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俠且慢 第335節(jié)
馬如龍?zhí)痣p手慢慢起身,而后把茶案移開,掀起地板,從下面取出一個小包裹。 包裹打開后,里面是幾塊鐵,表面帶有云紋,光看質(zhì)地就知道不是尋常鐵料。 東方離人一直站在門口旁觀,瞧見鐵塊后,眼神微微一瞇: “鱗紋鋼?” 馬如龍雙手捧著包裹,連忙點頭: “這位姑娘識貨,就是鱗紋鋼,朝廷大禁之物,江湖上根本拿不到,很值錢……” 夜驚堂對這些材料了解不多,轉(zhuǎn)頭詢問道: “這東西很珍貴?” 東方離人眉頭緊鎖,回應(yīng)道: “麒麟鎧就是用鱗紋鋼打造,只有崖州少量出產(chǎn),多用來打造重甲和優(yōu)良兵器。大魏開國后,礦藏收歸朝廷,為防落入敵國之手,此物根本不會流入外界。” 夜驚堂知道麒麟鎧的結(jié)實程度,只就比燕王世子那套堪稱天價的鎧甲差,重騎兵穿上基本上就是在戰(zhàn)場橫著走。 “你從哪兒弄來的這東西?” 馬如龍連忙道:“偷的。我?guī)秃谄鞄驮谶@里看門,有次黑旗幫的商隊路過,在這里歇腳,我偶然發(fā)現(xiàn)馬車下面藏著不少,就拿了幾塊,一直沒敢出手。英雄要是需要,留我一條命,我想辦法給你搞來更多……” 夜驚堂聽見這些,知道發(fā)現(xiàn)了一件大事,在等馬如龍說完后,就拿過鐵塊,把人交給佘龍和傷漸離處理,他則走出門,和東方離人來到了大院外。 東方離人出門后,臉色就冷了下來: “這個黑旗幫,實在膽大包天,往北梁私運鱗紋鋼,他們想翻天不成?” 夜驚堂明白東方離人為何如此惱火——鱗紋鋼能鑄造刀槍不入的重甲,如果大量流入北梁邊軍,給人家多湊出來幾百個甲騎具裝的重騎兵,有時候足以影響一場戰(zhàn)事的勝敗,這就是明目張膽的通敵賣國。 夜驚堂想了想道:“黑旗幫背后是梁王府,難不成梁王在暗中資敵?” 孟姣一直跟在身后,對此道: “梁王沒有鱗紋鋼,所有重鎧都由朝廷鑄造,而后配發(fā)給梁洲邊軍。鱗紋鋼出產(chǎn)地,由崖州邊軍掌控……” 夜驚堂眉頭一皺,覺得這事不對頭了——崖州軍是女帝的私軍,主帥就是鎮(zhèn)國公王寅,也就是王赤虎的親爹、女帝和笨笨的大舅,這要是查出王家私通敵國的事情來,大魏怕是得當場變天。 東方離人顯然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不好在討論,轉(zhuǎn)身往鎮(zhèn)外走去: “此事查清之前,絕不可對外聲張。” 夜驚堂點了點頭,快步跟了出去…… …… 第四章 星光原野 入夜,荒骨灘。 百余人的馬隊,押著數(shù)十輛大車,在戈壁灘深處的一個水洼處等待。 手提斬馬刀的胡延敬,騎在高頭大馬上,往西南方遙遙眺望。 而胡延敬身邊,還有個身披僧袍的和尚,脖子上掛著一串佛珠,肥頭大耳濃眉虎目,給人的觀感,比胡延敬還要匪氣幾分。 和尚法號玄業(yè),本是沙海千佛寺的弟子,不過沒念多少年經(jīng),就還俗入了名利場,改名張玄業(yè),在梁王府擔任門客,目前是黑旗幫的兩大頭目之一。 胡延敬出身也同樣不簡單,祖輩是梁洲將門,和石彥峰、劍雨華等人身世差不多,大燕國滅后流落江湖,靠著祖?zhèn)鞯臄伛R刀打出了一方天地,蔣札虎還曾招攬過,但胡延敬祖上就是將軍,志不在江湖,更想封侯拜相重現(xiàn)祖上榮光,為此投靠了梁王,成為了黑旗幫明面上的幫主。 