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節(jié)
而崔家,就是那些兇獸。 他俯身問道:“請問小公爺是想讓我去做些什么?” 那人回答:“君不畏的林方出,約好了明日晚間會在慶余河上見小公爺,但小公爺不想見到他?!?/br> 宋十三點頭:“我知道了?!?/br> 他連拒絕都沒敢。 “很好?!?/br> 那個氣質(zhì)如寒鋒的男人看著宋十三的眼睛說道:“我叫齊愛,以后我們會經(jīng)常見面。” 他從口袋里取出來一沓銀票放在桌子上:“銀票在這里放著,明天晚上人頭放在這里的時候,銀票你可以取走?!?/br> 說完后,齊愛轉(zhuǎn)身走了。 宋十三走過去,看了看桌子上的銀票,他真的沒敢直接拿起來。 可最上面那張銀票的數(shù)額,就是一戶尋常人家三輩子努力都得不到的巨富,這樣的銀票,這里放了一沓。 他知道,自己和崔覆野說了那么多話,如果只有一句打動了崔覆野,且成為他能活著離開崔家的理由,就是那句……外人生面孔,在歌陵城會好用一些。 崔覆野讓他去殺林方出,就是想檢查一下他這個外人生面孔,有沒有那個值得用下去的實力。 也就是在想這些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那一沓銀票最下邊并不是銀票,而是一張紙。 猶豫再三,他將那張紙從銀票下邊抽出來。 這張紙上沒有一個字,而是一張很隨意的畫,只是能看出來畫的是三片樹林。 三片樹林,區(qū)別是大小不一樣,從小到大的三片樹林。 宋十三坐下來,看著這張畫陷入了沉思。 就在剛剛,那個叫齊愛的人說讓他去殺林方出。 林…… 宋十三回想著,又想到了在崔家的時候,崔覆野問他敢不敢去殺林葉。 林…… 宋十三皺眉,三林,那第三個林是誰? 片刻后,他醒悟過來,三片林子,最小的那片就是林方出。 第二片大一些的林子是林葉,最大的那片林子,能比林葉還大的,只能是林牧府。 想到這,宋十三深吸了一口氣。 殺林方出應(yīng)該不是什么問題,就算是一家很有實力的商行的東家,再難對付,也只是商人。 林葉…… 宋十三想了許久,他確定自己殺不了林葉。 那就跳開林葉? 與此同時,臻元宮,御書房。 林牧府就坐在天子對面,低頭看著面前的棋盤,眼神里都是敬畏。 “臣,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陛下的對手了?!?/br> 林牧府嘆道:“十年前與陛下對弈,臣還能勉強招架的住,現(xiàn)在,臣連一點機會都看不到,窮盡心思,發(fā)現(xiàn)處處都是絕路?!?/br> 天子也笑了笑。 “當年朕的棋藝,是得閣老教導(dǎo)過的?!?/br> 天子起身,沒必要再下了,這盤棋林牧府不可能贏得了。 他一邊活動著身子,一邊說道:“朕還記得,當初閣老曾經(jīng)對朕說過,一個師者,不是教了越多的人就越值得敬佩,而是教對了人才值得敬佩。” 他回頭看向林牧府:“朕還記得,閣老不僅僅和朕說過師者該是什么樣子,還說過長者該是什么樣子?!?/br> 天子端了一杯茶,放在林牧府面前。 “那時候你告訴朕,對待小一輩的態(tài)度該寬容些,哪怕這個人做錯了一些事,但只要目標是對的,就不要過于苛責。” 林牧府連忙起身道:“當時都是臣胡言亂語,臣每每想起,曾在陛下面前說這些糊涂話,臣都后悔的睡不著?!?/br> 天子笑道:“這怎么是糊涂話,這都是金玉良言?!?/br> 他看向林牧府說道:“朕當時就想著,一個人只要目標是對的,朝著目標走的時候若是犯了些小錯,確實值得原諒,只要本心還在,又能錯到哪兒去?!?/br> “朕又想到了,一個人做過許多錯事,但有一件更大的事做對了,也該能抵消掉之前的錯事?!?/br> 林牧府心里一震。 他隱隱約約的,猜到了天子要說的是什么。 天子的意思應(yīng)該是……你之前不管做了多少錯事,哪怕當初接先帝來歌陵也是另有目的。 但,先帝終究是你接到歌陵的,所以才有了現(xiàn)在的天子。 這一件對了的事,可以抵消掉很多錯事。 天子坐下來,語氣平緩的說道:“朕昨日讓須彌翩若進宮來,也和他說了一樣的話,閣老知道朕為什么要和他說這些嗎?” 林牧府俯身道:“臣不敢揣測圣心,但陛下問及,臣就斗膽猜測一下?!?