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您什么時候過來的?”姜清晝很生疏地打開話題。 “昨天小杜給我打電話?!蓖f得很慢,“讓我別擔心,晚上我沒睡好,想著還是過來一趟,比較安心。” “他是被木頭砸到?!苯鍟冇悬c忐忑,說話像做新聞播報,“后背和左邊肩膀,有一些外傷,都不深,已經(jīng)清理了,內(nèi)部還有腫塊,已經(jīng)取了,麻藥下午兩點就會過,今天觀察看看有沒有出血,沒有的話明后天能轉(zhuǎn)回上海?!?/br> 童曼瞟了瞟他,噗嗤笑出聲。 “你是醫(yī)生???” 姜清晝愣了愣:“不是?!?/br> “背挺熟?!蓖樕故欠潘上聛?,“其實我記得你?!?/br> 姜清晝不自覺挺了挺背,有些勉強地朝她笑了一下。 “于叢大一的時候,你送我去過機場?!蓖χ鴨?,“是你吧?” “是。” “小杜說你還給于叢換了單人病房。”童曼又問,“還特地從上海過來?” 姜清晝喉嚨動了動:“……本來就要過來,有點事?!?/br> 童曼打量了他一會,似乎走累了,在小道邊的長椅坐下。 姜清晝猶豫幾秒,坐在她旁邊。 一只胖乎乎的鳥從眼前走過,全身羽毛是灰的,被喂得色澤油亮,毫無危機感地走在人行道上。 “姜老師?!蓖_玩笑似的喊他,“不用這么緊張,我知道你很久了?!?/br> 姜清晝詫異地側(cè)過頭,很久都說不出話。 “于叢沒跟我說過?!蓖f,“今天看到你,忽然就想起來了。” 童曼說話很慢,對什么事都像是無所謂的樣子,與姜清晝接觸過的所有女性長輩都不一樣。 她臉色如水,戴著毛線手套,兩只手虛虛地交握在大腿上。 “有一次感覺到,是他畢業(yè)的時候,你們通大不是有那種紀念冊嗎,他拿回來一本前一年的,在里面翻,應該是沒找到。”童曼很無奈地嘆氣,“我就看他在‘姜’這幾頁里面一直翻,應該是沒有你?!?/br> 姜清晝頭低著,表情不太清楚:“我沒畢業(yè)?!?/br> “后來是杜楠跟他聊天,不知道爭什么東西。”童曼說著,好像在講別人的事,“我不小心聽到了,你名字很好記的?!?/br> 姜清晝扯出個笑,點了點頭。 “他畢業(yè)之后都沒談戀愛?!蓖Z氣聽上去有點懊悔,“我覺得是我們家的問題,他爸爸的事,你知道的吧?” 姜清晝誠實地回答:“知道一些。” “我覺得是不是我們給他的影響太大了,他特別沒有安全感,才這樣的?!?/br> 姜清晝怔了怔:“是么?” “應該也有一部分是你吧?”童曼扭過頭,眼神帶點慈祥,“我們一人一半責任。” “是?!苯鍟冾l繁地點頭,“我的問題?!?/br> 童曼笑了幾聲,有點意外:“你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樣啊?!?/br> “是嗎?”姜清晝聽不出這句算是好評還是惡評。 姜清晝性子里沒那么多自由不羈的東西,也不像那些搞藝術(shù)的鋒利和癲狂,甚至有點刻板,倘若非要說,別扭又敏感、沒什么安全感的人是他。 “那你們……”童曼笑完,臉色漸漸深沉,“現(xiàn)在是怎么樣?” 姜清晝聞到了空氣里植物的清香,一點點把消毒水的氣味擠走。 他沒想過自白的時機會在這里:“我想重新跟他在一起?!?/br> 童曼看著他,沒說話。 如果他愿意的話?!苯鍟兺A艘粫?,補充道,“之前我不太好,所以被甩了?!?/br> “這樣嗎?”童曼笑了,“我說呢。” “如果他愿意的話。”姜清晝艱難地說完。 童曼不太理解地看他:“你們現(xiàn)在不是在一起嗎?” 姜清晝眼里有點茫然,想了想才說:“就總感覺他好像又要走了?!?/br> 童曼口氣無可奈何:“要不要走,不是看你嗎?” 有陣風拂過,宛如輕柔的鬧鈴把人叫醒,姜清晝定定地想了很久。 “小杜說你們不是一類人。”童曼站起來,聲音很輕,“我也這么認為,你們還都是男生,對于叢來說很不容易?!?/br> 姜清晝有點笨拙地想解釋:“阿姨。” “以后這樣的問題還是會很多。”童曼表情嚴肅起來,不再笑了:“可能還是會做錯事,還是會有很多問題,有隔閡也有摩擦,不會太好的,這樣你也能接受,你也愿意嗎?” “我愿意的。”姜清晝沒什么猶豫。 兩個人面面相覷,氣氛有點古怪,沒人再開口。 過了一會,幾個領(lǐng)著飯盒的人從草坪里跑過去,正好是接近午飯的節(jié)點。 童曼忍不住笑了:“不用說的像宣誓一樣,于叢不在?!?/br> 姜清晝眉頭緊蹙,組織了一會語言才開口:“可能我這么說,您也不太能相信,但是我能做到,以后會主動解決問題,不會逃避了?!?/br> 童曼看著他,好一會才踢了下地上的石子,沒說話。 姜清晝非常不擅長跟人做保證,語氣和神態(tài)都有點慌亂。 “回去吧。”童曼不咸不淡地說。 走到電梯口前,人漸漸多了,嘈雜聲一陣一陣,護士和醫(yī)生口干舌燥地維持安靜。 “于叢還是像他爸爸?!蓖抗饴湓谔鴦拥膶訑?shù)上,仿佛在研究電梯,“什么都不愛說,你要多問問他。”