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黎紅木忽然間從角落里躥出來，一劍挑開了他頭上的發(fā)冠——陸昭戎抬手劈斷了掉落空中的玉冠，劍氣波及到黎紅木身上，她就勢一滾，兩把劍就從她身后壓在了脖子上。

    “公子！”

    周遭一片驚呼。

    劍氣從陸昭戎身后躥出來，左臂上瞬間劃過一道劍光，他目光深沉地看了黎紅木一眼，反身一劍劈了后面的人。

    這女人投靠了秦公還能活著，必定是于長玉在保她。

    陸昭戎瞥了她一眼，道：“送到城外去?！?/br>
    “是！”

    黎紅木冰冷的聲音回蕩在院子里，冷靜卻刻骨：“總有一天，我會報仇的?！?/br>
    陸昭戎輕笑一聲，轉(zhuǎn)身朝正房去了。

    等他第二劍破開了正房的院門，一眼就看見于長玉微皺著眉朝這邊回眸。

    于長玉正站在秦夫人身邊，好像在試圖保護(hù)她。他瞧見他的時候目光似乎凝滯了一瞬，陸昭戎快步過去，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才放下心。

    回過頭看秦滿像個瘋子一樣在那邊質(zhì)問秦安年，于是利落地敲暈了秦夫人，接著把她往柱子邊上一放，大步朝秦南川過去，提醒道：“可以了?！?/br>
    秦滿回頭看見是他，忽然松了口氣，轉(zhuǎn)過身冷漠地說：“廢了吧?！?/br>
    秦南川自己來也下不去手，更何況方才有秦夫人一直看著，到底顧及些。陸昭戎沉默了一下，幾步封鎖住秦公的退路，利落地挑斷了秦公的手腳筋。

    秦滿聽得破空聲，似有不忍地閉上眼睛，輕而緩地念道：“好劍?！?/br>
    陸昭戎瞥他一眼，轉(zhuǎn)身時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慰。

    他抬頭看見于長玉沉默的樣子，慢慢吐出一口氣——終于結(jié)束了，回家。

    收劍回鞘，他抬手去握長玉的手。

    于長玉神色平淡地背了過去。

    陸昭戎僵了一下，后知后覺從心底漫上來些恐慌，他剎那間抬頭看，于長玉風(fēng)輕云淡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恐慌感壓輕了呼吸聲，他忽然控制不住地在地上胡亂看了一眼，不由自主地上前一小步，輕聲道：“長玉？”

    于長玉轉(zhuǎn)身避過他，問：“我們要去哪里？”

    陸昭戎心口驀然一緊，疼痛感緊隨其后炸開，他抬手想去觸碰于長玉——那個人衣袖如浮云般清淡。

    他動了一下，手忽然僵硬在半空中，幾經(jīng)克制，他輕聲說：“回錦城。”

    于長玉回頭看了一眼他的手臂。

    陸昭戎下意識往后藏了一下，強裝鎮(zhèn)定：“我們先去城外，那里有馬車。”

    “紅木也在?！?/br>
    ——

    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凝固了一瞬間。

    陸昭戎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之后，心底忽然刺了一下。

    他后面補充的那句，叫他自己……極其難堪。

    他下意識看了于長玉一眼，躲避般地快步掠過他走在前面。

    小心地越過地上的利刃，陸昭戎余光里瞥過于長玉的神態(tài)，時刻注意著他神情上的變化。

    收拾殘局的下屬拖著尸體路過，陸昭戎心神不寧地瞥過于長玉，一聲恭敬的“公子”險些沒叫他驚出聲來，心不在焉地?fù)]了揮手，下意識轉(zhuǎn)身，“長玉——”

    “我不會騎馬?！?/br>
    于長玉打斷他。

    陸昭戎驟然回神，才發(fā)現(xiàn)已然到了側(cè)門前。

    他先一步上馬，然后伸出手看著他，心底掠過一絲緊張。

    于長玉安靜地盯著他的手，然后忽然旋身而上，落在他前面，“走吧?！?/br>
    陸昭戎愣了一下，眼眸中劃過一抹失落，沉默著拉住了韁繩。

    他猶豫著伸手，從于長玉腰側(cè)繞過去，抽出前鞍橋的馬鞭。

    于長玉的個子坐在前面其實對視線有些影響，他低頭時得偏過去才能錯開于長玉的脖頸。皮膚的溫度悄然鉆入呼吸間，陸昭戎幾乎能一瞬間吻上于長玉的肩頸。

    但沒有。

    他只是沉默著揚鞭催馬，很快到了城門外。

    城門外幾株棗樹，果子零零散散落了一地，馬車有三輛，兩匹馬拉著，裝飾簡單，空間極大。

    陸昭戎他們到的時候，黎紅木正凝望著中間那輛車出神，車內(nèi)一個姑娘怯生生地撩著車簾，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jiejie瞧。

    透過簾子，還能看見稍微大一點的小丫頭抱著一個小孩兒，淚汪汪地越過簾子往外看。

    陸昭戎勒馬穩(wěn)住奔勢，下意識伸手扶了于長玉一下，匆忙之間朝那邊瞥了一眼。

    “公子?！?/br>
    一名黑衣服的下屬上前回稟。

    陸昭戎記得，這個小孩兒長得很招眼，只有十四歲。

    “府內(nèi)來信?！彼懻讶謶牙锟戳艘谎郏袄蠣斆纯袒馗?。”

    陸昭戎沉默了一下，“知道了?！?/br>
    又一人上前，問他：“公子，黎家大公子如何處置？”

    陸昭戎還沒開口，那人瞬間倒飛出去，驟然降臨的巨大壓迫感逼成一條線，于長玉平靜而淡漠的聲音隔著胸腔傳進(jìn)耳朵里——“我的人。”

    四周頓時鴉雀無聲。

    ……

    先前傳信的少年忽然單膝跪在地上，壓抑地咳出一口鮮血。

    陸昭戎忽然回神，倏地皺眉，“于長玉。”

    這還是個半大少年，如何能受得住于長玉的壓迫。那孩子臉色慘白，就連扣在地上的手也是抖的，平白被波及，實在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