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女術師 第676節(jié)
柏舟認真地道:“你說的不對?!?/br> 阮文安:“……” 她完全不接他的茬,就自己說自己的。 阮文安很擅長和人辯經(jīng),但遇到柏舟這種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萌新,也頓了一下。 柏舟沒等他開口,繼續(xù)道:“你說斷情絕愛,我倒是贊同的,但這斷情絕愛,是說的拋棄掉個人的情愛,轉而大愛世人,而不是成為一個六親不認、冷酷無情的殺手。” 阮文安嗤笑了一聲,道:“小姑娘,你才多大年紀,懂什么人間大愛?” 柏舟一臉嚴肅,那一刻,她身上散發(fā)出驚人的氣勢,仿佛站在眾人面前的,不是一個年少的姑娘,而是一位經(jīng)學大家:“人間大愛,是平等地愛每一個人,包括自己的父母妻兒,而不是殘忍地對待自己的親人,若連自己的人親人都能下得去手,那又何談大愛?” 阮文安冷冷道:“你是想要指責我殺妻證道?我殺妻證道,斷情絕愛,讓我的大道至純,再無人間情愛之困擾?!?/br> 他看了看在場的所有人,道:“我遲遲無法突破到煉氣化神,但自從斷絕了人間情愛之后,我的修為突飛猛進,不僅一舉突破心動境,還一路高歌,修行到了心動境中期,很快就要晉級心動境后期?!?/br> “請問諸位,誰有我的修煉速度快?” 他的眼中透露出了幾分得意之色:“可見我之大道,順應天命?!?/br> 在場的道士之中,有不少人露出了沉思之色,似乎對他的這番言辭也頗為認同。 “大繆!”柏舟猛然站起,厲聲道,“爾等犯下這天理不容之罪行,竟然還敢妄言天命?你真當老天爺沒有眼睛嗎?” 她的聲音太過洪亮,氣勢太過強大,讓在場所有人都是一驚,甚至連譚道長和王道長都不禁露出了驚詫之色。 阮文安身后的弟子猛然站起,上前一步,怒斥道:“放肆!你敢這么跟我?guī)煾刚f話?你想要試試我們的實力是否名副其實嗎?” 柏舟冷聲道:“我也不是名不副實之輩!” “你!”阮文安的弟子一臉怒意,忍不住想要沖上來動手。 第1298章 安敢壞我道心 這時譚道長開口了:“既然是論道,為了自己的道,言辭嚴厲一些也是常事,弱受動手就落了下乘了。阮國師,你看呢?” 阮文安抬手制止兩個弟子,道:“都退下,我倒要聽聽這個門外漢到底能說出什么來?!?/br> 柏舟臉色依舊嚴肅,她站在那里,就像一尊神佛,說出來的話擲地有聲:“我常聽人說起‘殺妻證道’,為何從未聽說過‘殺父母證道’?既然要斷情絕愛,難道只斷男女之情愛,不斷親人之愛?” 有道士道:“滿口胡言,我炎夏國一向以忠孝為立身之本,弒殺父母乃是大罪,為大不孝!我從未聽說大不孝之人可以修煉成仙。” 柏舟道:“這位道長說得沒錯!忠孝都是情!斷情絕愛只斷男女之情,本就極為荒謬?!?/br> “若是斷心中最愛之情,那么在你的心中,豈不是夫妻之情比父母之情更重要,你愛妻子勝過父母?按照傳統(tǒng)觀念,也是不孝!” “不愛父母乃是不孝;不愛妻兒,乃是不義;不愛國家,乃是不忠;不愛世人,乃是不仁!”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安能飛升成仙!” 眾人只覺得柏舟的地的話振聾發(fā)聵,讓很多人翻然悔悟,為自己剛剛生出的一點念頭覺得愧疚。 而阮文安的臉色則變得很難看,他瞇著眼睛,眼神不善。 柏舟往前兩步,盯著他繼續(xù)道:“據(jù)我所知,你殺妻證道,所殺之妻子,乃是你青梅竹馬,是你畢生所愛。她的父母對你似乎還有救命之恩,你覺得自己對她的情義阻絕了你的大道,所以將她無情殺死,好將她挫骨揚灰?!?