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別動?!辩姀闹勖悦院木芙^,“別動?!?/br> “從舟?”林夕喊了一聲,“是我,松手,我?guī)湍惴诺阶雷由??!?/br> 但是對方?jīng)]有回應(yīng),仍舊緊緊的抱著那個相框,像小孩子抱著最珍惜的糖果似的不撒手。林夕有點不舒服,心里仿佛有個聲音在說“算了,就讓他抱著吧?!薄0凑找酝牧?xí)慣,他也確實會不再去理會的。 而且那種不安的感覺太強(qiáng)烈了,強(qiáng)烈到他甚至有些懼怕,仿佛再不松開他就會遭受到此生最大的傷害。 可他的手就是不聽。 “放手。”林夕嗓音冷下來,較勁似的用了更大的力氣去拽那個相冊,“鐘從舟,放手?!?/br> 鐘從舟終于慢慢睜開了眼,他沒有立刻清醒,渾濁的眼珠對焦了很久才落到林夕身上,他和林夕對視著,目光冷冰冰的,仿佛在看他,又仿佛沒把他放在眼里。 林夕從來沒有被這樣怠慢過,甚至有種被冒犯的感覺。他本來是彎著腰的,影子籠罩著鐘從舟,也用身體為對方擋住了吹進(jìn)來的涼風(fēng)。此時他不得不站起身,然后有些粗魯?shù)陌涯窍嗫驃Z了過來。 鐘從舟沒有反抗,卻不是順從,而是毫不在意。 這讓林夕有種奇怪的憤怒,他想起mama說過的話:結(jié)婚后你們就是夫夫了,要一起過日子的,這和戀愛不同,會經(jīng)歷很多坎坎坷坷,你要做好準(zhǔn)備。 什么準(zhǔn)備呢? 林夕不太清楚,可是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所以主動開口和鐘從舟說了結(jié)婚。 如今婚姻還沒開始,第一個坎就要來了嗎? 提前趕回來,下飛機(jī)后給鐘從舟打電話沒人接聽,獨自打車回家被淋濕后發(fā)現(xiàn)對方的謊言,然后安撫頹廢的伴侶卻被冷待? 林夕移開目光,煩躁的想離開,他那相框翻過來擺放到桌子上,又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鐘從舟,發(fā)現(xiàn)對方正直勾勾的看著他。 不,是看著那個相框。 林夕也轉(zhuǎn)身去看了。 那是張鐘從舟和一個男生的合照,兩個人都穿著一中的校服,表情輕松而愉悅的比著剪刀手,他們離得很近,但還是能看出來鐘從舟另一只胳膊正半抱著那個男生,陽光透過樹葉落在那年輕的眉眼上,看上去親昵而溫情,即使是一張沒有感情的照片也不難看出其中青澀的悸動。 可這都不是重點。 林夕臉色陰沉的拂過那個男生的頭發(fā),眉眼,校服,真像啊,他想,起碼是九分,如果不是表情不同,猛地一看就算是我也不能立刻分辨出來。 那在他的高中畢業(yè)典禮上和他初遇的鐘從舟呢?他分辨的出來嗎? “阿照?!辩姀闹蹚纳嘲l(fā)上站起走了過來,竟然像魘住了似的伸手覆上他的臉龐,叫他阿照,“你回來了,我好想你?!?/br> 鐘從舟把他當(dāng)成了,不,是在透過他看那個叫阿照的人。 那只手很燙,在接觸到冷冰的臉頰時有一種灼傷的錯覺,可林夕沒有躲,身體僵硬的任由對方環(huán)住他的肩膀,熾熱的呼吸落在脖子上,那一瞬間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沒想。 窗外的雨聲太響了,震得他思緒雜亂。 他和鐘從舟臉貼著臉,一起看著相框中親密的兩人。 -------------------- 第16章 電光乍現(xiàn)間,相框上冰涼的玻璃反射出林夕的影子,淺淺的覆蓋住原本的人像。 在那短短的一秒鐘里,這兩張明明毫無干系,卻又極其相似的臉仿佛融合了一般,讓恍惚之中的鐘從舟仿佛看到了轉(zhuǎn)世而生的阿照,他不禁更加用力的摟緊懷中的人,在這個風(fēng)雨交加,酒氣彌漫的夜里,一遍遍的叫著藏在心底深處,再也得不到回應(yīng)的名字。 親昵的,眷戀的,一聲聲,一聲聲,永遠(yuǎn)都不會停止一樣。 他叫他阿照,卻叫了他六年的林夕。 林夕就站在原地,麻木的盯著相框中青澀害羞的鐘從舟,任由對方比往日更加溫柔小心的聲音將思緒割裂,逐漸變成一塊塊面目模糊的碎片。 他屏住呼吸,好像被拉進(jìn)了深海中的漩渦,狂風(fēng),大雨,電閃雷鳴,酒氣,一切的一切都從眼前消失了,偌大的世界里只剩下自己。 陌生的感覺從腳底升起,呼嘯著攀上小腿直達(dá)心臟,那種真切的心理上的痛足以讓人在瞬息間潰不成軍。 林夕下意識挺直了腰,又見鐘從舟把那個相冊重新拿起來捧到了面前:“阿照,別走?!彼耘f沉浸在過去,神情柔和,帶著愧疚和順從的語氣說:“你看,我已經(jīng)把照片洗出來了,送給你。 上次我真的有事耽誤了,不是故意爽約,你別生氣了好嗎?” “……” 這個表情何其眼熟啊。林夕鎮(zhèn)定的接過相框,垂下眼簾的時候,擔(dān)憂的情緒已經(jīng)徹底從那雙眼睛中褪去了,有冰冷的失望爬滿眼底,濕潤的,像霧一樣的東西籠罩住瞳仁,輕輕地一眨就流了出來。 他有點冷。 “鐘從舟?!绷窒φf,“你說過,只對我一個人低頭?!?/br> “你撒謊了?!?/br> 虛假的人,虛假的尊重和順從,虛假的承諾,這份愛情竟然從來沒有存在過。他想著之前的種種,一時之間竟然分不清怨恨和離別哪種更冰冷。 “鐘從舟,你真可笑。” 林夕一手拽著鐘從舟的衣領(lǐng),逼迫人低下頭后用相框去拍他的右臉,然后在對方皺眉努力聚焦時把相框狠狠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