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聽…聽見了?!?/br> 他湊上來,幾乎是請求了:“腳好痛,薄奚,好痛啊…” 說著,他捉著薄奚的手去碰他的腳腕。 腫的高高鼓起,摁下去一個軟白的小窩,又很快彈回來。 喔,在這兒等著他呢。 他知道的,漸眠這種人,一向是無利不起早。薄奚摩挲著那塊軟rou,惹的對方嘶嘶抽氣也不敢動,漫不經(jīng)心地說:“斷了?!?/br> 漸眠表情一僵。 薄奚使力很有分寸,知道怎么才能讓他吃教訓(xùn)又不傷及筋骨,其實只是脫臼,但看著漸眠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他故意說:“拖得時間越久,可能往后……” 這話說的隱晦,漸眠卻懂,他甚至神經(jīng)兮兮的想,煽動劇情的這只小蝴蝶,不叫他在祭臺跪廢了一雙腿,也要讓他往后走路都一瘸一拐。 于是頓感人生無望。 薄奚慢條斯理地說:“殿下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么?” 漸眠一愣。 洞xue窄窄小小的,兩個人蜷在一處靠著都很擁擠。 薄奚:“蛇闖出來的冬眠洞xue。”他半擁著漸眠,又很快松開,睜眼說瞎話:“誰知道會不會半路冒出來只大蟒蛇?!?/br> 于是漸眠馬上又抱的緊緊。 薄奚不管他,推開漸眠就往外走。 被留在原地的漸眠很快捉住了他的衣袖,覷來一眼,有些畏怯。 “去…去哪兒呀?!?/br> 他動不了,就疑心薄奚想把他扔在這兒,叫他自生自滅,或者干脆被蟒蛇吞入肚腹。 “你不餓么?”薄奚俯身,摸了摸他的肚子:“咕咕叫了呢?!?/br> 薄奚順著藤蔓下去找吃的,把一個聽到點兒風(fēng)吹草動就要彈起的漸眠留在這里。 所以在答應(yīng)了漸眠會很快回來的薄奚去了很久以后,沾染一身霜雪氣的薄奚被漸眠踉蹌?chuàng)淞藗€滿懷:“怎么…怎么這么久才回來啊?!?/br> 懷里的身軀都在抖,身上冰冰的,鼻子都凍得堵住。 于是說話就很可愛,囔囔的,像在撒嬌。 薄奚身上的血腥氣愈重了,來源卻不是他自己。 手里的死山雞在漸眠眼前晃了晃,雞胸脯上還插。著一根粗糙的木箭矢。 薄奚將他推到一邊,解下身后背的柴火垛,很快生好了火,做的第一件事卻是將漸眠拉進懷里,把他臟臟的襪脫下來,捧著腳丫湊到火堆前。 可能是簇簇柴薪太溫暖,映的石巖都亮堂堂,不然漸眠無法解釋那張寡顏薄骨上剝脫出的溫柔神色。 次日一早,雪停。 比太子失蹤的消息更先傳進傅疏耳朵里的,是京郊安置營的暴亂。 風(fēng)雨欲來。 第9章 暗涌 燎燎舊火炸著火花,臟臟的銅盆看不出本來面目,傅疏低身撿了炭塊填進去,盈亮的紅光打在他面上,只他低垂著眼,叫人看不清神色。 傅疏不叫人斂尸,蜿蜒血痕淌了滿棚,洇透低伏的額膝,徹骨生寒。 “傅相,您是青天,百姓們敬服您,也感激您,說不出個不是來…” 為首的男人咬著后槽牙哽咽,拿皴裂的手去抹眼淚:“實在…實在是沒有辦法。”數(shù)眾垂著眼,木訥好似虔坐的和尚。 是半個字不肯多說了。 棚里這些不算什么,厚雪攢積的官道兩邊,隨手探下去就是凍僵的尸首。 雪難沒將這些老弱帶走,自己人卻斷送了他們的性命。 安置營暴亂,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戮。 傅疏長長嘆了口氣,等一個解釋。 因著縱容漸眠出宮,樞日挨了三十軍棍,走路還跛著,一瘸一拐闖進來,再不復(fù)往日儒雅:“大人、大人!” 清秀一張臉上滿是驚惶。 傅疏直覺不好。 就聽樞日欲哭無淚: “殿下…殿下又跑了!” 傅疏眼前一黑,唯恐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現(xiàn)問題。 這個……這個該天殺的冤家! 另一邊。 漸眠靠在薄奚懷里睡著了。 臉小形美的一個孩子,綿軟無力的漂亮著,微微張合的唇瓣高熱,得以窺見里頭那點兒嫩紅軟rou,薄奚冷眼看著,又掐一把他的屁股rou。 很軟。 他輕輕哼了一聲,沒醒,更往熱源靠了靠。 大概是被欺負(fù)狠了,無知無覺地往施暴者的懷里鉆,細(xì)條條的小腿抽搭著,連違逆都不敢。 他還記得薄奚說的話呢,這洞里萬一竄出來只大蟒蛇,手無縛雞之力的漸眠只有等死的份。 施暴者變成了保護者,他只能尋求以庇護。 只有些事也不能怨薄奚。 沒做飯的時候哼哼唧唧,張口閉口就是喊餓。雞烤熟了又要嫌這嫌那,不吃四肢不吃脖子,連皮都要薄奚給摘出去,嬌氣的不像話,還當(dāng)這里是他呼風(fēng)喚雨的長秋殿。 薄奚不慣著他,粉白的圓桃替他遭殃,叫沒有用,求沒有用,指甲擰上去,又留一道道青紫的印,起先只是翻身疼,如今連坐都嘶嘶抽氣。 可惡的人總有一個共通點,傅疏喜歡,薄奚也喜歡。 這些人對他的屁股施以重罰,他孩子時候都沒有挨過的打,現(xiàn)在全嘗了一遍。 傷痕被覆的指甲沾了一層亮晶晶的油膜,地里跑的山雞肥美多汁,不必更多佐料便是能聞得出的鮮美。撕成條的雞rou被塞到漸眠嘴邊,薄奚涼嗖嗖的話飄進耳朵里,凍得漸眠一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