/br> “但斷絕情愛,斷的是‘情’,而不是‘人’?!?/br> “若是人死了,就能斷情,世上哪有那么多念念不忘,哪有‘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若是情沒斷,殺了她又有何用?若是情斷了,你本就不愛她了,殺了她更沒有用處了!” “你的所作所為,就和喜歡打游戲的小孩子一樣,他們摔壞了自己的游戲機,發(fā)誓要認真學習!” “這是三歲小童才會做的惡行,你卻以此為傲,視為大道,殊為可笑?!?/br> “在你的眼中,你的妻子根本不是你的最愛,你最愛的是你自己而已。你只是一個自私自利,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忘恩負義之人罷了!” “你根本就不能成仙,只能成魔!” “你在殺死自己妻子之時,就已經(jīng)墜入了魔道!” 這些話,就像炸雷一樣在眾人的耳中炸響,那些本來就明白的人,此時都摸著胡須,微微頷首,而那些動了心思之人,如醍醐灌頂,后背出了一層冷汗,心中后怕不已。 若是真信了這阮文安的鬼話,自己豈不是墮入了魔道? 王道長和譚道長二人對視一眼,滿臉都是贊賞之色。 只有阮文安,臉色難看至極,眼中布滿了紅血絲,眼神兇狠,仿佛在看著自己的殺父仇人。 “賤婢!安敢壞我道心!”他怒吼一聲,猛然而起,朝著柏舟劈出一掌。 這一掌摧枯拉朽,如雷霆萬鈞,天地為之變色,四周風雷動,眾人只覺得眼前發(fā)花,睜不開眼睛,頭發(fā)和道袍都被吹得到處亂飛。 柏舟也察覺到了危險,她臉上沒有半點懼色,只有一副浩然正氣,后退了一步,拿出了黃金劍,準備拼命。 就在這個時候,王道長和譚道長齊齊出手了。 他們飛身擋在了柏舟的面前,硬生生接下了阮文安的這一招。 柏舟拿著黃金劍,另一只手藏在身后,偷偷地給阮文安減血。 阮文安只覺得體內靈氣迅速被抽走,眼神一沉,絲毫沒有懷疑到柏舟的身上,只懷疑是譚道長和王道長的法術,只得后退了幾步,收回了自己的力量。 這時,眾道士才回過神來,迅速起身,臉上滿是怒火。 “阮國師,我們敬佩你是南越國國師,哪怕你不請自來,還是對你以禮相待,沒想到你論道論不過我們炎夏國人,就惱羞成怒,想要對我們的人動手!你簡直枉為修道之人!”有人厲聲呵斥。 又有人用十分鄙薄的語氣高聲罵道:“這位柏道友說你自私自利、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還真沒有說錯!像你這樣的人品,還妄想成仙,簡直是笑話!” “自古成仙之人,無不是品德高尚,于生民有利,于社稷有功之人,你妄稱得道,實為失道,遲早會遭天譴!” 第1299章 走火入魔 “你忘恩負義,連對自己有恩的妻子都殺,還挫骨揚灰,這哪里是修道者,這明明是邪修!我等差點被你蠱惑,信了你的鬼話!” 這些指責的話語全都化為無數(shù)無形的箭矢,落在了阮文安的心頭。 柏舟的話本來就讓他心中方寸大亂,如今只覺得這些聲音如同惡鬼的凄厲哀嚎,圍繞著自己,讓他無法解脫。 恍惚之間,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妻子站在面前,她身上血淋淋的,心口上還差著一把尖刀。 那天她在家里做好了美味的飯菜,等著他回家慶祝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他永遠忘不了那天回家之時,妻子那一臉的高興和幸福。 當他的短劍刺進了妻子的胸膛之時,妻子滿臉的不可置信。 他們明明那么好,伉儷情深了許多年,為什么他要殺了她? 