兩人騎著高頭大馬,在戈壁灘上等待良久后,一輛馬車從戈壁灘深處行來。 咕嚕咕嚕…… 馬車不同于梁洲常見的架子車,做工用料都十分奢華,前面拉車的是兩匹馬色純白的駿馬,周邊還有十余名手提馬槍的武人,衣著隊列皆整齊劃一,僅看氣勢便知道出身軍伍,和胡延敬背后扮相粗獷的馬幫漢子比起來,就好似是兩個世界的人。 胡延敬和張玄業(yè)見狀,驅(qū)馬來到了車架前方,拱手一禮: “公子?!?/br> 馬車在戈壁灘上停下,有侍女打開的車廂的門,可見里面燈火通明,居中坐著一個身著錦袍的年輕公子,相貌頗為俊朗,年齡最多十八九,腰間掛著把裝飾用的帶穗文劍。 在馬車停步后,年輕公子腳尖輕點躍下了馬車,瞧見亂糟糟的馬幫幫眾,不滿開口: “延敬,去找些干凈衣裳,讓他們換身行頭。去關(guān)外談生意,若是扮相比北梁蠻子還粗野,豈不是墜了我大魏的臉面……” 胡延敬翻身下馬,拱手奉承道: “公子說的是。不過戈壁灘上風塵大,這幫卒子又不愛干凈,換新衣裳過去也臟了,等到了關(guān)口我再去籌備……” 胡延敬在梁州的地位,也就比洪山幫矮一頭,其他江湖人見了基本都得尊稱一聲胡幫主,之所以對這武藝平平的年輕人如此恭敬,是因為這年輕公子身份不一般。 年輕公子名為東方尚青,是梁王嫡出的小兒子,雖然不是世子,地位比他哥‘梁八斗’低的多,但對于江湖人來說,依舊屬于惹不起的大人物。 東方尚青排行老幺,大哥死了王位都輪不到他,為此自幼都沒往軍政方面培養(yǎng),才能都放在打理家業(yè)上,從去年開始就接手了梁王府的不少私產(chǎn)。 如今朝廷和北梁停戰(zhàn)立盟,兩朝開始逐步通商,這么大油水的生意,梁王不可能光保駕護航,把錢全讓兩朝的商賈掙,王府旗下也組建了商會。 東方尚青此次,便是親自帶隊,去西海諸部的瑯軒古城參與‘萬部集會’,和那邊的山大王們談生意。 東方尚青帶著人來到滿載的數(shù)輛馬車旁,檢查幾眼各種雜貨后,詢問道: “延敬,前些日子京城的事兒,你知道吧?” 胡延敬跟在身后,點頭道: “公子說燕王世子謀逆的事兒?我知道一些……” “知道你手腳就干凈些。父王常年忙于軍政,沒精力管芝麻小事,我可沒那么好糊弄?!?/br> 東方尚青回過頭來,面色頗為嚴肅: “打著王旗的商隊,出關(guān)邊軍不會設(shè)卡嚴查,要帶些東西出入關(guān)口很簡單。前些日子京城出亂子,幾千斤烏羽草從關(guān)外入境,裝了一整船,邊軍一點風聲都沒聽到,你和我講講,燕王世子是怎么把這些東西弄進來的?” 胡延敬一愣,繼而就無辜道: “公子,這您就冤枉我了。燕王世子弄得到東西,肯定是從燕州那邊入的關(guān)。我?guī)屯鯛斵k事這么多年,給的銀子這輩子都花不完,豈會冒著殺頭風險做私運買賣。而且洪山幫有幾條商道,能從沙州橫穿大漠繞到北梁,找他們不是比找我安穩(wěn)的多……” 旁邊的張玄業(yè),見此也開口:“公子怕是多慮了,我一直管著黑旗幫的賬目,出入貨物都會過目,如果胡幫主有問題,早把消息呈送給王爺了。” 東方尚青只是懷疑,沒有實證的情況下也沒多說: “不管有沒有問題,以后最好都給我見好就收。烏羽草之事追更溯源,要是查到黑旗幫頭上,父王就成了共犯,指不定還會被安上教唆燕王世子行刺的名頭,到時候你們倆是什么下場,自己清楚?!?/br> 說完后,東方尚青便轉(zhuǎn)身回了馬車,往北方駛?cè)ァ?