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神手中的光團也在這番言語下開始痛苦掙扎，得到的卻并不是安撫，而是幻神指間收緊的力量，感受到那如芒的視線，他只是隨意地攤開手，“哦，你不用擔(dān)心，當(dāng)然實際上也沒有擔(dān)心的立場，這僅僅是善之法則的記憶，而非是神魂本體，我暫時還沒那個能耐讓祂徹底在我的擺布之下?！?/br>
    “如果我拒絕你的答謝呢？”話至于此，埃弗摩斯已經(jīng)處于隨時蓄勢待發(fā)的狀態(tài)。

    索依姆睜開了那雙極具迷惑性的眼睛，篤定地盯著他的神情，“你真的能放任自己和祂的關(guān)系再無轉(zhuǎn)機嗎？不，你不會的，而且，即使你內(nèi)心再怎么對祂生發(fā)出同情和憐憫，你也不會忤逆眾神的計劃，篡改記憶，讓祂能在這條既定的末路上短暫地拋卻痛苦，不正是你所想看到的嗎？”

    在說出這番言辭之時，幻神甚至還對他輕佻地挑眉，仿佛在嘲諷對方根本沒有任何拒絕的余地。

    埃弗摩斯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失陷于索依姆的蠱惑，而是反問道：“我很好奇，你那滔天的恨意究竟從何而來？”

    這個問題讓索依姆低聲笑了出來，不無譏諷道：“譬如眾神當(dāng)初策謀想令法則消亡，是因為祂的存在阻擋了他們墮落的神性和不斷膨脹的欲望，自負(fù)的他們?nèi)绾文苋萑淌苤朴诖?，因而將其認(rèn)定為法則的罪孽。我的恨意么，自然也是因為旁者的罪孽?！?/br>
    他似乎總算厭倦了在他者面前多費口舌，居高臨下地將那個光團推至風(fēng)神的胸前，“我不會干涉你的抉擇，記住，從始至終，都是你在掌控著你們之間的羈絆?！?/br>
    在索依姆的注視下，埃弗摩斯緩緩向其伸出掌心，答案已經(jīng)立見分曉。

    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感受取悅了幻神，“恭喜，你即將得償所愿地獲得祂的信任，同時滿足自己那隱而不發(fā)的同理心，直到——終焉的到來。很快，祂就會明白，能夠沉淪于幻境，實是一種幸福。”

    “那么在此之前，請不要妨礙我對祂神魂的索取，畢竟我的力量本源在于吞噬與毀滅，我很樂意寄宿在這副軀體之中休養(yǎng)。”

    幻神的身影瞬間消失，只剩下輕輕捧托著光團的埃弗摩斯，善之法則的記憶于他而言是一片未經(jīng)開拓的土地，等待著他去盡情塑造。

    他知道，這是一步再壞不過的錯棋，但若是追究起來，他們之間的相遇本身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錯誤。所以，他毅然摒棄了這些遲疑的想法。

    他至今依舊不夠理解大部分的情感，不過他認(rèn)同了幻神的觀點，在迎來終局之前，他想盡量減輕對方的痛苦，而且屆時自己也完成了眾神賦予的使命，失去存在的意義后，會遵照誓約內(nèi)容追隨善之法則而去，想必如此一來，祂應(yīng)該就不會再孤單了吧。

    第63章 終曉復(fù)蘇

    圣殿內(nèi)外分明寂靜無聲，縈繞于此的冰冷氣息卻又昭示著無數(shù)危機的變數(shù)就蟄伏在黑暗的陰影之中，不過這并不足以讓布恩洛凡生出懼意。

    內(nèi)庭是好不容易到達此處的陽光唯一能肆意照耀的地方，邊緣臺階上的陰影陡然升起一團黏膩的造物，它們很快塑形為一具健壯的軀體。

    不顧泄露自己氣息的風(fēng)險，布恩洛凡緩緩靠近位于中心的那棵月桂樹，他堅信著這是讓凈化神的神魂得以長久存續(xù)的關(guān)鍵，為此特趁邪神不備，前來盜取。

    在樹影斑駁間，無數(shù)觸肢在他身后蠢蠢欲動，時間根本不容布恩洛凡猶豫，眼瞳中金色畢現(xiàn)，觸肢們便深入地底，去尋找將其連根拔起的機竅。

    月桂枝頭的淺金花朵開始簌簌飛落，而這都是受他污濁力量的影響，在地底探索的觸肢也同樣被月桂樹的根部所排斥，再難深入。

    布恩洛凡當(dāng)機立斷，蓄力用利爪嵌入了巨樹的主干，想要強行將其拔出帶走，可他又不得不顧忌那迅速枯萎的枝葉，只得改嵌為握，同時喚回觸肢來收集零落于地的月桂枝條。

    饒是如此，月桂樹仍然巍然不動，平靜地藐視著布恩洛凡蜉蝣撼樹般的行為。

    在他的耐心徹底告罄之前，他率先感受到了一股危險至極的氣息，隨后而來的便是絕對壓制的力量，于無形中將他死死禁錮。

    “又是一個前來挑釁的螻蟻么？”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布恩洛凡的眼神里起先充滿了桀驁不馴的不屑，可當(dāng)他看到從回廊深處緩緩走來的身影，心中的危機感大作。

    來者揭開兜帽，側(cè)顏瘦削，任由深黑色的發(fā)絲靜靜垂落，他的雙眸是如紅月般的緋色，薄唇抿起，弧度雖然微微上揚，卻還是顯得分外冰冷。

    他的模樣，儼然就是改換了發(fā)色和瞳孔的卡克斯，只不過，他實際上是更為可怖的存在。

    “無禮之徒。”沒有等來布恩洛凡的回答，令他稍有不悅，而對方也在他威壓的強制下跪倒于地，口中頓時嗆出數(shù)口血沫。

    “咳，咳咳，你并非邪神?！?/br>
    答案已然呼之欲出，珀爾菲的壓制過于極端，竟然喚醒了一個更為危險的存在——旁者只知曉祂為法則惡之一面的化身，卻無誰膽敢直呼祂的真實名諱洛比澤。

    至于傳聞中的善之法則......祂低調(diào)地讓世人根本無從得知祂的名諱。

    布恩洛凡強行支撐起身軀，全力沖破了橫加于身的壓迫力量，眸中不見驚惶，只有逢敵時全神貫注的那股狠勁兒。

    洛比澤頗為新奇地注視著他，“不錯，維序者只是我造出的一件不太稱手的‘工具’，聯(lián)合眾神忤逆我的意志，還致使我現(xiàn)在只能使用他那低賤的身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