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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俠且慢 第865節(jié)

    “唉,武人嘛,就喜歡有膽識的婆娘,指不定夜大魔頭就好這口……”

    ……

    而距離并不算太遠(yuǎn)的一家酒樓內(nèi)。

    王家的嫡子王繼文,手持折扇站在窗前,看著完全被打爛的皇城城墻,張開的嘴到現(xiàn)在都沒合上過。

    一襲錦袍的三皇子,本來是來看國師圍剿大魔頭,結(jié)果看著看著發(fā)現(xiàn)北梁沒了,表情已經(jīng)變成了失魂落魄,獨自在屋里來回踱步,口中喃喃念叨:

    “怎么辦怎么辦……”

    王繼文雖然辦事挺糙,但腦子并不笨,知道今天這一戰(zhàn),雖然沒有重創(chuàng)北梁兵馬,卻把北梁人的心氣打沒了,不說尋常武卒各大世家,恐怕連李氏皇族都已經(jīng)心如死灰。

    王繼文是世家嫡孫,這種時候并沒有跟著失魂落魄,而是迅速回過身來:

    “這是個機會?;饰辉蹅儾粻幜?,你暗中去聯(lián)系劉尚書這些人,說你已經(jīng)得到了夜驚堂許諾,戰(zhàn)后給他們安穩(wěn)。我再以你的名義聯(lián)系青龍會,和夜大閻王搭上線,說你策反了不少重臣想投誠。事后你保底是個安樂公……”

    三皇子聞言一愣,繼而就惱火道:

    “你勸我投敵?”

    王繼文攤開手:

    “你又不是太子,還想剛烈殉國不成?你以為太子上位就不弄死你?連把爹當(dāng)棄子的魄力都沒有,你還想當(dāng)掌權(quán)?

    “現(xiàn)在你還有用,不想辦法找后路,等人家夜驚堂打進(jìn)湖東道,你可知道你是什么下場?運氣好為奴一輩子,運氣差直接死無全尸……”

    “……”

    三皇子張了張嘴,憋了半天后,沉聲道:

    “您確定劉尚書他們會信?”

    “你別管他們信不信,只要把話帶到,他們摸不清虛實,現(xiàn)在肯定不敢告發(fā)你。等南朝打過來,他們走投無路,自然會找到你面前,你再拿他們?nèi)ソo夜大閻王交差……”

    兩人如此悄然商談之時,燕京城各處其實也在發(fā)生著類似的談話,畢竟趨利避害是人之天性,局勢已經(jīng)擺在了明面上,這時候還不知道怎么站隊,只能說本就不配在亂世之中茍到最后。

    但就在王繼文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勸表弟時,一聲忽如其來的轟鳴,再度從皇城外響起:

    轟隆——

    聲音如同旱地驚雷,幾乎響徹全城。

    正在面面相覷的萬千禁軍,還沒從方才的沖擊中緩過來,就發(fā)現(xiàn)一道人影自九天之墜,直接砸在了皇城之外,把本就滿目瘡痍的地面,都給砸出了一個巨大圓坑。

    忽如其來的動靜,讓整個燕京都陷入了驚悚,李光顯等人還以為夜大閻王卷土重來了,齊齊回頭,結(jié)果卻見落在皇城外的,是一道金甲人影。

    人影身著暗金麒麟鎧,手持丈余長槊,臉上帶著面甲,看起來就如同天門神將,立在雨幕之中,渾身汗氣蒸騰,落地便左右環(huán)視:

    “夜驚堂?!”

    而下一刻!

    颯~

    眾人抬眼望去,可見又有一道人影從天而降,落在了皇城外的盾車上方。

    人影身著黑白相間的寬大道袍,三尺青鋒斜指地面,身形飄逸卻帶著股強橫至極的氣息,落地便用滿城可聞的渾厚嗓音開口:

    “李執(zhí),你真當(dāng)我大魏只有夜驚堂一人?”

