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俠且慢 第435節(jié)
“昨天你為什么不進屋?” 夜驚堂昨天到今天事情有點多,腦子都沒一刻鐘停下來過,見陸仙子不悅,便知道是不小心冷落了。他站起身來,示意她坐下: “這兩天實在有點忙,光想正事兒去了,是我疏忽,來坐,我給你泡杯茶?!?/br> 璇璣真人并未依言就坐,而是撐著桌面,坐在了書桌邊緣,右腿架在左腿上,輕哼道: “你的椅子我可不敢坐,誰知道你昨天和姑娘在椅子上做了什么事兒~” 夜驚堂倒了杯茶走回來,聽見這話,眼神有點古怪。 畢竟昨天他最后是把三娘放在桌子上的,和璇璣真人坐的位置差不多。 這些事情,夜驚堂也不好點明,又在椅子上坐下,把茶杯遞給璇璣真人: “我能做什么事……來喝茶?!?/br> 璇璣真人穿著白色裙裝,外衫質地如云紗,在燈火照應下,就如同姿態(tài)閑散的白狐,瞄了瞄遞過來的茶杯,并沒有接: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喝茶有什么意思?” ? 夜驚堂聽見這話,腦子都清醒了幾分,把茶杯放下,打量面前的白衣仙子: “也是。陸仙子覺得做什么有意思?我都配合?!?/br> 璇璣真人懸空的白色繡鞋輕輕搖晃,小腿磨蹭著夜驚堂放在扶手上的胳膊: “這燈下花前,聊琴棋書畫,想來頗有情趣。我善于此道,要不我來教你練字吧,你把這卷冊子,抄一遍給我看看。” ?。?! 夜驚堂見璇璣真人竟然準備罰他抄書,露出和云璃一樣的苦逼神色,看了看桌子上估摸又幾千字的卷宗: “這……我一介武夫,字寫的能看就行了……” 璇璣真人輕咬下唇,略微抬手,指尖劃過弧度完美的衣襟: “為師賞罰分明,如果寫得不錯……嗯哼~” ?。?/br> 媽耶…… 夜驚堂哪里經(jīng)得住這考驗,斗志當場就被挑起來了: “說話算話,不許騙我。” “師長豈會言而無信,打擊學生斗志?!?/br> 璇璣真人坐在桌上,微微俯身,又在夜驚堂臉頰上留了個唇印: ?!?/br> “現(xiàn)在信了?” 利息都給了,夜驚堂還能怎么不信? 夜驚堂露出笑意,拂袖研墨,取來白紙。 璇璣真人晚上過來,顯然不是送福利的,見夜驚堂答應了,便從桌案上取來一根檀木鎮(zhèn)紙: “學文習武都是大事,不可當做玩笑,你要是寫的不好,為師可不會一味溺愛?!?/br> 夜驚堂就知道沒這么簡單,持著毛筆詢問道: “要寫成什么樣才算好?” “我說好才算好?!?/br> “?” 夜驚堂聽見這話,算是明白了意思——水水就是想打他。 已經(jīng)被啵了口,夜驚堂倒也沒啥意見,當下認真開始抄寫起卷宗。 楠木書桌呈淡金色,紙張之前便是筆山硯臺,貌美若仙的白衣佳人坐在桌上,完美臀線幾乎就在夜驚堂右手邊,先不論寫的怎么樣,這場景確實賞心悅目羨煞旁人。 夜驚堂為了完成任務,也沒亂瞄旁邊的柳腰豐臀,認真抄寫下——建武十年…… 剛剛抄寫四五個字,一根鎮(zhèn)尺便架住了手腕。 夜驚堂筆鋒一頓,看了看工工整整的字跡,抬眼道: “有問題?” “先把手伸出來?!?/br> “呃……” 夜驚堂無奈點頭,伸出手板。 啪~ 璇璣真人做出端莊文靜的師長模樣,輕拍了下手心,而后用鎮(zhèn)尺指向字跡: “筋骨稀松、無形無韻,你這字跡,就好似碼頭的楊冠,看似孔武有力、相貌周正,實則內里沒一點門道,根本不入流?!?/br> 夜驚堂鏢局武夫出身,字寫的能讓人看懂,都已經(jīng)算梁州高材生了,哪里研究過這個,他詢問道: “怎么才算有筋有骨?” 璇璣真人把紙張轉過來,提筆隨意寫下‘春閨難耐’四字,筆鋒輕盈,落筆停筆優(yōu)雅從容,不說寫的字,光看動作神態(tài)都覺得賞心悅目。 等到四字落成,夜驚堂仔細打量,雖然鑒賞能力不高,但還是能看出一筆一劃渾然天成,整體看起來甚至帶著三分sao氣,見字如見人。 “……” 夜驚堂觀摩片刻,心中感覺,估計和楊冠看現(xiàn)在的他差不多,打心眼里覺得云泥之別。他詢問道: “這是滴水穿石的硬功夫,沒幾年時間,我怕是練不出來?!?/br> “幾年?” 璇璣真人有些好笑:“給你十年時間,你能練出這七分功底,都算你悟性好?!?/br> 夜驚堂不太相信,畢竟寫字和練武,都是手上功夫,想自成一派難,但要照貓畫虎學得像,無非是下苦功夫。他想了想道: “你再寫一遍給我看看。” 璇璣真人也算盡職盡責的好老師,當下再度抬筆寫了個: 筆走龍蛇 這次筆鋒渾然一變,字如銀鉤鐵畫、力透紙背,一筆一劃都好似帶著凌厲劍氣,龍蛇二字似要從紙上躍出。 璇璣真人寫完后,滿意頷首,把筆遞給夜驚堂: “知道你學功夫快,你要是看一遍,就能照貓畫虎臨摹個七分像,我讓你看看為師昨天新買的褲子?!?/br> ?! 夜驚堂面對這不能錯過的獎勵,壓力頓時就來了。 夜驚堂深深吸了口氣,先清空雜念,而后把筆接過來,閉上眼睛開始演練。 論書畫造詣,夜驚堂都不如虎妞妞,沒有多年底蘊積累,不可做到下筆如有神。 但會寫,和寫的像是兩回事。 夜驚堂現(xiàn)在要做的不是寫出自己的風格,而是去臨摹璇璣真人的字。 這個是可以取巧的,如果把筆當成兵器,字跡就是招式出手后,在紙上留下的劃痕,那這對夜驚堂就不難了。 面前有了痕跡,他只需要想出能留下這種痕跡的最優(yōu)解,以最精準的手法復刻出來即可。 夜驚堂這練字的方式,算是武學上的只求形似,不算寫出來的,而是‘畫’出來的,屬于走了歪路。 但也不能說這法子不行,因為武學只求形似,只能練成花架子;而字跡完全一樣,那就是完全一樣,頂多算把自己練成了人rou復印機,沒有自己的風格。 璇璣真人坐在旁邊等待,可見正襟危坐的夜驚堂,閉目了很久,就好似睡著了,完全沒下筆的意思。她微微歪頭,調侃道: “不行就算了,為師又不會笑話你,頂多打個手板。” 夜驚堂毫無反應,腦子里飛速拆解著一筆一劃,尋找最合適的動作力度,再聯(lián)系璇璣真人剛才的手上動作,結逐步合到一起。 時間過得很快,就在璇璣真人快等不及,想抬手晃晃的時候,夜驚堂睜開了眼眸,左手拂袖,右手持筆在硯臺里沾了沾,而后在潔白紙張上寫下: 不過如此 夜驚堂手上動作肯定不及璇璣真人那般風輕云淡信手拈來,身體感覺有點繃,但瑕疵也僅此而已。 璇璣真人待第一筆落下,眉兒就是一皺,感覺到了不對勁。 等四字落成,桃花美眸明顯睜大了幾分。 至于字跡好壞,也不用過多贅述,和旁邊的‘筆走龍蛇’四字,如出一人之手,相同的筆畫,看起來就好似從旁邊扣下來挪過去一樣,完全分不出誰寫的。 不同的筆畫,也保持著整體的風格,璇璣真人自己或許能感覺出不同,但換個人來,肯定沒法區(qū)分真?zhèn)巍?/br> 夜驚堂寫四個字,比琢磨幾個時辰功夫都累,不過成就感很高,拿起紙張彈了彈,仔細對比后,又遞給璇璣真人: “嗯哼?這算好還是算壞?” 寫的一模一樣,就沒法評價好壞。 璇璣真人接過紙張打量許久,又瞄了瞄夜驚堂: “嗯……你這字寫的,太大材小用了,而且和書法理念背道而馳。你就算寫的完全一樣,也不過是在效仿前人表象,不知其內里,永遠成不了開宗立派的大家……” 夜驚堂一個武夫,又不指望靠書畫名留青史,能拿出來撐門面就行了,當下靠在椅背上: “你就說好不好吧。” “……” 璇璣真人啞口無言,能寫的和她一模一樣,拉出去少說吊打京城九成的文人,文無第一,剩下一成,也不敢說穩(wěn)壓,這放誰來看也算好字。 夜驚堂見水水不說話,露出了笑容,抬手扶著柳腰,把水水橫移到了面前。 璇璣真人自己挖的坑,咬牙也得填上,當下只是仔細端詳著紙上字跡,隨口道: “你這樣,不覺得有辱斯文?” “愿賭服輸,可不能出爾反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