她死時眼睛都沒能閉上,還在狠狠地盯著他,仿佛在詰問他,為什么要殺自己。 他沒有給她答案,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她一起死了,自己真正做到了斷情絕愛,真正找到了大道! 可是當再次看到妻子的幻影之時,他才知道,自己從來沒有忘記她。 她永遠是他心中的一根刺,這跟刺深深地扎著,永遠無法拔除。 就是因為她死了,她在他的心里,才變成了無法取代,無法忘卻的—— 心魔! 妻子的幻影伸出了血淋淋的雙手,朝著他撲來,他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嚎叫,抱著自己的腦袋,滿臉的驚恐和痛苦。 “不,我殺你是為了大道!我是順應天命!我沒有入魔!沒有!”他的雙眼血紅,形容癲狂。 他的兩位親傳弟子嚇得臉色發(fā)白,急忙道:“師父,師父您千萬不要聽他們胡說啊!師父!” “?。 比钗陌矃柭暣蠛?,頭上所戴的蓮花冠掉落在了地上,發(fā)髻也散開了,就像個瘋子,朝著殿外飛奔而去。 親傳弟子們連忙跟上,邊追邊喊。 “師父!您要到哪里去?師父!” 他們甚至沒有時間放狠話。 外面等著的儀仗隊見自家主人瘋了一樣沖出來,也不搭理他們,快步逃走,全都傻了眼。 發(fā)生了什么? 難道炎夏國的這些道士們辯不贏他們師父,打算以多欺少? 他們正一臉懵逼,忽然又看見師父的兩個親傳弟子出來了,連忙圍上去問:“大師兄、二師兄,師父他怎么了?是不是這些炎夏人以多欺少?” 師兄弟二人咬著牙道:“他們不僅以多欺少,還污蔑師父,把師父給氣跑了!” “什么?這怎么能忍!我們要去為師父討回公道!” “就是啊,我們的師父是南越國的國師,代表著南越國的臉面,他們竟然敢這樣對師父!這件事情不算完!” “對,對,去找他們討個公道!”阮文安的弟子隨從們義憤填膺,吵鬧不休。 有人低低道:“奇怪,他們說了什么話把師父氣成這個樣子?師父平時不是這么不冷靜的人啊?!?/br> 但他的話很快就被更多的聲討聲浪給淹沒了。 這時,譚道長站在大殿門口,冷淡地道:“兩位不要血口噴人。阮國師是論道沒有辯過我們炎夏人,自認大道有虧,陷入心魔之中,才會突然發(fā)狂。你們作為弟子,不趕緊去將他找回來,反而在這里鬧事,是何道理?” 王道長也在一邊道:“阮國師已經(jīng)入魔,他若是在瘋癲的情況下傷害了我炎夏國人,這就是一起國際事件,到時候你們怕是吃罪不起!” 弟子隨從們互相看了一眼,那兩位親傳弟子咬了咬牙,眼底滿是不甘和怨憤,道:“此事不算完,我們師父若是沒事便罷,若是有事,我們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說罷朝其他人一揮手,大聲道:“走!趕緊去將師父追回來!” 一行人急匆匆地走了,而楊理事還處在懵逼之中。 我是誰,我在哪兒,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是開玩笑的啊,我哪里知道女術師真的能上去將阮文安給創(chuàng)死啊! 這時,一位道長上來對柏舟行了一禮,道:“柏道友,多謝你剛才的一番話,若非如此,我也要陷入魔障之中了?!?/br> 旁邊也有幾名道長上前致謝,柏舟道:“各位不必謝我。我們修道之人,不用去想那么多,只需要記著多行善事,多做功德,不以善小而不為,不以惡小而為之,便是正確的道路?!?/br> “或許我們每個人的天賦有所不同,但一顆善心沒有什么不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