    李執(zhí)是梁帝的本名,聲音不得不說很有氣場,就如同山上真仙呵問俗世帝王。

    但周邊的萬余禁軍,對此反應(yīng)卻是‘就你也配和夜驚堂相提并論?’,打量幾眼后,又繼續(xù)開始面面相覷。

    而王繼文回頭看了眼后,便把表弟臉轉(zhuǎn)回來,繼續(xù)嘀咕:

    “看到?jīng)]有,大魏扛大梁的高手可不止夜大閻王一人,雖說腦子不好使,但硬實力擺在這里……”

    ……

    沙沙沙……

    秋雨隨風(fēng)而下,皇城內(nèi)外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氣氛。

    呂太清凌晨接到消息,就和女帝從西海千里加急趕來,尚未抵達(dá),就發(fā)現(xiàn)燕京方向雷云大動。

    呂太清知道這是強行九九歸一引發(fā)的天地異象,以為項寒師在和夜驚堂換命,將體魄壓榨到極限,幾乎跑掉半條命,才趕到了燕京,但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

    瞧見燕京皇城滿地狼藉,卻不見項寒師和夜驚堂的蹤跡,呂太清還以為兩人打的灰飛煙滅了,為此才說了這么一句話。

    等說完之后,發(fā)現(xiàn)整個燕京沒一個人把他當(dāng)回事,呂太清神色間不免有點尷尬,又在滿地廢墟中尋找,看有沒有夜驚堂的尸體。

    而女帝拼盡全力趕過來,已經(jīng)是撐到了極限,但cao心夜驚堂生死,此時也顧不得太多,左右掃視不見夜驚堂身影,北梁也沒人搭理她,只能抬起馬槊,指向愣在盾車附近的一個監(jiān)斬太監(jiān):

    “夜驚堂人呢?”

    監(jiān)斬太監(jiān)看過了方才驚世駭俗的大場面,對這倆愣頭青真沒啥太大感觸,眼見朔鋒指過來,才有氣無力道:

    “往南邊去了?!?/br>
    “項寒師呢?”

    太監(jiān)抬了抬手,眼神意思估摸是——你腦子沒進(jìn)水吧?都這樣了,國師能在府上喝茶不成?

    女帝面甲下的眼睛眨了眨,此時才反應(yīng)過來,夜驚堂已經(jīng)打完收工了。

    單槍匹馬把北梁京城殺穿,女帝雖然有點不相信,但瞧見當(dāng)前這滿城失魂落魄的陣仗,也不得不信,當(dāng)下還是轉(zhuǎn)身就往南方追去。

    呂太清持劍而立,眼神也有點匪夷所思,但夜驚堂一個人解決了,總好過夜驚堂死在這里需要他報仇,當(dāng)下還是輕咳一聲,只當(dāng)無事發(fā)生過,跟在了女帝身側(cè)詢問:

    “夜驚堂一個人把燕京打成這樣?”

    “整個燕京都被打懵了,應(yīng)該是的,先找到人再說吧……”

    ……

    兩人對話不過幾句,高空之上就傳來鷹啼:

    “咕——”

    女帝抬眼望去,可見鳥鳥飛向了南方山野,當(dāng)下便加速飛馳,追了片刻后,就找到了在山野間趕路的一行人。

    發(fā)現(xiàn)夜驚堂渾身破破爛爛,趴在薛白錦背上,被背著飛遁,女帝心頭自然一緊,落在了跟前:

    “他怎么樣了?”

    璇璣真人發(fā)現(xiàn)徒弟師兄趕來了,心神穩(wěn)了幾分,回應(yīng)道:

    “他傷的很重,需要休養(yǎng),快走吧。”

    女帝發(fā)現(xiàn)夜驚堂氣若游絲,也沒時間招呼客套,和呂太清一起,跟在了隊伍后方,以免有追兵趕上來。

    雖然北梁已經(jīng)沒了明面上的強者,但身處敵國轄境,終歸還是有千軍萬馬,醫(yī)療條件也不方便,為此一行人并沒有沿途停留,而是輪著背夜驚堂,直接朝天門峽飛馳而去……