/br> 胡延敬提著斬馬刀翻身上馬,目送東方尚青進入馬車,臉色并不怎么好看,和張玄業(yè)對視一眼后,才輕夾馬腹跟了上去。 “駕……” 咕嚕咕嚕…… …… 無盡曠野上星光點點,馬車和馬匹停在枯黃草地上,旁邊生起了一堆篝火。 傷漸離和佘龍等人,做尋常鏢師打扮席地而坐,手里拿著根木棍,上面穿著野兔,在火堆上來回翻烤。 而老鏢師楊朝,則拿著個小酒囊,面色微醺說著: “梁洲窮歸窮,但除開無處不在的馬匪,其別的其實挺不錯。你看這天這地這月亮,不比在京城的小胡同擠著舒坦的多……” “確實,這里沒江沒湖,卻比中原江湖純粹的多,能用的就手里一把刀,身份背景在戈壁灘上沒半點用處,這才走了幾天,我都快忘記自己是捕快了……” …… 而不遠處的馬車旁,夜驚堂拿著一只烤好的野兔,走向亮著燈火的車廂,抬頭卻見向來餓死鬼投胎的鳥鳥,一反常態(tài)的沒過來,而是站在車隊后方的一只駱駝背上,看著異域美人打扮的梵青禾喂駱駝,還在不停嘀咕: “嘰嘰嘰……” 梵青禾顯然不明白,鳥鳥在說“還喂個啥,要不咱們把駱駝烤了吧”,還以為鳥鳥在討食,牛頭不對馬嘴的回應(yīng): “你也想吃草?那,給你一根……” “嘰?” …… 夜驚堂有些好笑,順道也在太后的馬車旁轉(zhuǎn)頭看了眼。 車廂里面,太后娘娘半靠在紅玉身上,手里拿著望遠鏡;紅玉跪坐在背后當軟枕,幫太后娘娘揉著肩膀。 太后娘娘閉著一只眼,正用望遠鏡透過車窗看天上的星星,全神貫注之際,視野里忽然出現(xiàn)一只巨大的眼睛,把她嚇得香肩一抖,迅速移開望遠鏡,才發(fā)現(xiàn)夜驚堂舉著大烤兔站在了窗口。 太后娘娘醒過來也不準吃香喝辣,都快憋傻了,見狀連忙坐起身來,氣態(tài)是是母儀天下的太后氣態(tài),手卻相當麻利,直接伸出了窗戶: “驚堂,辛苦了,讓紅玉過去拿就行了,何必親自跑一趟~” ? 夜驚堂手里的烤兔,可是花了大功夫給笨笨烤的,一個不注意就被太后娘娘抽了過去,連忙道: “誒,太后娘娘,你剛醒過來,吃這些傷胃……” 太后娘娘感覺自己已經(jīng)穩(wěn)不住鳳儀了,把烤兔拿著坐到了對面,擺手道: “沒事,本宮知道分寸,就吃一口,其他的給紅玉。你先去忙吧,本宮不用照顧……” 夜驚堂感覺珠圓玉潤的太后娘娘,眼睛都快綠了,他敢搶怕是得撓他,只得退一步道: “紅玉,你好好照看著,餓久了不能暴飲暴食?!?/br> 紅玉很是聽話,起身就坐在了太后娘娘跟前,開始搶烤兔。 太后娘娘身份終究在這里,也不能表現(xiàn)出餓死鬼投胎的樣子,就暗暗不舍的把烤兔遞給紅玉讓她分配,想了想又詢問道: “驚堂,楓葉湖離這兒有多遠?” “楓葉湖……” 夜驚堂轉(zhuǎn)眼看了看曠野,稍作回想: “離這兒大概兩百多里,太后娘娘想去看看?” 太后娘娘從艷后秘史上看過楓葉湖,大概就是世子和太后私奔后第一次到梁州,兩個人在紅楓海里天為被、地為床什么的,風景極為漂亮,到了梁州肯定想去,她遲疑道: “聽說那邊風景不錯,順不順路?如果不順路就算了,本宮也只是隨口一提?!?/br> 夜驚堂此行是送太后娘娘治病,而太后娘娘醒過來后,雖然毒還在,但氣色明顯好了很多,只要學(xué)會浴火圖就沒事了,當前肯定是以病后休養(yǎng)讓其開心為主。他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