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俠且慢 第521節(jié)
“忽然道別,本王也沒準備見面禮。此物名為‘清鶴’,前朝才女顧顏之的心頭好,華小姐應該會喜歡?!?/br> 華青芷接過淡青色的精美小匕首,眼底閃過訝色。 華青芷兩朝的書都看過很多,也就被夜驚堂的‘王庭遺作’難住過幾次,以前聽說過這把匕首的典故。 相傳前朝時期,出身京城官宦之家的顧小姐,某次偶然認識了個北朝過來談判的年輕臣子,彼此一見鐘情,但兩國局勢針鋒相對,根本沒法終成眷屬。 在離別之前,那年輕官吏也不好吐露心聲,把隨身匕首送給了顧小姐,說有朝一日肯定會再來云安。 顧小姐也算是癡情之人,為了一句話,硬從二八之齡,等到了芳華漸逝,當時所有人都覺顧小姐被北朝人騙了,讓她別等。 結果不曾想,在兩朝停戰(zhàn)和談,關系升溫后,那年輕官吏真就辭官,以書生身份來了南朝,雖然已經(jīng)五十多歲,卻始終沒成家,直到來了云安,才和同樣未嫁的顧小姐成了婚。 而最后那書生故去時,膝下無兒無女,還散盡家財,在云安城外修了塊墓地,上書‘橋邊三尺土,盡葬可憐人’,給此生沒能終成眷屬的女子一塊歸宿之地,也就是花翎最后想入土的花柳橋,算得上前朝第一情種。 這個故事結局很好,但也不是非常圓滿,畢竟兩人硬等到了四五十歲才如愿,幾乎是等了一輩子。 女王爺送這個,意思很明顯——對夜驚堂有意,就慢慢等吧,也不是沒機會。 華青芷方才只是開玩笑罷了,本身對夜驚堂,就沒顧小姐那樣的情愫,不過對這把匕首確實喜歡,微微頷首道: “謝殿下好意。殿下送如此厚禮,小女子只準備了一幅畫,倒是有點拿不出手了?!?/br> “哦?” 東方離人見此,從綠珠手上接過畫匣,打開查看,卻見里面是一副雪景圖——寒江冬雪,一艘小舟飄在江面上;她和華青芷坐在棋案兩側,全神貫注下棋,棋盤殘局,甚至能看出是她和華青芷沒下完的那一盤棋。 而旁邊還有個身著黑袍、腰懸佩刀的男子背影,負手站在船頭,眺望這遠山。 畫的意境很好,無關兩朝局勢身份,只有雪中泛舟的悠閑靜雅,但這一家三口…… 她和華青芷重逢,續(xù)上龍吟樓那盤沒下完的棋,把夜驚堂畫在旁邊是個什么意思? 要是畫幾個侍女在旁邊,還能理解為隨從,這天地之間,就一男兩女…… 東方離人感覺這畫的意思耐人尋味,但當面還真就挑不出啥毛病,當下只是微微點頭,把畫收了起來: “只希望日后,真有這么一天。” 華青芷畫這幅畫,其實也沒太多意思,只是希望與相見的人重逢罷了,微笑道: “是啊,便如同這把‘清鶴’,只要等著,往后總能達成所愿?!?/br> “呵呵……” …… 第二十章 江湖閑談 下午時間尚早,天卻提前暗了起來,陰沉沉的云海懸在頭頂,時值冬月按理說要下雪,但身處四季如春的江州,下雨也不無可能。 夜驚堂騎著炭紅烈馬,立在草色青黃的江岸,順著往下游望去,隱隱能看到數(shù)里開外的入???,仔細側耳聆聽,還能從風聲中聽到隱隱浪濤聲。 嘩~嘩…… 鳥鳥作為梁洲蠻鳥,自幼跟著夜驚堂,未曾見過大海的風景,此時站在馬腦袋上伸長基本沒有的脖子眺望,大眼睛睜的圓圓的,看模樣是在想這么大的湖,養(yǎng)出來的肥魚怕是一鍋燉不下。 林安郡東部臨海,已經(jīng)到了大魏版圖的邊際,也是絲綢布匹等生意的源頭,海邊有水師常駐,不過主將并非秦相如,而是同為國公的吳嵩。 