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漸明月的腦袋瓜遲遲轉(zhuǎn)過彎來,拔腿起身就想跑。 身后一道男音叫住他:“站住?!?/br> 慢條斯理,溫文爾雅。 卻唬的漸明月不敢動彈了。 太子膚色蒼白,眼下攢積著一抹青灰,看上去有些憔悴,大概已經(jīng)許久沒有睡好了。 漸明月在心中默默想到,是為的封他做太子妃的事么。 兩人四目相對,漸明月率先躲開視線。 太子殿下摒退一眾,招招手,叫漸明月過來。 他就是這樣,從來不講道理地叫人奔向他,好像自己合就是高高在上,不染塵埃。 漸明月內(nèi)心腹誹,我還不愿意呢。 腳步卻很老實(shí)地往他的方向邁去。 薄奚先告訴了他一個不可扭轉(zhuǎn)的事實(shí):“七日后孤與你大婚?!?/br> 這不合宗制禮法! 就算是王爺選妃,也需半年準(zhǔn)備,繁瑣禮數(shù)多如牛毛,更別說太子大婚,區(qū)區(qū)三日怎么可能準(zhǔn)備的完。 圣人又遠(yuǎn)在行宮,如何證過雙親呢?這是連禮數(shù)不通的漸明月都知道的問題。 不合禮法就對了。 薄奚要的就是快刀斬亂麻。 他第一次堪稱柔和地哄騙漸明月。他牽著漸明月的手,將他帶入殿中。余暉灑在素紗窗紙上,又斑駁落在薄奚的半張臉上。使得那張稍顯薄情冷酷的面容也柔和下來。 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壓抑嘴角的上揚(yáng),用極忍耐的平靜與他對話:“娃娃不歡喜么?!北∞烧f:“你我大婚,結(jié)為連理,你不歡喜么?” 他這么問,叫漸明月還能說的出什么來呢。 沒有人問過他歡喜不歡喜,也沒有人在乎他歡喜不歡喜。 薄奚要他怎么做,他就只能怎么做。 漸明月還沒有了生情竅,就被人毫不客氣地摘下。 他只是惶恐,沒由來地惶恐。 畏怯覷他一眼,以一種很好欺負(fù)地商量地語氣說:“做大哥哥不可以么?” 薄奚略略上揚(yáng)的唇角拉下來,平直一條線,目光有些駭人的冷意。 漸明月在這種眼神下被打壓的說不出半個字來。 他松開漸明月的手,他的聲音變得毫無起伏:“你不愿么?” 他是未來的天子,好像就合該生來被人千嬌萬愛。這樣的語氣讓漸明月都覺得自己該死,怎么可能會有人使他不歡愉呢。 但漸明月此刻心里亂糟糟的,他給不出一個回答。 薄奚松開他的手,毫無留戀地轉(zhuǎn)身離開了。 他的心思叫人難以琢磨,漸明月的腦袋本來就不算很好使,再叫他去琢磨上位者的心思,他根本猜不透。 這邊完沒還,漸明月隔日就聽到了小太監(jiān)急慌慌的聲音:“太子,太子不好了!” 漸明月蹭一下站起來。 他抓住小太監(jiān)的胳膊,沒有注意到指甲已經(jīng)深入小太監(jiān)的胳膊里,慌張到說話都沒有力氣:“怎么,怎么了?” 那小太監(jiān)一擦額頭上的汗珠,說:“殿下被刺客重傷,怕是情形不好!” 下一刻,漸明月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狂奔起來。 快一點(diǎn) 再快一點(diǎn) 他趕到太子寢宮的時候,傷情怎樣一概不知,只見太醫(yī)們聚在一處,眉頭緊蹙,口中這這這個不停。 漸明月心下一緊。 他扒開人群,往里跑去看他的殿下。 薄奚靠在榻上,引枕支撐著他的身體,膚色蒼白如紙,滿身的血腥氣。 漸明月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 他嚇得哆嗦,后退間砰倒了一個花瓶。 花瓶“當(dāng)啷”一下摔到地上,炸起一片驚雷。 薄奚半闔的眉眼睜開,黑沉沉的眸子掠過一旁的漸明月。 他不知道該怎么辦,昨天還好端端的人今兒個就傷重成這個樣子,他的心里產(chǎn)生了前所未有的害怕,比他自己遭了人害還要害怕。 薄奚扯了扯唇角,聲音有種奇異的溫和,平靜的像走入沉眠的良夜:“慌什么呢?!?/br> 大家識趣的退了下去。 漸明月的腳就被定在了原地。 這個時候,薄奚卻突然跟他說:“你不愿意嫁給我,我也不會為難你?!彼麤]有用那讓人十分有距離感的諱稱,從無堅不摧的殼子里退出來,漸明月才意識到原來他和普通人一樣,也會受傷。也有軟弱的時候。 他垂著低低的睫毛,看不清神色的眼睛就覆蓋在下面,漸明月很不合時宜地發(fā)現(xiàn),原來太子殿下也有這樣多情的一雙眼睛。 他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這時候,薄奚忽然咳了咳,漸明月連忙去攙扶他,他坐到他身邊,給他順氣,眉頭擰的很緊,手心冰冰的都是驚出的冷汗,相反,薄奚的手卻很干燥溫?zé)帷?/br> 他攥著漸明月的手,甚至讓他覺得有些疼, “你對我,真的只是大哥哥么,” 這句話中的含義,就是個傻子也能明白。 漸明月抿了抿唇,卻不說話了。 薄奚的聲音有些顫:“在這深宮,我父不慈,我母早亡,他們都欺負(fù)我?!彼砸环N最平靜的語氣,說出最委屈的話:“沒有人會真正關(guān)心愛護(hù)我,明刀暗箭我見了太多,接近我的人也只是為了依附于我背后的王權(quán)。” 漸明月到底太小,聽到這里心就已經(jīng)揪了起來。 薄奚抬眼,作出一副受傷姿態(tài):“我不愿意再娶一個何方派來的勢力,枕邊之人都要日夜提防,她會不會在睡夢中暗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