/br> 他抬頭看向天子:“是因為,大理寺現(xiàn)在查的案子,牽扯到人太多了嗎?” 天子點頭,然后有搖頭,看起來有些無奈。 天子說:“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不好教,不像是閣老之前教朕的時候那么聽話,那時候朕也是朕啊,可朕是不是聽話?” 林牧府心里一緊,又一疼。 他看向林牧府:“現(xiàn)在的年輕人,敢頂嘴,敢辯駁,敢質(zhì)疑朕說的話是不是都對?!?/br> 天子道:“須彌翩若說,如果因為一件對的事就可以抵消錯的事,那為何要有國法?干脆把法典一把火燒了算了,直接按人情世故來辦事?!?/br> “他還說,如果一件大好事,就能抵消無數(shù)件小壞事,那是不是天下的盜賊,施舍給了一個病者一些救命錢,就能把之前無數(shù)次偷過別人救命錢的罪業(yè)都抵消了?” “他又問,是不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年輕時候無惡不作,到了晚年開始吃齋念佛,就可以化解了之前的罪業(yè)?” 天子笑了笑:“你看看現(xiàn)在這些年輕人,把朕駁的啞口無言。” 林牧府心里在發(fā)顫,越來顫的越厲害。 他知道,天子對他的點醒已經(jīng)足夠多了,這幾乎就算是明明白白在告訴他一些什么。 可是他不敢在這個時候,直接就說……當年劉疾弓的案子,臣確實有參與。 因為他一旦認了,那這件事牽扯出來的人,多的可怕。 “陛下說的對,現(xiàn)在的年輕人,確實少了些敬畏?!?/br> 聽到這句話,天子的眼神微微飄忽了一下,有些淡淡的失望一閃即逝。 他看向林牧府:“閣老說的敬畏,是對什么的敬畏?” 林牧府連忙道:“臣說的,是須彌大人對陛下的敬畏?!?/br> 天子點了點頭:“你說的對,是人就該有敬畏,做臣子的對朕有敬畏,天經(jīng)地義?!?/br> 他忽然問了林牧府一句:“可是……朕該敬畏什么?” 林牧府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按理說,以他的學(xué)識閱歷,回答這樣的問題并不是什么難事,總是能說些什么花團錦簇的話來應(yīng)付,最起碼聽起來會很漂亮。 可天子剛才說的話,已經(jīng)亂了他的心境,他沒有能及時反應(yīng)過來。 見他沒有說話,天子也并不打算追問。 天子說:“朕也問了問自己,朕是天下人都該敬畏的皇帝,那皇帝該敬畏什么呢?” 他說:“朕也該敬畏皇帝?!?/br> 林牧府抬起頭,眼神有些許迷茫。 天子道:“皇帝更該敬畏皇帝,如果不敬畏,就必然會是個昏聵之君,朕思來想去,都沒有一個特別合適的詞來總結(jié)一下,勉勉強強,只有本分兩個字還差不多?!?/br> 做皇帝該有的本分。 林牧府剛要說些什么,天子卻不想說什么了。 他看向古秀今道:“閣老已經(jīng)年紀大了,你安排車馬送他回去休息。” 這讓林牧府把到嘴邊的話又給咽了回去,俯身道:“臣謝陛下,臣告退。” 從御書房出來的時候,林牧府忽然覺得這初春真的是太冷了。 冷的比才過去的寒冬還要厲害,怪不得故人說過,要對倒春寒有敬畏。 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幾年的那個冬天,把寒意都給了十幾年后的這個春天。 他總算是明白自己錯在哪兒了。 錯在,他們都猜錯了天子什么時候停手。 所有人都判斷,天子在除掉拓跋烈之后就該停手了。 可此時,林牧府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除掉拓跋烈不是天子的停手,而是天子才剛剛出手。 過去的二十年,天子看似不斷出手,實則只是為了這二十年后的出手在練功。 就像是一個只練拔劍一刺的劍客,過去二十年一直都在拔劍一刺。 可那些被刺中的東西,都是陪練,并不是目標。 第507章 兵分兩路 林牧府預(yù)感到自己要出事了,天子和他說了那么多話,就是在告訴他,你到了要做個選擇的時候。 他有些惶恐,甚至還有一些感動,因為天子居然還有耐心和他說那么多話。 但如果他當時就表態(tài)的話,他不確定天子會不會容他。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