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啼啼山不很高,卻重重成關(guān),外壁下陷。若有人一時(shí)不察腳滑摔下去,就算一時(shí)摔不死,耗也是能耗死的。 濃霧彌散,薄奚身上染了霜露,凝在眉骨上又順著下頜砸下來。 漸眠半瞇著眼,聲音又輕又黏:“薄奚?!彼兴拿?。 “放我下來?!?/br> 薄奚神色晦暗,聲音卻很真摯:“殿下,此處危——” 冷硬的蛇骨鞭絞纏住了他的脖子,漸眠在笑:“放我下來?!?/br> 薄奚清楚他打什么心思,只是略有些疑惑。 袖袋衣襟他都摸過,這根鞭子究竟是什么時(shí)候被他順出來的,又藏在了哪里呢。 真是個(gè)狡猾的小狐貍。 倏然 有涼涼的指尖陷進(jìn)漸眠的小腿窩,那膚rou好像很軟很熱的樣子。他仰著頭,思緒放空,全然不管那根越勒越緊的鞭子。 性命于他而言,好像根本沒有那么重要。 瘋子。 真是個(gè)瘋子。 “薄奚…”他顫著聲叫他:“放我下來好不好。” 漸眠在等他回答。 過了良久 薄奚終于點(diǎn)了下頭。 他疏疏落落的睫毛上被白霜覆蓋,將漸眠抱在懷里,多愛惜似的:“殿下冷嗎?” 漸眠沒有回話。 冰冷像死人一樣的手捏起漸眠的尖尖下巴,仔細(xì)端詳。 在這一瞬,身份地位的界限模糊,此刻的漸眠不是雪封國的小太子,此刻的薄奚也不是只配跪在他腿邊的馬奴。 漸眠只是漸眠。 薄奚也只是薄奚。 漸眠撒嬌時(shí)是很漂亮的,軟軟的唇被咬的充血,眼尾略長的睫毛怯生生掩著汪水的眼,姣美的不像話。他捧著薄奚的臉,像愛撫情人一樣的呵氣:“薄奚?!?/br> 薄奚微瞇著眼,好似沒能聽清,慢慢湊近,直到兩個(gè)人將近面貼面。 “我想要那朵花?!敝讣庀禄?,抿在薄奚硬凸的喉結(jié)上,他垂下頭,馴柔的伸出軟軟的舌,熱滾滾的,盯著薄奚的眼睛,嘬舔著薄奚的喉結(jié)。 他呼吸都滯澀了一瞬。 咕啾的含糊不清:“薄奚,我想要那朵花?!?/br> 沒有人能拒絕他。 沒有人。 可能薄奚是個(gè)例外,也可能是色令智昏。他冷眼看著跪伏在自己身上的漸眠,腳步卻不受控制的往崖邊走。 那朵迎風(fēng)搖擺的小野花樣子尋常,卻生在光滑無痕的峭壁中空,想要采到,也意味著半只腳已經(jīng)踏進(jìn)閻王殿了。 罪魁禍?zhǔn)仔Φ纳舸夯?,只是怎么看怎么惡意:“薄奚,你要快點(diǎn)兒回來呀。” 薄奚點(diǎn)點(diǎn)頭,說好。 薄奚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漸眠靠在山體上,溫言軟語的表情冷了下來,他慢慢地,一點(diǎn)一點(diǎn)爬在崖邊,底下空空蕩蕩,連片衣角都沒有。 他提了提唇,不受控的低低笑了起來。 漸眠摸清楚了劇情的套路,他不能親手殺了薄奚,反噬會(huì)成倍報(bào)應(yīng)在自己身上,但這并不妨礙他想到了其他辦法。 薄奚不是他殺的,甚至跟他半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 他只是自愿跳崖,誰也怪不到漸眠頭上。 他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吸了吸凍得通紅的鼻子,慢吞吞的抬腳往下山的路走。 倏然—— 漸眠腦袋嗡的一聲巨響,他掐著自己脖子,額角青筋暴起。 腳步卻不受控制的往崖邊走。 漸眠的手指死死摳著山體,五官都因極劇痛楚而變形。 你媽的—— 傻逼劇本——啊啊啊啊?。?! 血rou模糊的手指深陷進(jìn)去,又被無形的力量一根根掰開,他疼的眼前泛白,曦霧都成了惡意的剪影。 下一瞬 漸眠一腳踏空。 第8章 依偎 風(fēng)雪料峭,卷過漸眠不斷下墜的身體,似要將他千刀萬剮。 他睜不開眼睛,耳鼓膜都要被撕碎。 意識卻很清醒。漸眠甚至還能分心考慮,掉下去是會(huì)被荊棘洞穿身體,還是摔得粉身碎骨,失血過多而亡。 是他賭輸了,他認(rèn)。 他知道主角攻有光環(huán)加身,先前試圖絞殺主角攻的行為被天道察覺,他死漸眠也不能獨(dú)活。只是這次鬼使神差,想試試若是沒有外力干擾的情況下主角攻自尋滅亡,自己還會(huì)不會(huì)受到牽連。 此刻顯然已經(jīng)揭曉答案。 漸眠蜷縮著身體,他慢慢闔上了眼。 走馬燈一幀幀在腦中展過,有無盡鋪展開的紅,是誰的血已經(jīng)分不清了。他恍然間,好似看見一雙眼。那雙眼睛寡淡蒼白,眉目深邃。 漸眠自嘲,他能帶著主角攻雙雙殞命,也算是穿書第一人了。 ——“殿下、殿下,漸眠——!?。 ?/br> 漸眠猝然睜眼。 還…還活著么……? 下墜停止了,他后知后覺卻咂摸出點(diǎn)兒痛來。 視線下掃,粗韌藤蔓緊緊纏在他的腰上,勒的連呼吸都艱難。 再往下,是積雪萬里的磅礴山脈,料峭荊棘攀附生長,摔下去非死即傷。 “殿下?!?/br> 漸眠抬眼。 薄奚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瞳色沉靜,半點(diǎn)風(fēng)波不起。 接著,他突然就笑了起來:“我傷了手。” 啪嗒… 血珠子順著薄奚落下的手腕滴在漸眠臉上,他仰著頭,沒反應(yīng)的及的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