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這里和魔咒課的教室只隔了一層樓。 從他們當年被關(guān)禁閉的那個飛天掃帚間,往上數(shù)三個窗戶,再往右數(shù)二十英尺,就是有求必應(yīng)屋的外墻。 他們曾離它那么近。 伊芙曾離它那么近。 她若是知道了自己一直苦苦追尋的冠冕從始至終就藏在這里,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 要是此刻你還在,伊芙。小天狼星怔怔地想。那就好了。 這是羅伊娜·拉文克勞的冠冕啊……這是我們最開始產(chǎn)生交集的緣由,也是象征著戰(zhàn)爭終末的號角——你怎么能不來親眼看看它呢? 他伸出手,隨即發(fā)覺自己的指尖在顫抖著。 就在他即將觸碰到冠冕的那個瞬間,那個臟兮兮的石膏塑像的面容突然在他眼前浮動起來。 僵硬粗劣的線條不易察覺地變形、重構(gòu),逐漸組成柔美的女性五官,漂亮的眼睛低垂著,嘴唇抿成一個淺笑的弧度,皮膚雖然還是石膏的慘白顏色,但這并不妨礙小天狼星認出這張臉—— 正在緩緩睜開眼睛的,是他早已過世的、本該尸骨無存的妻子。 小天狼星警覺地退了一步,轉(zhuǎn)過頭看向站在身后的羅恩和赫敏。 “你們也能看見她嗎?”他異常冷靜地問。 赫敏滿臉驚恐地點點頭。 “那么,”小天狼星自言自語說,轉(zhuǎn)回去若有所思地注視著石膏像,喃喃道,“她就不是我的幻覺?!?/br> “肯定不是?!绷_恩顫抖著說。 就在他們說這幾句話的時候,化成女性樣貌的石膏像如同被幽靈附體般,朝小天狼星飄了過來。 她頭上還戴著那頂冠冕,可離他越近,就越不像是那個半身的石膏了。 緩步走來的女巫身形高挑瘦削,長發(fā)在頸后挽成低低的發(fā)髻,藍灰色的眼瞳完好無缺,眸光也鮮活生動,柔軟的嘴角含著平靜的笑意,就像是他每一夜在夢中見到的那樣真實、美好。 她穿著過去常穿的那件沒有任何裝飾的黑色長袍。寬大的衣擺如同海藻般舒展地浮動著,好像是懸停在輕柔的水波里。 伊薇特·坎貝爾站在小天狼星面前,微笑著向他伸出手。 “你來見我了,小天狼星。”她柔聲說。 “嘿,伊芙?!毙√炖切菃≈ぷ踊貞?yīng)道。 他的語氣還和過去每一次招呼她時沒什么分別,卻沒像以前那樣,及時牽住她遞過來的手。 又沉默了一會兒,小天狼星說:“……我真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br> “你當然知道還會再見到我?!币赁碧睾φf,舉起左手朝他晃了晃,“我們有一部分是連接著的,記得嗎?” 她無名指上戴著的那枚素銀戒指在燈燭下反射出熟悉的細碎微光。幾乎是出于本能,小天狼星的心臟被某種久違了的情緒狠狠地扎了一下,血rou里早已寂滅的牢不可破誓言也仿佛被這種錯覺喚醒,連帶著靈魂也跟著震動起來。 有一個極短暫的瞬間,小天狼星甚至以為自己的確是和面前的這個存在牢牢聯(lián)系著——和伊芙牢牢聯(lián)系著。 但它不是伊芙。 在劇烈翻涌的龐大情緒中,小天狼星用殘存的理智提醒自己。 它是伏地魔的魂器為了自我防御而幻化出來的假象。它是伺機而動的毒蛇。是不擇手段的惡咒。是通往那個光明而自由的未來的最后阻礙。是他跋涉過漫長的歲月之后、必須親手斬除的心魔。 面前的伊薇特似乎對他的復(fù)雜心緒一無所覺。 她仍哀傷地微笑著,神情柔和而憐憫,試探著伸出手,輕輕撫上小天狼星那只戴著眼罩的空洞眼窩。 小天狼星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但沒有躲開她的觸碰。 她的指尖是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卻柔軟而真實,令人不能不貪戀。 他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 赫敏一直緊張地盯著那個魂器幻化出來的坎貝爾夫人,同時牢牢地抓著羅恩的小臂,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直到女人的手碰到了小天狼星的臉頰,她才控制不住地失聲驚叫出來:“——小天狼星!” 別上當……別聽它說話! 你曾親眼見過魂器如何蒙蔽了羅恩,你曾親口鼓勵他去斬斷自己的心魔!現(xiàn)在輪到你接受考驗了,小天狼星——你難道要去信任一片曾屬于伏地魔的破碎靈魂嗎? 小天狼星沒有理會赫敏的驚呼。 好像是從伊薇特觸碰到他的那個瞬間,他就被拉入了另一個維度,什么都聽不見、也什么都不愿思考了。 他站到了一個嶄新的空間中,和被他拋在后面的那個灰暗世界截然不同。這里有他的妻子,有活生生微笑著的伊芙……只要冠冕不被毀掉,他就永遠都能和她在一起。 “你知道我在哪里,小天狼星?!币赁碧匚⑿χf,“你知道怎樣能找到我、走到我身邊來。” 小天狼星注視著她的眼睛。 那雙漂亮而熟悉的藍灰色的眼瞳,總是那樣沉靜通透,像是被經(jīng)年的浪潮打磨溫潤的晶石。他每次看著這雙眼睛,都覺得平靜、安定,而且自由舒暢,如同置身于蘇格蘭那廣袤無垠的原野。 向前一步吧。 向前一步他就能踏入伊芙所在的世界。就能將一切痛苦和牽掛都拋在身后。不用再戰(zhàn)斗了,也不用再整日整夜地懷念他所失去的那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