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包裝。”姜清晝重復,“騙人的,不懂嗎?” 口氣聽上去很平靜,看起來毫不羞愧,如同個動靜不大威力驚人的炸彈,加劇了耳邊的轟鳴。 爆破之后是短暫的沉靜,于叢記起一個多月前的某個會議,有人提起來,這個帶了g的項目資料會不會是詐騙,被吳四方揮了揮手打斷,保證合作方不是騙子,然后催著于叢上門開會。 騙這個詞從姜清晝的嘴里說出來對于叢總是有別的意味的。 姜清晝把方向盤握得很緊,有不太明顯的緊張。 他幾次試圖開過口,但總是找不到對的時機,有外人的時候不方便,在床上的時候沒時間,等到真的說出口,才覺得有些滑稽可笑,突然又不想說了。 “我沒去紐約,在洛杉磯?!苯鍟儧]什么表情地說,直視前方:“一直在那里,沒有讀書。” 他說的話有點奇怪,讓于叢聽起來覺得可憐兮兮的。 雨刷不算流利地刮掉雪留下的水漬,發(fā)出刺拉的動靜。 于叢怔著,表情在沉悶的氣氛里模糊不清,眼前的黑色塑料雨刷不斷重復著清理的動作,一下一下地重置著他所知曉的信息。 “回酒店嗎?”姜清晝解釋完,生硬地換了個話題,看了他一眼,好像沒打算得到回答。 于叢沉溺在顛覆的認知里,張了張嘴沒發(fā)出聲音。 從廢棄的收費口經(jīng)過,車子進入了平緩的市區(qū),手機嗡嗡地震了好幾下,信號變好,彈出好幾個消息來。 于叢低頭,機械地打開手機里的工作群聊,準備像平時一樣應付幾句。 杜楠大半天沒收到他的回復,發(fā)了好長的幾段話過來。 ……大概就是問喝酒難不難受、出差順不順利。 最后又說:“那衣服都穿了那么久,壞了就丟了唄?!?/br> 于叢覺得五臟六腑好像被攥著,有點難受,隔了幾分鐘才說:“回酒店吧?!?/br> 第50章 50 還沒到酒店,林場的人打了電話過來。 于叢從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里掙脫出來,接起來不說話,等著對面談判,姜清晝繃著的臉好了不少,穩(wěn)穩(wěn)地降了車速,一副隨時準備掉頭的表情。 “小于,我哥在市區(qū)?!甭犕怖锫┏銎筋^的聲音,“你下午有時間不?見面再聊聊唄?” 于叢沒預期地頓了頓,想了三秒鐘,才說:“能給的就是那么多,我也不是老板?!?/br> 姜清晝在旁邊明目張膽地偷聽,眉尖跳了一下,覺得于叢和人做生意的方式執(zhí)拗得有點可愛,猶豫了會,還是沒插嘴。 “別介啊?!逼筋^音調高了點,好像在電話那頭又說了點什么。 于叢嘴唇慢慢地抿起來,是他開始糾結的慣有信號。 “好。”過了一會,姜清晝聽見他答應下來。 “不回酒店了?!庇趨矎膽脩玫臓顟B(tài)里復蘇,絲毫不客氣地指揮姜清晝:“去吃飯?!?/br> 姜清晝冷靜地說:“導航。” 于叢亢奮的勁過了,回過神來,哦了兩聲,在手機里翻地址,垂著頭,臉都快看不見。 姜清晝目光變得肆意起來,在溫溫吞吞的車速里看他亂蓬蓬的頭發(fā)。 他有點不知道該怎么辦——這是抵達之前的想法,如果要問姜清晝現(xiàn)在的念頭,干脆是什么想法都沒有。 人的思考在低溫下好像真的會靜止,姜清晝只想著待在于叢身邊,卻沒有合情合理地方式,解開過去。 “那你在洛杉磯做什么?”于叢回過神來,語氣沉沉。 雪天對他的思維和邏輯構不成太大的影響。 他的表情變換了很多次,現(xiàn)在有點木,心里也是麻木的,稍稍歪了頭去看姜清晝。 有那么個瞬間,姜清晝想收回剛才的回答,即刻終止賣慘行為,畢竟這些事聽起來顯得他有點過分無能。 他在肚子里搜刮了半圈,含糊地說:“學畫?!?/br> 于叢整個人透著點空空的意思,過了一會,才懵懂地哦了一聲。 姜清晝以為他會再問點什么,可大概這句話作了個成功的弊,聽上去和在紐約讀書沒什么區(qū)別,讓于叢聲音隱約的焦慮、擔憂都不見了。 “你這幾天有事嗎?”于叢換了個口氣,變成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如果聊好了,明天還要去鎮(zhèn)上,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先送你去機場?!?/br> 姜清晝沒什么表情地瞥他,眼睛里還有血絲,忽然變得很疲憊,陰惻惻開口:“方便。” 帶著股突如其來的幽怨,讓于叢瞬間有點心虛。 “項目經(jīng)理在這里,我有什么可忙的?”他又補充,語氣同樣陰沉。 于叢把頭轉向窗外,沒說話。 他提完建議才覺得有些做作過頭,身體上遲來的不適還沒褪盡,姜清晝不至于喪心病狂地催他搞畫展的項目,肯定也不是對平安鎮(zhèn)的木料感興趣。 只不過他在意的東西,于叢不太去想,也不太敢,過去所聽過的建議都在闡述在不在一起的利弊,而非喜不喜歡。 他凝重地盯了會車外的景象,直到雪量逐漸變大。 平頭的哥是林場的大老板,留了個早五年很時髦的油頭,請于叢和姜清晝燉菜館。 于叢看見招牌,還是扭過頭問他:“你能吃嗎?” 姜清晝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刻板印象還挺深,大概在于叢心里還是那種不吃蔥不吃芹菜,可以看到菜里有蒜但不能嘗到蒜味的大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