大魏并不禁海,走海路可以去燕州、天南乃至北梁東部等地域,在這里扎根的船幫并不少,站在江岸,偶爾便能看到順流而下駛出入海口的商船,規(guī)模比內(nèi)陸的船只要大上許多。 與初次抵達海岸的夜驚堂和鳥鳥相比,隨行的璇璣真人和梵青禾要平淡上許多。 璇璣真人在江湖漂泊十年,看過世間最高的山和最廣袤的沙川,也曾孤身搖著小舟乘風破浪,駛向風暴深處,追尋那只在傳說中存在的仙島,現(xiàn)如今連最猛的惡棍都體驗過了,這種小風浪,著實勾不起她心底的興致。 而梵青禾作為西海諸部長大的姑娘,偷偷去天瑯湖朝圣過好幾次,天瑯湖太大,在歷史上便被稱作‘西?!?,景色甚至比林安郡這邊還要好看些。 為此梵青禾并未矚目多久,就轉過頭來,看向了夜驚堂: “晚上估計要下雨,是在林安休息一晚再走,還是連夜趕到望海樓?” 望海樓修在一座距離海岸三里多的島嶼上,原本是大吳時期祭海的場所,千年屢次重建,如今已經(jīng)變成了景點,因為其被稱為大魏東南最后一棟建筑,過去留下足跡的游人極多。 三人當前處于林安城郊外,距離望海樓還有八十余里的路程,連夜趕過去沒問題,但到了地方也不可能下馬就開打,還是得先休整。 夜驚堂有浴火圖傍身,沒有傷筋動骨的皮rou傷恢復極快,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結痂愈合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道: “奔波一天,人受得了馬也受不了,先在這里歇一晚,明早再過去?!?/br> 璇璣真人側坐在大黑馬上,背靠兩團酥軟柔潤的軟枕,手里還拿著酒葫蘆,看起來很是閑散,聽見此言,她舉目望向東郊: “凝兒老家就在郊外的東陵山莊,你要不要去看看?” 夜驚堂知道凝兒祖籍江州林安,但并不知道確切位置,這次過來,其實就有陪著凝兒祭祖的心思。 只是這次出門倉促,凝兒并不在跟前,他作為女婿,一個人跑去上墳難免有點不合適,和水水一起過去,似乎更不合適。 為此夜驚堂想了想,只是道: “先找地方落腳吧,等望海樓的事情忙完了,我回去接凝兒一起過來,來回也就一天時間?!?/br> 梵青禾見此也沒多說,環(huán)著要死不活的妖女,調(diào)轉馬首往林安城行去,中途還挺了下胸: “你能不能坐直?和醉鬼似得……” “靠著舒服。” “靠夜驚堂懷里更舒服,你怎么不過去?” “他胸口哪有你軟~” “你閉嘴……” …… 夜驚堂聞言輕笑,又眺望遠處的??趲籽酆螅舱{(diào)轉馬首,和鳥鳥一道跟在了后面。 林安城雖然不是江州首府,但規(guī)模僅次于江州城,街上來往商賈如云,文質(zhì)彬彬的書生秀才、小姐夫人更是讓人目不暇接。 夜驚堂初來乍到,也不認識路,在街上逛了圈兒后,便來到北城集市,尋了個客棧住下。 縱馬奔波一陣天,三人身體難免有些疲憊,夜驚堂在外面卸著行囊,璇璣真人則上了二樓,本來是和青禾一起回屋歇息,但走到門口時,心中微動,又看向青禾: “禾禾,你輕功好,要不幫忙去城里打探下消息?” 梵青禾心里有點亂,也想借機出去走走冷靜下,本想答應,但又覺得哪里不對…… 梵青禾并不傻,而且也不是逆來順受的姑娘,見妖女明顯是想把她支開干壞人,蹙眉道: “你靠我了一路,還累不成?你怎么不去?” 