    ……

    滴滴答答……

    隨著時間推移,雨幕慢慢停歇了下來,圍聚在皇城外的禁軍,因為群龍無首,悄然散去了一部分,但依舊有大半留在原地待命。

    市井間的議論聲,則逐漸掀起,猶如驚濤駭浪般,迅速傳遍大街小巷,又往外延伸,傳向北梁各地。

    而皇城深處,封門石隔絕的密室內(nèi)。

    因為外面尚未徹底安定,封門石并未打開,仲孫錦依舊站在門口探查外面的動靜,不過神色已經(jīng)化為了無可奈何的惆悵。

    梁帝坐在棋榻上,同樣是神色暗沉,已經(jīng)久久未發(fā)一言。

    今天的消息只要傳出去,北梁上下必然軍心大亂,作為掌權(quán)者,按理說該硬撐著出來維持局勢,想辦法穩(wěn)定一下軍心民心。

    但這種情況,梁帝實在是想不出要說什么,才能讓惶惶不安的北梁朝野穩(wěn)定下來。

    北梁本土主力未動,國本尚在,但在這種情況下已經(jīng)沒了意義。

    項寒師一死,北梁高手全軍覆沒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人心士氣直接被打散了,整個朝野都沒了與南朝一戰(zhàn)的底氣。

    就算北梁冒出來了一個強人,能重新凝聚士氣,敢和南朝正面一戰(zhàn),日后戰(zhàn)場上遇見夜驚堂,夜驚堂又像今天這樣,來個萬刃齊發(fā),讓誰來應(yīng)對?

    只要應(yīng)對不了,夜驚堂就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完全沒有后顧之憂,而以北梁軍卒的意志力,又能抗幾次?

    一君一臣如此沉默,饒是想遍了千種門路,也再難找到克制夜驚堂的法子,漸漸都開始心灰意冷。

    現(xiàn)在除非是奉官城腦子進(jìn)水,跑來北梁給他們賣命,不然當(dāng)前局面就盤不活,但奉官城連大燕都沒幫,能幫和他毫無瓜葛的北梁?

    仲孫錦心中暗嘆,在沉思良久后,想開口勸梁帝兩句,但尚未醞釀好話語,身后的封門石就忽然傳來聲響:

    轟隆隆……

    封門石后方的橫栓自行滑開,繼而萬斤巨石,便往上抬起,不過眨眼就門戶打開,顯出了外面的光亮。

    仲孫錦迅速回頭,卻愕然發(fā)現(xiàn),一道人影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門外,人影披著斗篷,背對光亮只能看到大體輪廓。

    ?!

    仲孫錦提前沒有任何感知,忽然瞧見此景,還以為是夜驚堂或呂太清殺過來了,臉色驟變,當(dāng)即想要出手?jǐn)r截。

    但可惜的事,他手尚未抬起來,肢體就猛然一震,如同被龍蟒按住,繼而便往后滑去。

    嘩啦啦~

    直至坐在了暗室內(nèi)的太師椅上,身體才停住。

    仲孫錦目光錯愕,咬牙掙扎,致使額頭青筋暴起,卻無論如何都難動彈半分。

    梁帝坐在茶榻上,因為光線忽然明亮,眼睛還沒適應(yīng),只能瞇著眼看向入口。

    瞧見仲孫錦離奇的動靜,梁帝便知道來了條驚世強龍,不過并沒有失去帝王的從容,只是坐正身形,露出了幾分‘時也命也,罪不在孤’的唏噓,詢問道:

    “你便是夜驚堂?”

    踏踏……

    不疾不徐的腳步從門口響起。

    梁帝仔細(xì)打量,可見人影走進(jìn)了暗室,雙手?jǐn)n袖看起來老氣橫秋,光線原因看不清斗篷下的臉龐,不過借著光線,倒是能看到腰間掛著塊小牌子,上面隱隱約約刻著個‘蕭’字。

    梁帝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夜驚堂,但瞧這扮相,怎么看也不像方才那如日中天的活閻王,也不像呂太清,便再度開口:

    “閣下是來取朕項上人頭?”

    踏踏……

    雙手?jǐn)n袖的人影,在梁帝丈余開外站定,聲音云淡風(fēng)輕:

    “非也。鹿死誰手、猶未可知,老夫過來,是助陛下一臂之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