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恩洛凡的身軀逐漸在其眼前化為一灘污泥，迅速蠕動著覆蓋了他腳下的地面，目的在于暫時禁錮住他的行動，而后又分出一部分紫色的團狀身體，揮舞著數(shù)條觸肢繼續(xù)致力于撼動月桂樹的根基。

    此番舉動在洛比澤看來不痛不癢，久未釋放力量的祂僅是輕輕試探了一二，雙腳便輕松掙脫泥潭，甚至還順道扯下了幾道卡克斯先前為抑制祂所設下的封印。

    布恩洛凡的目光中透出了一抹陰狠，他之前沒有直面過法則任一半身，不曾知曉實力懸殊至此，更何況現(xiàn)在的洛比澤還尚未達到全盛時期的力量。

    那么，一直讓珀爾菲無比掛念的善之法則又怎會淪為受眾者擺布的棋子？

    “你是凈化神麾下的眷屬吧，他的氣息總是容易辨別。所以，是他授意來盜取月桂樹的？”

    洛比澤輕輕撣去長袍上所沾染的污濁之氣，仿佛對堅持閉口不言的布恩洛凡有著無限的寬容和耐心。

    然而事實總是相反的，那吸附于樹干的紫色觸肢們被盡數(shù)擊落，充斥著邪惡力量的黑霧已在不知不覺間遮蔽了所有陽光。

    但那些觸肢仍在堅持攀附，洛比澤淡然挑眉，只見一道光刃劃過，數(shù)條觸肢便連同月桂樹的主干一齊被攔腰斬斷。

    緊接著他又主動纖尊降貴般地踩上了那些紫色的殘肢，來回碾動，語氣中畢顯遺憾，“可惜了，長久地留戀于凈化神的溫暖，竟讓你忘卻了作為黑暗污濁意識體的化身，到底應該如何處事?！?/br>
    在場所有的殘肢紛紛化作血水回流，用以支撐布恩洛凡的人形軀體，“我和吾神之間發(fā)生過的一切都不容你置喙?！?/br>
    洛比澤不以為意地拋出新的問題，“難道你就不好奇，凈化神為了喚醒我，究竟付出了何等代價嗎？”

    祂看著布恩洛凡不情不愿地收斂了所有的攻勢，對方的心思其實極好拿捏，畢竟他和凈化神之間的種種在諸神看來算不得秘密。

    親手栽植月桂樹的善之法則對凈化神而言，如師長一般的存在，作為另一半身，洛比澤當然也清楚這些過往。

    當初，也是珀爾菲主動請命前往蒙厄澤，將其作為自己的屬地，目的是鎮(zhèn)壓那些后土本源的污濁與黑暗。

    “他為此，奉獻出了自己的一半神格?！?/br>
    洛比澤感受到那股暴虐因子又開始在布恩洛凡的周身縈繞，見好就收地安撫道：“你們之間的事情我沒有插手的必要，但我也不想辜負這份良苦用心，你應該清楚，與其靠這株生命垂危的植物，不如向我祈求?！?/br>
    祂的面容、語氣、神態(tài)都和卡克斯極為肖似，不，確切地說，是后者肖似前者。

    意識到這點的布恩洛凡終于垂下自己高傲的頭顱，在惡之法則面前徹底妥協(xié)，“......需要我付出怎樣的代價，你才肯讓吾神遠離隕落的命運？”

    洛比澤的目光越過他，投向了更遠的彼方，平靜開口道：“我在尋找我的半身，祂叫賽蒂啟諾，出于某種原因，我暫時還不能靠近祂，不過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們彼此之間就會迎來重逢?！?/br>
    第64章 救贖之日

    這是一個布恩洛凡聞所未聞過的名諱，但眼下這種情況，他很快就鎖定了目標，“善之法則由風神一路守護，據(jù)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達了戰(zhàn)神屬地狄斯塔爾。”

    對方卻在他面前輕輕搖頭，“我不會像卡克斯那樣急不可耐，當初賽蒂啟諾出于對我的失望才憤然離我而去，那么當?shù)k在外受夠欺侮之后自然會明白，唯有我的身邊才是祂真正的歸處所在?！?/br>
    “我要你做的，是追蹤光明神索俄的蹤跡，并尋機將他解決。這對你來說，應該不算太困難?！?/br>
    布恩洛凡的眼中閃過茫然，他實在不明白這二者之間究竟有何聯(lián)系。

    “素聞凈化神與光明神私交甚篤，想必你也不愿意讓這個細節(jié)成為一大變數(shù)吧?！?/br>
    祂的這番話瞬間戳中了對方的痛處，一陣紫色風暴刮過，面前已再無布恩洛凡的身影，和他一起消失的，還有那段被洛比澤斬下的月桂樹干。

    真是沉不住氣，剛剛蘇醒過來的洛比澤暗自感慨，又略一抬手，祂腳下的地面便開始顯現(xiàn)出龜裂的痕跡。

    布恩洛凡曾經(jīng)使勁渾身解數(shù)亦不能觸及的月桂根部就這樣升至半空，完全暴露在太陽的光輝之下，而洛比澤只是隨意地把它丟棄至一旁，因為真正令祂在意的事物正靜靜躺在坑底。

    微弱的光芒在黑色的土壤中艱難發(fā)散著，坑底的正中心放置著一個巨大的光繭，從外表能隱約看出內(nèi)里存有一具軀體，但是卻毫無氣息波動。

    這是賽蒂啟諾——也就是啟真正的身軀，它深埋于月桂樹下，本是想藉由月桂樹的靈氣滋養(yǎng)，但時日逐漸久長過后，反倒是月桂樹在汲取著它的力量。

    洛比澤令光繭懸浮于內(nèi)殿天花板的壁畫之下，然后倚靠于主座，神情無比復雜，當初賽蒂啟諾為了逃離祂，甚至不惜舍棄了自己的軀體和那痛苦的回憶。

    至今，這種行為仍被洛比澤視為背叛，所以，當被眾神算計困于卡克斯的體內(nèi)之時，祂采取了蟄伏的方式，也不曾干預卡克斯對賽蒂啟諾所做的種種，因為這樣的報復方式讓祂感到暢快。

    長期執(zhí)掌法度的經(jīng)歷使祂學會了偽裝，但那些刻于祂神魂中的偏執(zhí)與毀滅的意志從未消失過，甚至形成了一個獨立的個體——而那就是“維序者”卡克斯的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