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在大門外的路邊停著。

    保安沖黎洛打招呼，認(rèn)識她是誰。

    黎洛對誰都輕言細(xì)語，也跟保安問好。

    宋祁于是相反的性格，即便保安也捎帶著向她問候，她一言不發(fā)，硬是無視人家。

    到了車子那里，她繞到副駕駛座，開門就要上去。

    黎洛突然喊了聲，讓停下。

    她停步，側(cè)身回頭。

    黎洛取下脖子上的圍巾，三兩步靠近，忽而把這玩意兒遞上去，給她圍上。

    她習(xí)慣性要躲開，但沒能辦到，還是遲了。

    陌生的香氣襲來，帶著另一個人的體溫和暖熱，柔軟又直接。

    宋祁于滯住，定格在原地，動彈不了。

    這人174的個子比黎洛高一小截，黎洛必須稍微墊腳才能輕松把圍巾系上去，還得再靠近些許。

    低沉的光線落在兩人身上，使得黎洛耳廓上的細(xì)小絨毛都清晰可見。

    這般近距離相對，黎洛的氣息便悉數(shù)落到宋祁于臉上，淺淺的，仿若沒有重量的鴉羽輕拂而過。

    黎洛小聲說：“別動?！?/br>
    第8章

    宋祁于沒動，長久保持原有的姿態(tài)。

    過分親近的舉動讓其不自在，潛意識里的邊界線被侵占了，心頭沒來由就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從小到大，除了宋老太會關(guān)心自己，沒別的人會這么做。無論梁叔還是嬸子他們，大家的善意都局限在一定范圍之外，都比較內(nèi)斂，不會越過中間的那條線。黎洛是頭一個，與眾不同。

    那條圍巾是針織的，灰色毛線，材質(zhì)綿軟。黎洛這兩天一直戴的這條，上面還殘留著淡淡的松木香，味道偏清冽，很好聞。

    宋祁于不反感這個氣味，一瞬間，莫名又晃神片刻，被帶著走了。她應(yīng)該推開黎洛才是，像之前那樣，厭惡黎洛所做的一切，但大抵是還沒緩過勁兒來，她止住了動作，僅僅失神地頓了頓，便由著黎洛了。

    并未覺得哪里奇怪，或是不應(yīng)該，黎洛挺大方坦蕩，等系好圍巾了，還順手為宋祁于理理衣領(lǐng)子，又說：“你穿太少了，等到家了，記得里面再添件毛衣，別著涼了。”

    宋祁于這才回神，半垂著眼，收起視線不看她。

    “先上車吧，我把空調(diào)開著，今天降溫了?！崩杪遄鍪录?xì)致，“你暈車不？”

    宋祁于后知后覺退開小半步，面上的情緒不顯，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她做得有些刻意，似是介意了，又不太像，語調(diào)很低：“不?！?/br>
    黎洛回到另一邊，也開門上去：“你要是暈車就不開了，不然更難受?！?/br>
    她應(yīng)了一聲：“嗯?！?/br>
    關(guān)上全部車窗，打開空調(diào)。黎洛系上安全帶，一切自然而然。

    宋祁于也系牢安全帶，規(guī)矩坐在旁邊。

    黎家的別墅離研究所十分鐘左右車程，也就五六公里路。

    兩人返程中的交流很少，比陳厲宇在時還少。黎洛不是話多的性格，宋祁于更甚，雙方都不咋搭話，偶爾聊兩句也是黎洛先開口，問問學(xué)習(xí)相關(guān)的方面。

    黎洛只把宋祁于當(dāng)小孩兒對待，更多的是在意這人目前的狀態(tài)，擔(dān)心宋家的變故以及換城市生活的負(fù)面作用太大，從而影響小孩兒的心理和成績。

    普通的大人都不一定能堅持下來，何況才年僅十來歲的少女。

    黎洛在宋祁于這個年紀(jì)時，雖然早就出國留學(xué)深造了，但也是隔三差五就被遠(yuǎn)隔重洋的老兩口精心照顧著，吃穿用度樣樣不缺，未來的路也是家里安排妥了的，遠(yuǎn)比宋祁于幸運(yùn)。

    宋家祖孫倆這些年過得苦，沒能過上幾天好日子，宋祁于也算是黎洛看著長大的，她熟知宋家的情況，也清楚宋祁于如今的處境，不免會上心一些，多留兩分精力給對方。

    車子駛過三岔路口，黎洛又把空調(diào)溫度上撥兩度：“如果悶的話，可以將窗戶調(diào)下來一點(diǎn)?！?/br>
    宋祁于轉(zhuǎn)頭望向車窗外，瞧著逐漸化作線條的街道兩旁，沒出聲。不應(yīng)答了，懶得啰嗦。

    黎洛不再嘮叨，專心開車。

    夜晚的道路空闊，沿途的燈火通明，一片明亮。

    沒了陳厲宇，今晚的房子里就只剩下她們兩個，樓上樓下顯得空蕩。

    宋祁于回去就到三樓待著，不出來了。

    一如既往地孤僻。

    黎洛還有事情要做，一進(jìn)門先收郵件，接著發(fā)消息給鄉(xiāng)下的黎老師兩口子，問及他們明天到家的時間。

    黎老師和褚教授在鄉(xiāng)下過得很不錯，這個元宵節(jié)比往年都安逸。老家的鄉(xiāng)親熱情，老兩口還要在那邊再待兩天，明兒就不回來了。

    褚教授問了問家中的近況，關(guān)心新到的宋祁于。

    黎洛說：“這邊沒什么，你們別擔(dān)心?！?/br>
    褚教授又聊了些其他的，一家三口談了老半天。

    對于宋祁于的到來，老兩口十分樂意，愿意接納她的存在。這個家里缺少人氣，太冷清，黎洛還遲遲不結(jié)婚，至今男朋友都沒有一個，褚教授他倆可太歡迎小孩兒了，高興宋祁于的加入。

    兩邊聊得久了，老兩口漸漸把話題往終生大事上拐，有意變相敲打。黎洛隨便找了個借口，一有苗頭就很快掛電話，不在這上面和父母爭論。

    再到樓上，黎洛端著一杯熱牛奶上去。

    三樓客房中，里面已經(jīng)熄燈了，宋祁于早睡下了。黎洛沒敲門，猶豫須臾，還是折進(jìn)隔壁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