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然而就在此時,一陣狂風乍起,瞬間吹飛了祂面前那位商人用以販賣的一張布料,祂見狀下意識地便伸手阻止了它被風刮走的命運,并未加猶豫地將其物歸原主。 做完這一切后,祂本打算繼續(xù)自己的“人類觀察計劃”,不承想商人卻主動叫住了祂,“嘿!善良的異鄉(xiāng)人,你的衣服怎么看上去如此滑稽?” 祂聞聲回頭,那是個身著亞麻短衫,留有一頭褐色短卷發(fā)的青年,正好奇地上下打量著祂的外表。 對方的發(fā)問使得祂重新審視起自己的衣著——祂的身上仍只披著從造物者處得來的一件白色袍子,卻因為過于寬大而露出了大半個胸膛以及一雙修長的腿。 換言之,祂身上的布料只遮蔽住了關鍵部位。 平心而論,祂也并不覺得這有何不妥,因為此時的祂沒有何為羞恥感的概念。 商人卻以為祂的沉默是因為囊中羞澀所導致的窘迫,因此拿來用于收腰的細繩,將那片布料裹在了祂的身上,并在右肩處用骨制別針固定。 他很滿意自己的臨時改造,“這下看上去終于正常一點了?!?/br> “......謝謝?!钡k終于找到了這種情境下用于表達情感的正確話語,畢竟祂對此還不甚熟練。 在祂的認知中,對話應該就此停止,但對方卻繼續(xù)與祂攀談道:“你不必感到不適應,每天都有很多異鄉(xiāng)人來到瑪薩城,大家早就對此習以為常?!?/br> 祂垂眸答道:“是么?!?/br> “不過,他們的行為舉止不會像你這么奇怪。” 青年用手撓著臉頰,先前的感受還沒有這般強烈,現(xiàn)在的他則更加覺得眼前的這位異鄉(xiāng)人始終和這座城邦格格不入。 祂聞言環(huán)視四周,見過往行人的發(fā)色、服飾與長相也不盡相同,于是祂收回視線,依舊不知道自己為何顯得奇怪。 在那道有些瘆人的視線注視之下,青年才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抱歉,我失言了——我的名字是亞爾納,你呢?” 名字,似乎只是人類所獨有的一個稱呼,祂此前倒是從未想過有關名諱的問題。 “......賽蒂啟諾,請這樣稱呼我?!?/br> “不錯的名字,符合你方才的善舉?!眮啝柤{如是贊道。 祂為自己挑選的名字,意為“善者”。 “那么賽蒂啟諾,遠道而來的你也是為了來參加祭典的嗎?” 日將西斜,亞爾納收拾好攤位上的一切,招呼祂與自己同坐在石階之上,他們一同看著涌動的人潮。 “祭典——那是什么?” 對方的表情比賽蒂啟諾還要更加驚愕,但仍耐心回答道:“籠罩天空多日的陰翳終于散去,說明我們的祈禱傳遞給了造物者,所以城中會舉行一次盛大的祭典。” 亞爾納心馳神往地向祂描述著屆時的場面將會多么壯觀,而賽蒂啟諾雖然沒有任何概念,卻依舊在認真傾聽。 “而且,據(jù)說今日有人在城中看見了白色的流光,說不定那就是神明降臨的痕跡?!?/br> 賽蒂啟諾仔細思忖了一二,發(fā)現(xiàn)那所謂的白色流光應該指的是自己。 “不過,最近城外的森林里似乎出現(xiàn)了能cao縱風的怪物,破壞力極強,城中怕是不會像以前一樣熱鬧——希望祭典不要被其破壞?!?/br> 亞爾納壓低了聲音,憂心忡忡地說著自己的顧慮,而賽蒂啟諾的注意力卻早已被街邊的表演者所吸引過去。 那是個懷抱著七弦琴,高聲彈唱贊歌的美麗少女,她猶如天籟般的嗓音讓過往的每個人為其駐足,且不時有人在她面前留下海貝和礦石。 亞爾納也順著祂的視線望去,不以為然道:“啊,她每天這個時候都會在此表演,那是她謀生的手段?!?/br> “不過你怎么對這里的一切都感到如此新奇,你究竟來自于何處?” 賽蒂啟諾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因為祂正專注著聆聽樂曲。 賦予我們生命的造物者啊 請不吝您的恩賜 繼續(xù)守護我們的安樂鄉(xiāng) 我們將為您獻上忠誠的信仰和所擁有的一切美德 每當風輕柔地掠過 那便是您存在于世的證明 ...... 白晝未逝 而是化作了長夜的附庸 我們會在風息之所得到永恒的安眠 歌聲戛然而止,頭戴桂冠的少女在人們的喝彩聲中抱琴一禮,然后就此離去。 塞蒂啟諾收回視線,喃喃自語,“她和你們不一樣?!?/br> 那個少女不是人類,而是月桂樹的樹靈,她那帶有凈化治愈之力的歌聲深受人們的推崇。 亞爾納不理解塞蒂啟諾話語中的深意,只是兀自解釋道:“當然了,她好像一直都在來往于各地表演,而我從出生到現(xiàn)在就沒離開過瑪薩城?!?/br> “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br> 面對亞爾納的追問,塞蒂啟諾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只能妥協(xié)道:“……我來自于大洋的彼岸?!?/br> 對方的視線頓時帶上了審視的意味,“大海的另一邊?從來沒有船只到達過那里?!?/br> 因為人類的船只一旦靠近深海,便會遭遇海難。 “算了,你既然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實來歷,我也不便再刨根問底。” 亞爾納起身拍了拍衣料上的灰塵,望了一眼逐漸晦暗的天色,“我就先回去了,或許在過幾日的祭典上,我們還能再見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