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路并不姓路，是個貨真價實的美國人，名字里帶了個很土的路易斯，是他和王潔搞拍行的同伙，簡稱老路。

    姜清晝起身把煙摁滅了，沒什么表情地開始翻東西。

    “不急，還一個多月才明年?！蓖鯘嵳f著，打量著他的表情，“你這幾天在忙什么？”

    姜清晝懶散地敷衍她：“沒忙什么?！?/br>
    “不忙為什么不去海華開會哦？”她確認完姜清晝的精神狀態(tài)，坐在他對面，“不會是因為于叢受傷了不去公司吧?！?/br>
    “不是?！苯鍟兎裾J。

    “我想也是，姜大師想見人哪要去公司，直接上樓敲門就行了?！蓖鯘嵏杏X不出他的情緒，追問：“見了這么多次了，怎么還沒和好?！?/br>
    姜清晝安靜了幾秒，睨她：“你以為賣畫？”

    王潔臉上全是對人身攻擊的不滿。

    “張張嘴就能和好?！苯鍟冏灶欁哉f完。

    王潔看著他，嘆了口氣：“那你先張嘴啊?！?/br>
    姜清晝眉頭皺得很緊，伸手又要去摸打火機，扯開話題：“老路讓你什么時候回去？”

    “當然是等你辦完展?！蓖鯘嵧疤搅颂?，把還剩小半的煙盒推得遠了一點，“你回國的時候可是跟他打了保票，他還等著你弄完展賺錢，少抽點，別嗆死了啊，大師。”

    “……”姜清晝坐了回去，臉色不太好。

    “還有，老黃那天打電話給我了，海華找他幫忙應(yīng)該塞了不少紅包，還說當天一定去?！蓖鯘嵳f正事時很嚴肅，“估計還是看你的面子，花錢請不來，我想著什么時候請他吃個飯，你看行嗎？”

    “行?！苯鍟凕c了點頭。

    客廳里的白煙散了一些。

    “給你點了外賣，吃點吧小姜。”王潔送完資料，拍拍手準備要走，“別餓死了。”

    姜清晝翻了兩頁畫冊，沒說話，抬起胳膊揮了揮算說拜拜。

    王潔把自動鎖門開了，搭著把手又回過頭來：“不過于叢復(fù)工了哦，不知道是恢復(fù)得很快還是怎么樣，開會都在?！?/br>
    空中晃蕩著的手頓了頓。

    她有點惡趣味地笑了一聲，拉上門。

    立冬當天，沙龍迎來了入冬后的第一波高峰。

    a花花的微信被造型預(yù)約塞滿，甚至沒來得及化妝，戴了個口罩就出了門。

    小區(qū)里靜悄悄的，氣溫驟降，早起閑聊的老人家都不愛出門。

    她拉開門，看見姜清晝揚到一半的手，似乎正要敲門。

    入戶門不算大，姜清晝往那站著，壓迫感十足。

    “姜老師?！标懧坊ㄕ痼@，“也不用這么早過來吧？”

    姜清晝穿了件松松垮垮的毛衣，看上去有點凍。

    陸路花低頭翻手機，一邊碎碎念：“我看看，姜老師你約的幾點啊？我怎么沒收到你的消息呢？”

    姜清晝摸了下鼻子，嘴有點發(fā)白。

    “哦，原來不是來剪頭發(fā)的?！标懧坊ū砬槟救唬咽謾C收好，“于叢應(yīng)該馬上醒了，楠哥出差不在家，挺好，挺好的，姜老師，我要遲到了?！?/br>
    “不好意思?！苯鍟兘o她讓路。

    陸路花口氣毫無波瀾：“謝謝姜老師，于叢現(xiàn)在能走路，不用擔心。”

    姜清晝沒看她，低著頭往門里移動。

    “偶爾也來消費一下吧?！标懧坊ㄊ譃t灑地從臺階上往下跳，“五萬塊呢！”余音隨著身影一同消失。

    于叢睡得天昏地暗，揉著臉一瘸一拐地進洗手間。

    走到一半，發(fā)現(xiàn)姜清晝穿了件灰撲撲的純色毛衣坐在客廳的單人沙發(fā)上。

    他有點迷茫地撓了撓頭，看了眼，又拐進去。

    于叢刷牙刷到一半，總覺得有些不對，慢吞吞地從衛(wèi)生間里往外望，半個身體都露出來。

    姜清晝還在那里，十指交叉坐得很穩(wěn)，沒什么表情地看他，不像是做夢。

    于叢的冷汗刷地從后背冒出來，發(fā)憷地問他：“你怎么在這里？”

    姜清晝的表情有了點變化，很冷靜地解釋：“不是你在群里說今天開會？”

    于叢含著牙刷，有點呆：“……是，但是你之前都沒來?！?/br>
    “今天我開。”姜清晝不動聲色。

    于叢被嚇得徹底醒了，半天才蹦出一個哦，隔了幾秒，腳步不太穩(wěn)地鉆進洗手間，沒幾分鐘就把自己收拾好。

    他習(xí)慣性把筆記本塞進冬天用的帆布袋里，被姜清晝扯著包帶拿過去。

    “走吧?！苯鍟兝硭斎坏赝崎_門，不打算解釋太多。

    他盯著于叢的腳踝，偶爾往下走兩個臺階。

    “你這幾天都怎么上班？”姜清晝忽然問。

    于叢很小心地握著樓梯扶手，隨口回答：“打車。”

    “哦?！苯鍟儛瀽灥卣f。

    到了一樓，于叢試探性地伸伸手，沒能要回帆布袋。

    “你等一下。”他又想起什么，下意識地拉了下姜清晝的手，很冰，“我拿個東西?！?/br>
    姜清晝沉默地看著他往一樓的陽臺邊挪。

    里面伸出一只手，勾著袋包子豆?jié){什么的早點，于叢聲音不大：“今天要兩個?！?/br>
    老板娘嘿了聲，提溜起另一個塑料袋，扭頭往旁邊看了眼：“喲，帥哥，又來了?！?/br>
    姜清晝僵硬地笑了下，把帆布袋背在肩上。

    于叢有點納悶，沒說什么，把其中一個塑料袋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