲夜行衣,佩刀以黑布包裹,走在巷子的陰暗處,耳邊時而傳來建筑群深處的嘈雜聲響:

    “嗯嗯~~啊——”

    “爽不爽……”

    “來,接著喝……”

    又被迫加班的鳥鳥,此時顯然沒啥精神,直接站在夜驚堂的斗笠上,左右眺望,觀察周邊的蛛絲馬跡。

    夜驚堂此行目的,是調(diào)查尋找到的首要目標,剛才從秀荷哪里得知燕王世子在梧桐街,因為燕王世子從來不鬼鬼祟祟出行,他過來隨便一打聽,就問到了確切位置。

    眼見距離金屏樓還有半里,夜驚堂為防有眼線盯梢,腳步化為無聲,如同一道鬼影不疾不徐飄過巷道。

    但走過龍吟樓后面時,卻聽見房舍深處傳來幾道大嗓門:

    “實不相瞞,夜老弟剛來京城,我還和他切磋過一場,我刀出三寸,他刀就上脖子了,雖然王某敗了,但這一戰(zhàn)的分量,你們心底應當清楚……”

    “王兄你就別吹了,明明是你受靖王派遣跑去拉攏,從背后摸刀差點被當街砍了……”

    “嘿!換你,你能從背后摸到刀魁的刀?那可是當代刀魁,上次在梧桐街請我喝過酒,還點了十幾個姑娘作陪,你們有這福氣?”

    “那倒是沒有……話說夜侯爺在這里玩,放不放得開?”

    “這種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哦,明白了……”

    ??

    夜驚堂腳步一頓,暗道:你明白啥了你?!

    他上次請王赤虎喝花酒,可是摸都沒摸,光陪酒去了,這話傳到大笨笨耳朵里,還不得把他的畫撕了。

    不過夜驚堂也是頭一次知道,他第一次從黑衙路過被王赤虎攔住,是笨笨暗中指揮……

    夜驚堂正在回想剛?cè)刖┑墓饩埃驹诙敷疑系镍B鳥,忽然抬起腦袋,望向巷道深處。

    夜驚堂頓時回神,抬眼注視巷道深處的建筑群,卻見鳥鳥看的方向,有一只小鳥展翅而起,又隱入房舍間。

    “有情況?”

    “咕?!?/br>
    鳥鳥屬于猛禽,可能是認為小鳥害怕它大晚上捕獵才逃跑,搖了搖頭解除了警戒。

    夜驚堂暗暗蹙眉,因為常年用獵鷹算計人,對天上飛禽的戒心,比尋常江湖人高得多,而對方若善于此道,估計也是如此。

    目前剛開始調(diào)查,夜驚堂怕與對手遭遇身份暴露,從而打草驚蛇,想想讓鳥鳥先不要露頭,飛身躍上圍墻,在建筑群間環(huán)視一眼后,從一個醉醺醺公子哥腰間摘了把佩劍,而后才繼續(xù)往金屏樓行去……

    第二十章 亂劍打死老師父

    “來來來喝……”

    “陳公子好酒量~……”

    ……

    梧桐街上燈火絢爛,四處可見推杯換盞鶯聲燕語不斷。

    而建筑群后方的房舍間,一道鬼魅黑影自陰暗處游移,不過片刻間就來到了金屏樓后方的暗巷。

    夜驚堂頭戴竹質(zhì)斗笠,身著夜行衣靠在墻上,側(cè)耳傾聽,從嘈嘈雜雜的閑談中分辨許久后,捕捉到了一陣交談:

    “論手氣,還是世子殿下手氣好,我這算什么……”

    “哎呦~許公子可別謙虛,您今天可是贏了世子殿下不少銀子,明天不做東再請一場,世子殿下可不會饒了您……”

    “那是自然……”

    ……

    聲音位于主樓二層東側(cè)的一間窗戶,夜驚堂見此身形彈起,壁虎游墻般上了高樓,倒掛在了飛檐之下,準備往主樓摸進。

    但就在此時,遠處出現(xiàn)些許異動。

    夜驚堂眉頭一皺,悄聲無息隱匿在飛檐下,余光打量圍墻后的院子。

    院子是金屏樓的車馬房,停著不少駿馬和幾輛大車,有些許照看的雜役,夜深人靜靠在椅子上打盹。

    主樓到車馬房之間有一道圍墻,車馬是從主樓側(cè)面進出,前往前面的梧桐街,貴賓也在側(cè)門上下車。

    此時一個留著山羊胡的老者,提著拐杖從主樓里走出來,腳步無聲看起來武藝不低。

    夜驚堂不確定對方身份,無聲無息倒掛在飛檐下,僅用余光注視著山羊胡老者。

    山羊胡老者提著拐杖徑直穿過院子,從后門行出,來到了昏暗后巷中,靠在院門附近,開始仔細搜索周邊陰暗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