璇璣真人微微聳肩,轉身就往外走: “我去也行,那你和夜驚堂待客棧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了?!?/br> “……” 梵青禾覺得這怕是有點危險哦,稍作斟酌,終是悶不吭聲往樓下走去。 客棧外。 夜驚堂在馬廄外喂著草料,鳥鳥則站在馬槽旁邊歪頭打量,正忙活間,就見梵青禾悶著頭走出門,扣上斗笠就往街上走,腳步還挺重。 夜驚堂見此稍顯疑惑,詢問道: “梵姑娘,你去哪兒?” 梵青禾腳步微頓,沒和夜驚堂目光接觸: “我出去打聽下望海樓的消息,你休息就行了,我先走了?!?/br> 夜驚堂看了看天色,都沒黑,現(xiàn)在回房休息顯然早了,便走上前: “一起去吧,我也沒來過林安,聽說這里風景如畫,剛好也到處走走。” 一起…… 梵青禾明顯有點遲疑,不過一想到妖女故意把她支開,正在屋里眼巴巴等著相公臨幸,這遲疑又給壓下去了,故作鎮(zhèn)定走在了跟前: “也行。這里和北梁的湖東道區(qū)別不大,就是冬天暖和些,要說風景如畫,當屬雪原那邊,雪山特別壯麗……” 夜驚堂知道湖東道在天瑯湖另一側,他連天瑯湖畔都沒去過,自然不知道那邊是什么模樣,對此道: “是嗎?那有時間肯定要去一趟。” 梵青禾心底里,還是希望夜驚堂時?;匚骱VT部走走的,微笑道: “到時候我給你帶路,北梁我都跑遍了,有意思的地方多。你不是喜歡女子嗎,北梁還有個胭脂閣,里面全是邪道妖女,只要肯交出獨門武學,能讓你比神仙還快活……” 夜驚堂聽到后面的,轉眼望向梵青禾: “北梁還有這種地方?” “大魏也有,門派把女徒弟嫁給江湖游俠,不就是用美色吸納江湖武學的手法,只是沒北梁那么直接罷了……你還真想去胭脂閣看看?” “好奇問問罷了,那種地方,我豈會感興趣?!?/br> “這可說不準……” …… 兩人沿街閑逛,不知不覺天色便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 想打探江湖消息,最好的地方自然是江湖上,而林安城江湖人的聚集地,則在城郊的東陵港。 東陵港就在東陵山莊附近,曾經(jīng)全是駱家里的產(chǎn)業(yè),規(guī)模不大不小,也算是傳承數(shù)代的江湖勢力。 但駱凝的爺爺沒兒子,為此才招了個入贅的女婿,繼承家中產(chǎn)業(yè);而孫輩中除開駱凝一個小姐,也沒男丁,等到莊主夫婦故去后,東陵山莊自然就散了架,分成了四五個小船幫,各自為政管理著碼頭。 而原本的駱家祖宅,在凝兒離開故鄉(xiāng)后,也已經(jīng)變賣,早已看不到當年東陵山莊的風采。 夜驚堂和梵青禾邊走邊聊,很快來到了城郊碼頭。 因為龍正青忽然在望海樓下了個戰(zhàn)書,就江州各地聞訊趕來的江湖人極多,外地江湖人還沒到,碼頭上就已經(jīng)有了人滿為患的趨勢,途徑勾欄酒肆,甚至能聽到窯姐兒都在聊著: “差爺,我記得以前江湖游俠兒在望海樓打架,官府都得跑去拿人,這次碼頭風聲這么大,差爺怎么還有閑心到這兒來消遣~……” “龍正青是何等梟雄?我這小緇衣捕頭,過去不是找死,給衙門告了幾天假,來這兒躲躲……你是不是沒感覺?怎么還有閑心瞎扯?” “嗯?哦,啊~……差爺輕個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