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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沉溺倒計時45天在線閱讀 - 第14章

第14章

    林渡舟在我身邊坐好,我第一次坐他的車,覺得這感覺很陌生,他卻側身過來,無比嫻熟地為我系上了安全帶,仿佛這動作演練過千百次。

    第9章 【43天】葉清川,別哭了。

    車開得不算平穩(wěn),我不敢招惹他,林渡舟這會兒好像憋著一團火。

    我說:“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你別開斗氣車啊?!?/br>
    林渡舟估計不太想理我,但好歹把話聽進去了,調整了一下,踩了剎車,停在紅燈路口。

    他握著方向盤,凝視前方漫長的公路,分辨不出情緒,開了口,“剛剛怎么回事?”

    他不問還好,一提起來,我又想起人們手里的蟬殼,想起震耳欲聾的水聲,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我若無其事,“沒什么,可能今天有點累了。”

    “在特定環(huán)境表現(xiàn)出焦慮不安,感到心悸、窒息,大量出汗,是場所恐懼癥的表現(xiàn),”林渡舟拆穿得毫無情面,“在怕什么?”

    嘖,怎么把他的老本行給忘了。

    我裝模作樣清了清嗓子,拖延著時間,想編出來一個聽上去不會被他看穿的理由。

    想到一半,隨手擰開了車載廣播,空氣里流淌著舊時的老調,好歹也算緩解了些無言的尷尬。

    紅燈轉綠,林渡舟發(fā)動了車,我微微側目,看見他黑底金框的腕表,指針走得無知無情。

    從前林渡舟那輛自行車載著我穿過了夜里的霓虹,耳畔吹著晚涼的風,我們穿著素凈的衣服,手上戴著廉價的紅繩,許下但愿人長久的夙愿。

    那會兒哪里敢想能開豪車,更別說掰著手指才能數(shù)清幾位數(shù)的手表,什么百達斐麗、江詩丹頓,一個也不認識。我這輩子成長得平淡順遂,沒真受過窮,也沒過過大富大貴的日子。

    如今活到了三十來歲,平時除了人菜癮大偶爾小酌兩口,沒什么不良嗜好。也不買房不買車,積蓄存了一些,夠吃夠花,也足夠養(yǎng)家。無數(shù)個時刻,想起曾經(jīng)初入社會的時候,卻總覺得還沒有當時富有。

    于是我反復思考自己為什么會這樣覺得,控制變量,一個個地排查,最后不得不承認,是因為如今我的身邊沒有林渡舟。

    那幾年我愛他勝過全世界,我無比堅信他也是如此。我們曾經(jīng)擁有細水長流的美好未來。

    那時候我跟他說,如果我在外地巡演,他想我了,就隨手寄一樣東西給我。

    林渡舟問我應該寄什么,是不是像古人那樣,“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

    我不解風情地笑道:“寄你當時身上最貴的東西?!?/br>
    林渡舟說:“最珍貴的是時間,我要把手表寄給你,讓你知道此時此刻,我想和你共度光陰?!?/br>
    我想:可惡,弟弟還挺浪漫啊。

    我們還在一起的時候,我短暫地出差過兩回,我也沒收到過他的手表,因為他都不用寄,我就該回去了。

    而分開之后,我開始了長途巡演,西到英格蘭島,北到阿拉斯加,南到烏斯懷亞,好多地方都去過,最長的時候,一年多沒有回來。

    幾百個晝夜輪回,他要是寄給我相思,我會高興得瘋掉。

    幾年間我沒日沒夜地跳舞,從無名小卒晉升到舞團首席,也從曾經(jīng)的意氣風發(fā)到了如今的得失看淡,落下一身的職業(yè)病。有時陰天舊傷隱隱作痛,我就想起那些奔波的時光。

    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

    一去不復返。

    10月15日那天,我收到林渡舟的寄件時,還沒來得及撥通他的電話,冰冷的死訊已經(jīng)鉆進我的認知。全身乏力,無法思考,一瞬之間像什么思緒炸開,尋不到一絲理智的蹤跡,只有呆滯、麻木,連一滴眼淚也擠不出來。

    整整六年,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知道他對我的想念。

    車窗外城市的五彩燈光飛速倒退,我降下車窗,狂風吹亂頭發(fā)和衣衫,冷氣讓人的意識清明了些。

    電臺播放著一首又一首老歌,塵封的舊時光被翻出來,我一次又一次陷入回憶,而身邊的人默然開車,依舊冷淡,好似不近人情。

    電臺里唱到《一生中最愛》,我靠向車窗框。

    “何曾愿意,我心中所愛,每天要孤單看海?!?/br>
    我沒忍住,眼眶還是熱了,充盈的水汽打轉,不想讓林渡舟發(fā)現(xiàn),裝睡閉上了眼。

    時間倒流之后的每一夜,我都在驚懼不安中入眠,不明白他為什么會發(fā)生那樣的事情,不知道他怎么愿意走向那樣的結局。

    我以為我們分開是為了過上更好的生活,看見電視里溫和體面的青年,讀到他一篇又一篇的研究成果,我以為他平安順利,如魚得水。

    可他怎么會把日子過得一團糟,全都一團糟。

    車緩緩停穩(wěn),他似乎靠向了椅背,聲音帶了些無奈,“葉清川,別哭了?!?/br>
    我什么都瞞不住林渡舟,從來都是這樣。

    他低聲說:“這兩天凌晨的夜里,你給我打過三通電話,不清醒,話不成文,這是潛意識行為,你應該不記得了?!?/br>
    我心頭一顫,睜開眼,慌亂地摸出手機,打開通話記錄,果真有幾次和他的通話,都是半夜三四點鐘。都打通了。

    幾條通話記錄宣告著我的不安和軟弱,在深夜靜謐無人的時刻,將我的思念出賣得毫無保留。我關掉手機擱在一旁,垂下眼瞼,聲音輕得落針可聞,“對不起,打擾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